早就用餐完畢的研究員們正在交易大廳閒聊,話題自然是剛纔和鍾石吃飯的女孩。雖然這些分析師平日裡大多和數字打交道,但是一旦八卦起來比師奶們也差不到哪裡去。
“你們猜,剛纔那兩個女孩誰是鍾生的心上人?”
“這還用說,肯定是那位個子高一點的,看她肌如凝脂,面似桃花,明顯比另外一個女孩高出不少,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鍾生。”
“這可不一定,說不定鍾生就喜歡小辣椒。我看另外一個也不錯。”
……
一般來說,這些精英的眼中只有投資成本、回報收益等經濟學的概念,思維方式也趨向於經濟學當中的理性人,對感情這種感性的東西興趣不大,如果要找個還對異性有興趣的理由,那隻能是"ci luo"裸的肉體關係。事實上,在整個金融行業,這種複雜而又混亂的關係比比皆是。
曾經有一個著名的段子,是講述金融業這種關係的:如果你想找個朋友,那麼養條狗吧,如果你想找炮友的話,去找那些做公關的妞。老婆、女友都是暫時的,只有前妻和前女友纔是永恆的。
雖然內心對鍾石的行爲並不認同,不過他們不敢公然地說出來,這不僅是因爲鍾石在他們心目中有着不一樣的地位,更是因爲整個社會對有着一個完整的家庭有共同的認識。雖然香港是一個可以容納衆多價值觀的國際化大都市,但是這種主流的價值觀還是得到各個階層的認同。
就在他們議論紛紛的時候,鍾石和安德魯等人走了進來。一干研究員趕緊站起身來,有幾個膽大的還準備調侃幾句的時候,就看到鍾石身後的安德魯微微地搖了搖頭。他們心中就是一凜,隨即發現鍾石的臉色不豫,便立刻識趣地閉上嘴巴。
“按照原定的計劃繼續執行!”鍾石一進辦公室,就將整個人甩到沙發椅上,同時憤恨地大聲說道。
跟在他身後的安德魯有心想要勸解幾句。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這種事情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而且具體的情況他也不瞭解,只能訕訕地退出辦公室。
感受到鍾石怒火的安德魯回到交易大廳,陰沉着臉向研究員們下達交易的指令。這些研究員們也沒了八卦的心思,開始在外匯市場上進行操作。
……
雖然在白天交易時間泰銖被重新拉回到正常波動範圍內。但是市場普遍對泰銖持有悲觀的態度,甚至有分析師指出,泰銖並沒有完全脫離危險,目前仍然有被攻擊的可能。
而事實上,泰銖正在被攻擊,雖然這一次的攻勢並沒有上一次那麼兇猛。但是由於BoT的外匯儲備已經不多,因此泰銖貶值也就在這幾天的時間,只是市場上的大部分投資者並不清楚罷了。
這一天泰國總理差瓦立又出來替泰銖站臺,這種姿態的表示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反而加重了市場對泰國政府是否有能力維持貨幣穩定的懷疑。按照一般的邏輯,即便是總理先生的話不那麼讓人信服,但市場總要做出點積極的反應。但是由於天域基金的強勢介入,使得這種反應壓根就沒有在外匯市場上出現。
“25.92,一千萬銖,沒問題。”
“25.94,十億銖。”
……
很快,天域基金在現匯市場和期匯市場上再次出擊,瘋狂地拋售泰銖,這一次的力度顯然比上一個夜晚更加瘋狂,也不知道是因爲此時整個交易氣氛沉重的緣故還是預感到泰銖就要貶值的興奮所致。
那些密切注意泰銖匯率變化的商業銀行的外匯交易部門很快就意識到空頭依然不依不饒地做空,這讓他們大爲困惑。因爲這不符合正常的反應,但是因爲有着套利空間,也自信BoT會進場干預,他們還是按照原先制定的策略有條不紊地進行泰銖的買賣。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最終在香港時間深夜三點鐘左右。泰銖還是被源源不斷的拋售壓力逼迫到26銖兌換1美元的關口,其間甚至出現了低於這個的報價。隨着現匯市場的下跌,在倫敦、芝加哥市場的泰銖遠期合約也跌破了BoT規定的關口,這意味着投資者對泰銖的後世並不看好。
雖然BoT方面也有交易員在操作,但是由於現匯市場的壓力,使得他們在期匯市場的拉昇變得毫無意義。而解決現匯市場的辦法,只能讓BoT在白天交易時間通過大規模地買入再次拉昇匯率,這樣雙管齊下,才能再次將期匯市場的價格拉回到正常的波動範圍內。
現匯市場再一次喪失流動性。
但是很快,在期匯市場出現了上漲的現象,這是短線套利者在入場。他們的策略非常明確,就是在現匯市場的泰銖跌到最低點的時候,在期匯市場上出手,在最低位建倉,然後在白天的交易時間通過不同市場的交易套住一部分的利潤。
因爲在現匯市場下跌到最低位的時候,期匯市場的價格也跟隨着下跌到最低位,在這個位置BoT的交易員們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個價格穩住,這個時候他們的壓力也是最小的。現匯市場的交易商們不會以更低的價位買賣泰銖,他們自然能在這個價位穩住期匯的價格,即便是有更低的價格出現,數額也不會太大,整個市場都知道最終還會有BoT出手。
而短期套利者就是利用衆所周知的心理,在現匯即將下跌到最低位置的時候,快速出手買入,然後等到白天交易時間BoT進場干預,整個匯率市場反彈的時候再出手,套取相應的利潤。這種策略需要超快短線,因爲BoT的期匯交易員不會容許這種套利行爲分掉自己的利潤,肯定也會在市場最低點處以最快的速度出手買入,然後等到白天的時候脫手。
雙方比拼的就是交易的速度和對低位的判斷。
不過話說回來,這兩者都可以看做是市場的多頭,共同支撐起被打壓的泰銖,只不過BoT方面的大部分頭寸都是建立在套期保值上,用在這部分套利的資金並不算多。而短期套利者,則需要快進快出,當利潤率達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就要平倉離場,因爲這種行爲畢竟是在刀鋒上跳舞。
支撐短期套利者的基礎就是BoT要有足夠的能力在現匯市場上支撐起泰銖,否則一切都是空談,這也是爲什麼他們要做短線的原因。
就這樣,期匯市場在短線套利者和BoT雙方的共同支撐下緩慢地上升,竟然在短時間將泰銖拉回到26.15的水平,比這一天盤中最低的26.30高出不少,顯然這一天短期套利者由於受到泰國方面講話的影響,下了不少的血本。
這一切自然被鍾石看得清楚。
已經睡了一覺的鐘石只覺得神清氣爽,傍晚時分的鬱悶已經一掃而光,現在他回頭仔細想想,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在問了一名成長在香港的研究員“屋村”的含義後,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過想要讓他此時去道歉也不可能,鍾石說到底是個外表矜持,骨子裡非常驕傲的一個人,而且整件事情只是元沅芷內心的自卑在作祟,和鍾石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至於兩人的心結,只能慢慢來開解了。
想明白了的鐘石推開房門,出現在衆人的面前,有種說不出的輕鬆自在。不過整個交易大廳的研究員們就不那麼舒服了,他們已經工作了大半通宵,疲態盡顯,個個眼睛通紅,哈欠連天。有幾個精力還算充沛的研究員正在爲期匯市場上出現的不尋常反彈在爭執。
“……”鍾石細細地觀察交易明細,然後沉默了半分鐘,才緩緩地說道:“這應該是套利者的行爲,可能他們被泰國方面的表態迷惑了。”
研究員當中有不服氣的人當衆反駁道:“爲什麼沒有可能是BoT方面的拉昇,要知道他們是最有可能、也最應該拉昇的機構。”
鍾石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斟酌了半天用詞,才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說道:“BoT自然是最有可能,但是不要忘了,如果他們要拉昇,爲什麼昨天不行動?事實上每次期匯的價格下跌到一定程度後,他們就會出手干預。各位請想一想,從五月份到現在,他們應該在市場上積累了多少套期保值的頭寸,恐怕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現在他們能拿出來干預期匯的資金,恐怕已經是很少的一部分,我個人估計不會超過十億美元,想拉昇的幅度也高不到哪裡去。以現在這種拉昇的幅度,應該不會是他們全力而爲,如果是這樣的話,現在還在市場上做多泰銖的,就只能是短期套利者了。”
儘管並不是全部贊同鍾石的觀點,但是持相反意見的人一時間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只能惺惺作罷。
鍾石暗自偷笑,這些雖然是他分析出來的,但是也結合了後世的經驗,現在恐怕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吧。
對於這些短期套利者找死的行爲,鍾石自然不會去管他,正所謂:不作死,就不會死。既然他們想在刀尖上跳舞,就要有被割傷、甚至是被擊殺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