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傑瑞欲言又止,看了看周圍的交易員們,將憂心忡忡的卡爾拉到一邊,低聲地說道:“剛纔經紀公司打來電話,再次催促我們追繳保證金,我們的頭寸已經逼近了維持的底限。”
“上帝啊,這幫吸血鬼到底要幹什麼,不知道我們明天就能盈利了嗎?”卡爾雙臂抱頭,有點不敢相信聽到的。“這幫狗孃養的到底要幹什麼,現在交易的時間已經過了,讓我們去哪弄錢?”
此時已經過了交易時間,儘管電話交易是二十四小時的,但是除了在英國交易時間外,其他的都是零星的交易,以卡爾基金目前的頭寸,即便是交易一整夜,也平不掉多少頭寸。
“他們還提供了另外一種方案。”沉默了半天后,傑瑞終於把經紀商的建議提了出來,“他們出資500萬美元,收購我們的全部頭寸。”
“500萬美元?他們瘋了嗎?如果我現在平倉的話,至少還有八百萬的資本!這些婊子養的英國人,就會趁火打劫!”卡爾憤怒地大喊道,並狠狠地一腳踹在身旁的椅子上,無辜的沙發椅帶着砰砰的巨響在地板上翻滾了好幾次後,才停在五米外的地方。
“卡爾,如果他們在這個時候撤出,我們的虧損會更多。”傑瑞不得不提醒道。
一般來說,經紀商會極力鼓吹使用他們經紀通道的客戶使用槓桿,即向經紀商借入資金進行操作。因爲這樣一來經紀商可以通過更多的買賣操作賺取佣金,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用富餘資金賺取利息。但是資本市場是有風險的。經紀公司必須時刻注意這種賬戶的餘額,因爲如果發生爆倉的現象,經紀公司的資金也可能血本無歸。
很顯然,在這種情況下經紀公司提出補繳保證金的要求並不過分,最多是他們爲了控制風險而採取的必要措施。而另外一種方案,即用500萬美元的現金收購他們所有的頭寸,就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因爲即便是以今天收盤價來計算。卡爾基金的頭寸仍然價值1350萬美元,另外還有500萬美元左右的現金。
這些資金中有接近1000萬美元是經紀公司的,也就是說卡爾基金方面到目前爲止已經虧損了600萬美元,不僅將好不容易賺到的500萬美元利潤盡數賠光,還損傷到了本金。
但即便如此,卡爾的這些頭寸和現金加起來,至少還值800萬美元以上。這也難怪當傑瑞說到第二種方案的時候。卡爾給出的是一副暴跳如雷的反應。
看到卡爾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其他交易員們紛紛看向其他地方,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可每個人的耳朵都忍不住地豎起來,想聽聽不遠處的卡爾和傑瑞到底說些什麼。
“你說,他們爲什麼會想起來買我們的頭寸。而不是逼着我們去平倉?”在發泄了一通怒火之後,卡爾突然冷靜下來,想起其中的詭異之處。
“這正是我要向你彙報的。”傑瑞小心地看着卡爾的臉色,確定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後才接着說道:“我個人認爲,他們對後市的判斷是大跌。否則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的。”
一想到這裡,卡爾不僅倒抽一口冷氣。心中大罵這些經紀商實在是太陰險了。如果單純地從基金方面考慮,從經紀商這邊拿走500萬美元,再加上賬戶上的現金,基本上做到了不賺不賠。但失去的可能是後市出現的下跌局面,以及隨之而來的大幅盈利。
連金額都計算得如此精準,正好是500萬美元,這顯然是經紀商精心設計好的圈套,建立在基金經理急於平倉止損和未來期銅價格下跌的基礎上。
“我們繳納保證金,將比例維持到14%的水平。”卡爾想了想之後,果斷地選擇了第一種方案。原本他還考慮第二種方案,但是既然連經紀商方面都認爲未來的期銅價格會下跌,那麼他就沒有任何理由不持有目前的頭寸。
傑瑞點了點頭,隨即給經紀人去了電話,沒過多久,150萬美元的現金撥入他們的賬戶中,使得保證金方面達到了14%,總共的頭寸價值達到1500萬美元,暫時免去了被強行平倉的危險。
就在這邊剛剛完畢的時候,會議室的大門突然砰的一聲被人猛然推開,那個名叫威廉的初級交易員顧不上這裡所有人的驚訝,大聲地喊道:“不好了,LME的庫存大幅減少,就在今天!”
“什麼?大幅減少?”在會議室的交易員立刻就傻了眼,目瞪口呆地望着還在門外大口喘氣的威廉。
卡爾已經顧不上違反規定的威廉了,只見他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走到會議室門前,大聲地質問道:“你清楚你在說什麼嗎?什麼大幅減少?減少了多少?”
“整整十萬噸,佔據了整個庫存的四分之一,而且還是倫敦這邊的倉庫。”威廉也不廢話,一股腦地將知道的所有情況都倒了出來。
“十萬噸……”卡爾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昏厥過去。他惱怒的不是這個明顯對期銅市場利多的消息,而是偏偏這個消息在他們選擇繼續持有目前頭寸之後才宣佈,這讓他們剛纔的分析和舉動都付諸東流了。
LME建立在全球倉庫的現銅平日裡也不過三四十萬噸左右,在前段時間公佈的庫存一直是緩慢地增加,這也給了卡爾做空的理由。但如今,僅僅在一天內,庫存就減少了十萬噸,這讓做空的人情何以堪?
很顯然,這些合約並不是最近賣出的,至少也是三個月前的合約。即八月中旬就有人瞄上了這批現銅,而那個時候的銅價還在2500美元左右徘徊。也就是說。這批現銅賣出的一方就賺了至少3000萬美元。
最爲可怕的是,儘管空頭一方賺了很多錢,但是這些消息對做空的一方來說並不算好消息。首先,即便是交割的一方立刻將這些現銅推向市場,所轉化的手數也不過區區4000手,佔到今天交易總數不過2.5%,影響力極其有限。其次,如果市場再出現這樣以交割爲目的的做多者。空頭就要小心自己的頭寸了,到時候如果他們拿不出相應的現銅,可就要出大事情了。
而對於做多一方來說,這個消息則是徹頭徹尾的利好,因爲能夠一次性交割那麼多現銅,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對現銅需求量大的金屬商,也只有他們能夠一次性拿出這麼多的現金來進行交割。可以想象的是。既然對銅的需求如此旺盛,那麼短期內期銅價格就沒有下降的可能。
一想到這個,卡爾就不寒而慄,他緩緩地轉過頭,看着也是一臉震驚的傑瑞,只見這位得力的助手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立刻就明白了傑瑞的意思。
“各位,明天一開盤,我們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平掉我們所有的頭寸!”
……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在住友商社這邊。交易員們也得到了LME倉庫減少十萬噸現銅的消息,濱中泰男立刻將所有的期銅交易員召集到了會議室。召開一個緊急會議。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能給出一個解釋嗎?”濱中泰男怒氣衝衝地說道。他話音剛落,就看見坐在兩旁的交易員均是大眼瞪小眼,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完全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濱中泰男心中的怒火就更加旺盛了幾分。
“知道嗎?先生們,現在的期銅市場已經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換句話說,這極有可能是一個早就佈置好的陷阱,如果我們不是做多的話,現在已經很難抽身了。”到底是在期銅市場上搏殺多時的高手,濱中泰男一眼就看出了鍾石的這個計劃,他纔不會相信這是某家建築商、又或者是金屬商出於原材料的需要而進行的交割。
在期權執行日這天進行大規模的交割,而且還是在價格大幅上漲的情況下,這些都爲明天的交易定下了基調。或許在期權市場上這股作局的人也是最大的執行者,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濱中泰男就將鍾石的計劃猜測出了七七八八。
“不要跟我說是什麼現貨商需要銅的理由,這根本就說不通。這些根本就解釋不了爲什麼時間會如此巧合,也解釋不了怎麼會有這麼大一筆現銅交割!”濱中泰男冷冷地堵上準備辯解的交易員的嘴,極爲冷靜地接着分析道:“如果猜測得沒錯,他們佈下這個局至少有一個月,而且在今天的市場已經獲得了大部分的利潤,如果沒有猜錯,明天他們就要出倉。”
“如果他們還會繼續做多呢?”就在濱中泰男沉浸在自己的分析當中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正是他們的王牌分析師龍介康夫。
“爲什麼?”濱中泰男不禁有些愕然,下意識地反問道。
龍介康夫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異常嚴肅地說道:“今天盤中的時候,我發現除了我們之外,另外還有一股多頭在拉昇期銅,我想應該不止我一個人發現這種情況。不過根據我的計算,這股做多的勢力最多隻有幾千手的資金量,因此這股勢力極有可能是期權執行方。”
“除去這些新進場的多頭外,今天大幅交割的一方顯然是佈局已久。但是他們如何知道今天是看多期權一方壓倒了看空的一方?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爲了止損而炮製了這場交割的戲。”
“何以見得?”濱中泰男眉頭一皺,有些不解地問道。
“資金量!這批現銅至少需要兩億五千萬美元的現金。除此之外,如果還有大規模底倉的話,假設有兩萬手,至少還需要三億美元,這方方面面加起來就不下於五億美元,有這樣資金規模的賬戶幾乎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按照你這麼說,今天的交割只是他們對衝的一個手段?”濱中泰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不一定,我想他們也估計到上漲的情況。但是要在明天開始平倉,必然會使得價格暴跌,到時候他們必然要吐出一部分的利潤,就連這筆現銅也要虧上一部分。因此,我斷定,在明天,他們會利用今天的盈利再次推高期銅價格。”說到這裡,龍介康夫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他環視全場,投射出一道極爲自信的目光。
幾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這批現銅會再次投放到市場的可能性,因爲這根本就和現在討論的無關。在讓衆人消化了半天之後,龍介康夫才接着說道:“如果我猜測得沒錯的話,這股資金是來自美國方面的對衝基金,很有可能就是那個沖垮英格蘭銀行的對衝基金。”
“因此,在明天的交易中,我們不但不必平掉今天的頭寸,還要聯合他們一起做多,將期銅價格再次拉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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