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友商社這邊,當最終期銅價格定格在2748美元后,就連濱中泰男也有些看不清目前的局勢了。
“各位,都說說看吧,這股在市場上拉昇的多頭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儘管住友商社持有總共30000手左右的多頭倉,在這波上漲的行情中賺了很大的一筆,但是濱中泰男很不喜歡這種失去操縱的感覺,尤其是在各種多頭頻繁拉昇的情況下。
30000手的多頭倉,足足花費了超過3億美元。除此之外,住友商社還要預備2到3億美元的資金做後備之用,另外他們的賬戶還常留着5億美元左右的資金,時刻準備着繼續跟進。
大島健次郎首先開口道:“根據我最近的分析,極有可能是這股多頭準備離場,畢竟他們先前的操盤計劃已經實現了。現在市場銅價的上漲是他們製造出來的假象,因爲他們需要交易量來平倉。我認爲,等到他們的倉位出得差不多,就是銅價下落的時候。根據最近交易的情況來看,他們在最近兩天就能出盡所有的合約。”
不得不說,大島健次郎的分析非常準確,恰如其分地把握了這股多頭的心理。他說完之後,看着濱中泰男,目光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又像是在邀功。
“我不這麼認爲。目前對於銅價的支撐依舊強勁,雖然目前的價格看上去有些偏高,但是我個人認爲期銅價格仍然有上漲的餘地,畢竟美國、歐洲方面對現銅的需求量持續增大。除此之外,世界經濟的增長也沒有放緩的跡象。除去目前的智利銅業外。其他九家全球最大的銅出口商的利潤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長,他們最近紛紛表示,會在第四季度增大開採和出口的數量。我個人認爲,這是銅價再一次上漲的跡象,根據我的分析,銅價極有可能在第四季度末上漲到3000美元每噸的位置。”大島健次郎的聲音剛落,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響起,大島健次郎不禁有些惱怒。頗爲不滿地向說話的人望去,發現是龍介康夫,期銅部門的王牌分析員之一,看見是他,大島健次郎只能把反駁的話生生地嚥了下去。
見大島健次郎不說話,龍介康夫得意地瞟了他一眼,這才緩緩地坐下。
作爲會議主持人的濱中泰男彷彿沒有看到他們兩人明爭暗鬥一般。皺着眉頭想了想,這才轉頭問向大島健次郎:“大島桑,根據你的判斷,這部分的多頭到底持有多少倉位,智利的情況又會如何發展?”
見濱中泰男傾向於自己,大島健次郎心中就是一喜。不慌不忙地說道:“根據我得到的消息來看,這股多頭已經在市場上逐步出掉了30000手左右的多頭倉,目前應該還保留12000手左右的多頭倉,建倉的位置應該在2700美元左右。相信等他們出盡這部分頭寸,就會宣佈智利方面和資方達成協議。到時候他們或者是再次進場做空。又或者是直接離場,兩種都有可能。這個暫時無法判斷。”
“30000手多單?”濱中泰男的瞳仁猛然一縮,隨即從他眼中投射出一種爍人的火熱來,“如果能把這部分多頭留在場中,那麼我們就能進一步推高銅價。”
在這種時候,他想的不是支撐銅價的基本面,而是這樣一個多頭能夠和他聯手做多,共同將銅價再次推向一個新高,不得不說真是膽大妄爲。
要知道,期銅市場上除了他之外,還有不少的大鱷,不說別的,就說歐洲本土的幾家金屬公司,常年在期銅市場上積累了大量的空頭頭寸,這些金屬公司本身對銅需求量很大,做空可不純粹是爲了套期保值,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和濱中泰男較一較手腕。
“除此之外市場上還有什麼異動?”濱中泰男獨自意淫了一段時間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辦公室內安靜得太厲害,他不由地收起自己的心思,故作鎮定地問道。
大島健次郎最能察言觀色,一看見濱中泰男這副模樣,立刻就知道這位頂頭上司是在轉移話題,於是立刻站起身,頗爲慷慨激昂地說道:“濱中桑,儘管目前有多頭在減持,但是我還發現有另外的多頭在不斷地吃進,而且數目還不小,幾乎能和減持的多頭相媲美!”
“哦?”濱中泰男對手下機智的反應非常滿意,渾然沒有把大島健次郎的話當真,隨口問了一句:“知道是什麼人嗎?”
“目前還不清楚,經紀人方面打探不到消息。不過最近LME公佈的期銅庫存不斷增加,可能就是這股多頭所爲,而且最爲重要的是,庫存是來自倫敦方面的倉庫。”
由於LME在有色金屬市場上具有全球範圍的影響力,因此LME在全球各地都建立有倉庫,分別在歐洲、亞洲、美洲等地方。這些庫存的情況,LME每天都會向市場公佈。
聽到庫存有變,濱中泰男終於緩過神來,隨即就變了臉色,現在庫存現銅增加,能夠反映的意思就有些複雜了。毫無疑問這是空頭準備交割,這種情況無疑是給多頭施加了強大的壓力。
進入期銅市場操作的,除了少數的套期保值賬戶外,沒有多少是真心準備實物交割的。現在空頭運進來現銅,擺明車馬地表示要進行交割,這怎能不讓多頭方面感到惶恐?
LME有色金屬的期貨合約設計和世界上大部分期貨交易所的期貨合約都不同,這裡銅3的合約是指每張期銅合約爲期三個月,任何一個交易日都可以開出或者賣出,比如十一月十一日你賣出一份新的期銅合約,這份合約的交割時間就在二月十一號(如果是交易日的話)。而現在市場上的十一月份、十二月份合約大部分是在九月、十月、十一月等時間開出的合約。其中又以九月合約的流動性最差,十月份的流動性最好。
“增加了多少?”濱中泰男臉色就是一變。坐直身子,面色嚴峻地問道。
大島健次郎不自然地轉過頭,躲避開濱中泰男質疑的目光,有些心虛地說道:“根據我們的統計,最近增加了20000噸左右,數目並不是很大。”20000噸,也就是不到1000張期銅合約規定的數量,對於持倉動輒就達到數萬手的住友商社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大島健次郎也就沒有及時地上報,結果他一個疏忽說漏了嘴,自然有些害怕濱中泰男的責備。
“20000噸?的確不算太大。”濱中泰男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不禁有些暗自好笑,自己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點。都是最近期銅價格變化不定惹的禍,讓他這個期銅市場上的巨頭都有些杯弓蛇影。想到這裡,他又不免有些不滿,望向大島健次郎的目光也有些不善起來。
根據他的情報,衆多來自美國的對衝基金也進入到這個市場上來了,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量子基金,以及差點沖垮法國的老虎基金。和這些對衝基金比起來。住友商社在倫敦的這點資金還不夠他們看,這正是這段時間濱中泰男憂慮的地方。
雖然基本面顯示期銅價格在短期內不可能下跌,但是這裡畢竟是期貨市場,任何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萬一某支資金雄厚的對衝基金心血來潮。在某一天或某一個階段做空,難保行情不會在短期內出現反轉的現象。
因此即便是強如濱中泰男之流。在這段時間也有意地減少了自己的頭寸,要知道在平時,他擁有的頭寸可是佔到整個市場未平倉的四分之一之多,如今只有區區的30000手,已經是一個較小的規模了。
“另外,根據我的情報,如今在市場上平倉的這股多頭很有可能就是來自美國的量子基金。”眼見着自己闖了禍,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及時補救,大島健次郎眼睛一轉,隨後說出了一番讓在座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話。
“這怎麼可能?”濱中泰男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要知道持倉數目、操作策略等這種東西絕對是高度機密,即便是交易所都不清楚具體多頭的持有人,更何況是大島健次郎。
不過這個市場並不是密不透風的,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流言傳出來,即便是濱中泰男曾經三令五申地讓手下的交易員不得透露持倉情況,但是經紀商那邊他可影響不到,因此市場上就流傳出“百分之五先生”這樣對他的稱呼。
大島健次郎見濱中泰男也沒有得到類似的情報,不禁有些暗自慶幸,得意的神色從他臉上一閃而過後,他就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和美國的經紀商有些交情,前段時間有個經紀人私下向我透露,說前段時間智利銅業罷工的消息就是量子基金在操作,他們也因此獲得了巨大的利潤。不過現在他們已經開始撤離期銅市場,相信正是因爲這個原因,經紀人才敢把這個消息說出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倒真的有可能,也說明這波行情快要到了盡頭。”龍介康夫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道。隨即他轉向濱中泰男,不由擔憂地問道:“濱中桑,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們是不是要適時地減少倉位,以避免損失?”
在這種情況下,減少倉位不失爲明智的選擇,但是濱中泰男又豈是能夠隨便說服的人,如此他的顧慮少了一大半,自然不會再做縮減頭寸這種自綁手腳的事情。只見他猛然站起身來,豪情萬丈地說道:“我們不在市場上操作,這個市場都快把我忘記了。我們不僅不會縮減頭寸,還會持續地增加頭寸,要讓這些傢伙知道我們的厲害!”
衆多交易員望着突然失態的濱中泰男,一時間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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