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份合約,鍾石自然不會籤,任憑斯坦門森來了好幾次電話,鍾石都沒有答應,斯坦門森也意識到他的合約裡的陷阱被鍾石識破,最終這件事不了了之。
此時鐘石的投資重心已經放到了期銅市場,這裡將是他整年的戰場,在美國國債期貨市場上,長期持有的空頭倉位不斷地轉換主力合約,因爲這是兩個國家之間的博弈,若是他貿然摻雜在其中,稍微一個不留神就很有可能粉身碎骨。
……
倫敦,金融城,距離金屬交易所不遠的一間寫字樓內,二十五層的樓層恰好能將不遠處的泰晤士河風光一覽無遺,這個高度在高樓林立的金融城內不算太高,但也不算太低,在天氣睛朗的時候能將附近二三十里的風光看得很清楚,只是這樣的天氣情況很難得。
這一天是94年3月31日,星期四,正好是個晴朗的天氣,萬里晴空一碧如洗,從遠處泰晤士河上不斷傳來長長的汽笛聲,從樓上往下看,方塊大小的汽車在如同蜘網的路上來回穿梭,顯示着這又是忙碌的一天。
濱中泰男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這一切,心中不由地生出掌控一切的感覺。他有着一副典型的東方人面孔,略顯矮小的身材,細窄的眼睛,矮塌的鼻樑上還架着一副大大的寬框金絲邊眼鏡。
就是這麼一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面孔,卻操縱着倫敦期銅市場大部分的交易量,尤其是在場內和電話間兩個市場,甚至同行們都尊稱他爲“百分之五先生”,意思是他和他的團隊控制了全球銅交易量的5%。
濱中泰男屬於日本住友財團駐守倫敦的有色金融交易部。他是交易部的部長兼首席交易員。這一年他46歲,不過已經在國際銅市場征戰了23年,自從他22歲加入住友商社開始,他就開始進行銅方面的買賣,到了70年代末,他來到倫敦先是做錫和鎳的期貨合約,很快到了83年,他的交易量達到了每年一萬噸,即400手期貨合約。到了八十年代末,他已經成爲市場上的大戶。
“鐺……鐺……”當遠處大本鐘連續敲響了十三下後,濱中泰男的辦公室門被輕輕地敲響了幾聲,隨後進來一個年輕面孔,他走進來後先是對還站在落地窗外看着風景的濱中泰男一個九十度的鞠躬,這才說道:“部長,第二階段的競價已經結束了。銅的結算價格是1896美元。”的場內交易是場內交易商在場內叫價,在早上有兩節交易,銅的交易時間分別是12:00和12:30,每個交易節維持五分鐘,第二交易節形成的價格一般被看做現貨的價格,因此備受各方的關注。
由於lme特殊的交易制度決定場內的交易量並不算大,24小時不停歇的電話市場纔是主力市場,不過由於第二交易節的價格和結算價、現貨價格關聯密切,因此只要是進行銅交易的投資者都很關注這個價格。
“嗯……”濱中泰男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隨即慢悠悠地說道:“最近市場上有什麼動靜?”
作爲市場上的多頭主力,對每天市場的動向都要密切地關注。
“最近這段時間接近交割的合約有放大的趨勢,不過也沒多少,因爲臨近交割,交易的雙方都扎平了頭寸,現在臨近交割的合約每天不過幾手、幾十手,我們通過研究發現。這段時間的lme庫存有減少的趨勢,可能是有人在存儲現貨。”
“除了這個外,美國一季度的經濟數據快要出來了,從先前各月公佈的數據來看,美國經濟增長迅猛,很有可能帶動美國的住房開工率……”
“另外,原油價格這段時間上漲迅速,昨天nymex的原油價格衝上了15美元,創下了自從德國金屬破產後的新高……”
這位年輕人所說的這幾個因素都是非常影響銅價格的因素,其中lme的庫存是每日公佈。向市場反應庫存情況,供第二天市場參考。而美國、日本和修等國家的消費量佔據全球銅產量的比重極大,特別是建築業中管道方面的用銅,因此美國的住房開工率也成了影響世界銅價格的一個重要因素。
至於原油價格和銅價格之間的聯繫,正是因爲這兩者都是國際重要的原材料,它們之間的需求情況也反映了經濟的好壞。所以兩者在一定程度上有正相關性。由於銅市場的特殊制度,使得銅價的反應比石油市場的反應略慢,因此原油價格也被銅投資者密切關注。
“這是什麼原因?是德國金屬的那些倉最終平掉的結果嗎?還是因爲基本面的原因?”濱中泰男的身軀就是一震,隨即轉過身來,目光凌厲地看着站在門前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問了原油交易部的人,他們給出的觀點是打壓德國金屬的空頭們撤離市場,引起多頭的反彈,畢竟美聯儲這個月纔再一次加息,市場沒有可能逆向上揚。”
濱中泰男走到寬大的辦公桌前,將身子躺到舒適的沙發椅上,揮了揮手示意年輕人出去,等那個年輕人輕輕地將房門帶上後,這纔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用日語低聲地說:“社長,最近銅市場有一波行情,我需要大量的銅。”
久在市場上打拼的濱中泰男已經從年輕人的幾個信息中敏銳地發現了行情,這一點從美聯儲最近連續兩次的加息上就能看出來,因此他打算在銅市場上再操縱一把。這種把戲他已經玩了很多次,正因爲有着住友商社源源不斷的現銅供應,他纔可以肆無忌憚地操控市場。
“濱中桑,你確定嗎?”電話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話的口氣像是在質疑,但實際上只是例行公事,在過去的幾年內,濱中泰男已經通過擡高期銅合約的價格賣出不少的銅,讓作爲銅出口商的住友商社比現價賣出賺了數倍的利潤。
日本常駐倫敦的交易員,通常三至五年就要更換一次,而濱中泰男能夠留在倫敦數十年,早已經深得日本本部高層的信任,這不止是私下關係,更重要的就是他在市場上的戰績。
“確定!”濱中泰男語氣堅定地說道,“我需要五萬噸符合lme規格的電解銅,後面我可能需要更多,具體的數目視情況而定。”
“好。濱中桑,我這就給集團總部打報告。”電話裡沉默了半天,就乾脆地答應了下來,隨後聲音又響起:“濱中桑,聽說倫敦方面對你進行了警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濱中泰男心就是一緊,隨即笑道:“這是他們慣用的伎倆,先是在市場上和我做反向的對手盤,然後放出風來說我違規操作,甚至是遭受交易所調查什麼的,最後打壓銅價,使得他們的空頭頭寸獲利。就在去年底,交易所還對外宣稱,對我持有的頭寸規模表示擔憂,這是行業內的潛規則,只要我有能力在交割日前平掉或者交割,他們就無話可說了。”
“是這樣?那好吧,銅的事情我儘快幫你搞定。濱中桑,對於調查的事情我會幫你壓下來,這方面你一定要注意。”在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後,那邊的電話終於掛上了。
濱中泰男在確認電話那頭傳來嘟嘟聲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對於市場上的某些對他的“傳聞”他是心知肚明,知道一些根本就是真的,例如他曾經向某家經紀公司提出要求他們提供虛假交易的證明,不過正所謂天高皇帝遠,加上日本方面割捨不下有色金融交易部每年貢獻的鉅額利潤,這才使得事情沒有爆發出來。
……
幾乎是在同一天,遠在美國的鐘石也和在倫敦的安德魯通着電話:“安德魯,那邊的銅收購的怎麼樣了?”在過去的一個月內,天域基金悄悄地在市場上買入3月份到期的期銅合約,在到期前的兩個交易日並沒有軋平頭寸,而是選擇了交割。
“一共收購了總共五百手的合約,平均價格在1885美元,已經用去了2356萬美元了。”電話裡的安德魯唉聲嘆氣道。他很是不明白,怎麼鍾石就想起了進行實物交割,這無疑用去了他們大量的資金,同時這些交割來的銅還要佔據大量的地方。
受鍾石的安排,安德魯已經在倫敦租下了一個足以容納十萬噸銅的倉庫,租約爲期一年,足足花費了二十萬英鎊。雖然電解銅受氧化反應有銅綠的現象,但是還是很容易保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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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個速度遠遠不夠,你要加大在市場上吸納銅實物的速度,至少要吸納一億美元的銅纔夠我們在市場上操作,明白嗎?”鍾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隨即想起來他這個動作純屬多餘,不禁有些好笑。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關注期銅價格,吸納現銅的任務就交給了安德魯,他對倫敦的情況最爲熟悉,自然也是最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