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給香港打了報平安的電話後,鍾石將自己重重地摔在賓館的大牀上,回想着這一天的遭遇。
經過八九年的風波後,華夏的市場封閉了三年,今年在政治強人的呼籲下,華夏加快了對外開放的腳步,外資重新以投資商的身份來到華夏大陸。
與之相對應的是,華夏資本市場的建設也如火如荼地開展着,九零年十二月,離海證券交易所開始營業,第二年,華夏的第二個交易所在深海營業,相應的大宗商品交易所也都在籌劃之中,在未來的幾年內將形成初具規模的證券市場。
相比於國外成熟發達的資本市場,如今華夏的資本市場正處於一個起步的階段,各種的監管基本上形同虛設,再加上投資者對股票交易規則的不熟悉,使得莊家在股市裡呼風喚雨、各顯神通。
鍾石知道有個很簡單的拉昇股票的例子,那還是在兩三年前,一位不知名的老人以超過市價五成的價格買入兩萬股,然後在這支股票暴漲的時候以低於市價三成的價格拋掉這批股票,光從賬面上就賺取了超過一倍的利潤。
後來人們才察覺到,這位坐莊的老人肯定是在當時先以市價吸納足夠多的籌碼,然後用一百萬左右的代價拉動這支股票上漲,引得衆多散戶入場接貨,當價格上漲的過程中,悄悄地把手中的籌碼放出去,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再把明面上的籌碼一次性拋光,最終將接手的一大批散戶套牢。
就這麼一個簡單的把戲,就把衆多的股民盡數套牢,可見當時的股民有多瘋狂和不理智。後來研究華夏資本市場的人把這樁買賣稱爲“天下第一莊”。
如今的資本市場,因爲發行的股票數量不多,再加上流通市值較低,使得資金量大的賬戶很容易操控股價的大起大伏,價值投資的概念根本就無法得到灌輸。對於這樣的市場,鍾石是持一個敬而遠之的態度。
張偉果然有些能量,在聽了鍾石找人的目的之後,居然幾個電話就把南都市幾個主要報紙的負責人都找了過來,這些負責人在聽說是香港同胞尋找失散的親人後,臉上紛紛露出難色。這個年代的報紙還沒有市場化,對於廣告業務的依賴不像後來那麼強,很有些喉舌的覺悟。
不過在鍾石拍出十萬元的價格後,這些人的嘴臉馬上就變了樣,紛紛答應刊登尋人啓事,而且還是在副版以整版的形勢刊登,時間給在一個月,留下的聯繫電話是鍾石所住賓館的。
鍾石打算雙管齊下,一方面在報紙上刊登尋人啓事,另一方面則是去那戶姓吳的人家打聽,只可惜這個年代沒有私家偵探,要不會省了他很多事。
不過根據鍾方卓的一點記憶,鍾石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最終找到那戶姓吳的人家,可等待他的是一棟早就破敗不堪的老房子,周圍的鄰居告訴鍾石,這家人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搬離了這裡,具體到了哪裡沒人知道,不過聽說還是在本省。
無奈之下,鍾石只好回到南都,期待登在全省報紙上的尋人啓事能有點頭緒,在苦等了大半個月之後,這一天終於來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請問是鍾先生嗎?”一個怯生生的女孩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鍾石覺得很奇怪,按理說他姑姑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她的孩子也應該有二十來歲,怎麼話筒那邊會出現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
奇怪歸奇怪,鍾石還是禮貌地回答:“我是鍾先生,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誰你也不用問了,請問是您找鍾建麗女士嗎?”電話裡的童音憨憨的,很是可愛,可說的話很不自然,像是在對着稿子念。
“對!對!是我,請問你知道她的下落嗎?”鍾石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他隱隱間察覺到,電話那頭還有一個低沉的呼吸,那個人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後小女孩又奶聲奶氣地說:“你是誰?鍾方卓人呢?”
“我爺爺他對當年的事特別內疚,他老人家現在人在香港,身體不方便到處行走,所以吩咐我這個做孫子的來尋找姑姑。請問你是?”鍾石連忙說道。
“我是誰你就不要問了。替我給他帶句話,既然當年他能狠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人,現在就不要再想找回來了,就當沒有這個女兒好了!”又過了半天,電話那頭的孩童的聲音再次響起,隱隱然還能聽到抽泣聲。
“當年他老人家是有苦衷的,這一兩句話電話裡也說不清楚,咱們還是見面再說吧,好不好,姑姑。”鍾石連忙衝着電話大聲地喊道。
“阿姨,該怎麼回答啊?”童音再次響起,“阿姨,你怎麼哭了啊,媽媽說愛哭的小孩沒人喜歡,阿姨不要哭了。”接着一個女聲響起:“貝貝,阿姨不是哭,是眼睛裡進了沙子,沒事的。”
鍾石呆呆地拿着話筒,聽着電話那頭的對話,心中很不是滋味。在來之前,他預想過各種結果,現在的局面就是其中的一種,對於這種局面,他早就想好了說辭,可事到臨頭,他終究還是覺得很難開口。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默默地點上一支菸,對着話筒自顧自地說道:“姑姑,我知道你在聽,想必你也明白當時的處境。爺爺對當年的事非常內疚,等家境好了些他還去找過你,可怎麼找也找不到,奶奶臨走的時候還念念不忘你的名字……”
“你不要再說了!”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聲高昂的淒厲女聲,隨後她又吃驚地問道:“你說什麼?媽怎麼就走了?她也就六十多歲啊!”
鍾石壓低了聲音,在思量了半晌後才無奈地說道:“家裡的情況一直都不怎麼好,只是在這一兩年纔有點起色。爺爺一直都沒跟其他人說,因此大伯和爸爸還以爲你早已經過世了。現在好不容易過上幾天好日子,爺爺就想起當年的事,心中有了鬱結,人也鬱鬱寡歡,醫生說……”
“說什麼?”電話那頭的女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姑姑,你還是關心爺爺的,對嗎?”鍾石抓住機會,急忙地說道,“爺爺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就是思念成疾,病倒了。醫生說要是不能及時排遣他的心結,時間長了身體上就會出現大問題。”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電話裡的女聲有些後怕地說道。
“姑姑,咱們見個面吧!”鍾石趁熱打鐵地說道。
在沉默了半晌之後,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微不可聞的嘆息聲,緊接着女聲再次響起:“好吧,不過不要指望我能改變什麼,就當是我見見這個侄子。”
鍾石欣喜若狂,急忙約了見面的地點和時間,然後打給香港的家裡,告訴他們爺爺的心事解決了,接電話的劉蘭也很高興,不過在最後告訴他早點回來,那個藍眼睛的外國人已經找過他好多次了。
“藍眼睛的外國人?是安德魯!他找我有什麼事?”掛了電話的鐘石想着,準備給安德魯打個電話。
“安德魯,聽說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鍾生,私人銀行的人找你,說上次那個瑞士法郎交易的對手想要協議平倉,現在正在急着徵求你的意見呢!”電話裡的安德魯火急火燎地說道。
瑞士法郎?鍾石這纔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現在距離這張對賭合約簽署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想必那些對衝基金已經開始動手了吧。在英鎊、里拉退出歐洲匯率體系後,東歐、北歐等某些固定匯率制的國家的貨幣也將遭受到攻擊。
“協議平倉,哪有那麼好的事?”鍾石悶哼道。像這樣一次貨幣危機,等到下一次恐怕要一年以後,而對衝基金對歐洲匯率體系的攻擊還將繼續,但是在餘下幾個歐洲匯率體系國家的合力下,再也沒有類似於英鎊、里拉等巨大的跌幅了。
“那好,不過臨近交割,你也趕快趕回來吧,還有些文件需要你簽署!”安德魯提醒道。
“嗨,那算什麼事啊?如果每件事都要我親力親爲,還要私人銀行幹什麼,讓他們來內地找我!”鍾石在留下聯繫方式後,就啪的一下掛了電話。
很快,私人銀行的電話就打了過來,電話裡陸菲異常激動地說道:“鍾先生,您的那份合約現在賺了一億五千萬美元的利潤,交易對手現在想止損離場,我的個人建議是您見好就收,先把利潤裝到口袋裡再說。”
“我怎麼交易不需要你來教我,等瑞郎跌破0.7的價位的時候再聯繫我吧!”鍾石沒好氣地說道。
根據他的知曉,瑞士法郎很快就會跌破0.7的價位,最低的時候甚至跌倒了0.65,不過鍾石的合約到不了那個時候,可即便是這樣,因爲鍾石的合約標的數目龐大,也會獲利不少。
在聽到鍾石的呵斥後,陸菲不敢再說什麼,問候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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