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我回來了!”剛回到家,鍾石將行李放下,衝着偌大的房子喊道。平日裡他回家,鍾建軍、劉蘭總會第一時間過來噓寒問暖,這次卻沒有看到他們。
“保叔,發生了什麼事?”鍾石發現家中有些冷清,這讓他感到很是意外。他對着接過他行李的僕人保叔問道。
“少爺,最近老太爺出了點事情,老爺和夫人正在醫院陪着呢!”保叔隨手接過鍾石的行李,拍了拍鍾石身上的衣服,然後小心地回答道。
“什麼?我爺爺生病了?”鍾石大驚失色,他連忙問道,“老太爺出了什麼事,怎麼沒有通知我?”
“是老爺和夫人不讓通知你的,老太爺住院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少爺你還是快去看看吧。”保叔輕聲地說道。
“好,馬上給我備車!”
……
在一傢俬人醫院,鍾石見到了面色蠟黃的鐘方卓,老爺子正躺在病房內睡覺,鍾建國等人則是在外面的套間小聲地交談着。
這是一間一千尺大小的病房,裝修得很典雅,通過落地窗戶還能看到維多利亞港灣,微微的海風時不時地吹拂過來,讓人心曠神怡。自然,這樣的病房花費不菲,每天都需要數千港幣。
這家醫院是廖承德幫忙找的,在鍾石不在的時候,基本上鍾家的一切大小事宜都是廖承德在打理。這固然有鍾石離港前的吩咐,不過更多的是廖承德對香港的熟悉程度遠遠超過鍾家的所有人。
滿打滿算,鍾家一族來到香港也不過兩年的時間。一家人剛來到香港的時候,基本上都不怎麼外出,語言交流就是個非常大的問題,在經歷了最初的幾個月後,鍾家人學會了幾句日常交流的粵語,纔開始慢慢地開始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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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子是在三個月前開始出現身體不適的,剛開始還沒有什麼,可到了九月份,整個人就顯得萎靡不振,鍾建國、鍾建軍兄弟倆這才重視起來,趕緊把老爺子送到醫院,稍後又送到了私人醫院,可查來查去,也沒有發現有什麼大的毛病。醫生只是對他們說老人家有心結,讓他們好好開導。
鍾家的人立馬輪流上陣,反覆勸說老爺子,可老爺子就是不說出心結的癥結,弄得一家人束手無策,整天跟着愁眉不展。好在老爺子一時半會也沒有生命危險,這一大家子的人才沒有告訴遠在歐洲的鐘石。
“爸,爺爺怎麼了?”當鍾石推開病房,發現不僅是他的父母,還有鍾建國夫婦二人也在病房外面的套間內。
“鍾石,你回來了?”鍾建軍看見鍾石出現,就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一道喜色,他和鍾建國互望了一眼,兄弟二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他們兄弟二人早就在心中有了打算,如今能解開老爺子心結的人,無非是他的這幾個孫子孫女,尤其以鍾石爲關鍵。這幾年鍾石所做的事,他們雖然不完全知道,但看到廖承德跑來跑去的陣勢,也知道鍾石的買賣做得很大。
像他們以前在內地的時候,生活基本上就是一個清貧的狀態,但是自從鐘意、鍾石去了幾次香港,家中的生活就明顯地改善,先是添置了不少家電,然後搬到了城裡,兩年前又搬到了香港這樣的大都市,住上寬敞明亮的別墅,甚至還有幾個隨意使喚的傭人,要是在從前,這樣的生活他們是想都不敢想的。
這樣的改變,都是在以前渾渾噩噩的鐘石發了一次高燒之後發生的,鍾建國、鍾建軍兄弟兩人私下裡也討論過,但是他們無論怎樣也想不到,如今的鐘石早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鍾石了。
兩個大人商量了半天,最後決定把鍾石當作一個可以和他們平起平坐的人來看待。原本像鍾石這個年紀的人,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基本上還在父母的庇佑下成長着。但是鍾石如今的這番成就,早就超出鍾建國、鍾建軍所能理解的範疇,這也是他們對鐘意、鍾石另眼相看的原因。
“你爺爺心中有鬱結,醫生說身體上沒有太大的問題,只要能開解出來就好。”鍾建軍將鍾石叫到一邊,將事情的緣由詳細地解釋了一遍。
在他解說的時候,鍾建國也站在他們身邊,不住地唉聲嘆氣,很顯然他們已經做了一番功夫,但是很不幸地無效。
至於付紅妝和劉蘭兩人,則在不遠處望着這三個男人,眼神中盡是焦慮。
“啊?爺爺有什麼心結?”鍾石頓時愣住了,他望了望父親鍾建軍,又看看大伯鍾建國,兩人均是搖了搖頭,顯然他們也不知道。
“我們猜想,可能是因爲搬家的原因,又或者是因爲你奶奶的原因,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不過爸他就是不肯說,我們也沒有辦法。”
“是的,鍾石,要不你去勸勸他吧。你小時候他最疼你了,或許你能讓老人家說出來。”
“好吧,我試試。”鍾石點了點頭,給遠處的劉蘭和付紅妝一個放心的眼神,就躡手躡腳地進了病房。
裡面的病房有五十平米的空間,在房間的正中間擺放着一張寬大的病牀,鍾方卓正躺在牀上熟睡着,在病牀一側掛着一袋鹽水袋,另一側則是幾臺叫不出名字的儀器,上面的屏幕正時刻地閃動着幾個數據,牀頭則有着幾個顏色不同的按鈕,應該是供緊急呼叫用的。
鍾石走到病牀前,看着面色蠟黃、臉龐消瘦的鐘方卓,心中只覺得一陣陣的愧疚。他之前一心想把家人送到香港來,忽略了老人家的某些固有的思想。事實上在很多人心中,故土難離的思想很是根深蒂固,根本沒有辦法清除。要是這次鍾方卓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鍾石就難辭其咎了。
也許是睡得比較輕,也許是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鍾方卓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鍾石出現在他的牀前,渾濁的眼睛裡突然冒出一絲閃亮來。
“回來了?”鍾方卓顫顫巍巍地伸出手,伸向這個最小的孫子。
“是啊,爺爺。”鍾石趕緊快走兩步,將鍾方卓的手緊緊地握着。鍾方卓的手很粗糙,也有些發涼,鍾石感受着手掌上的老繭,鼻子就是一酸,眼淚忍不住就要落了下來。
“哭什麼,男兒流血不流淚。”鍾方卓臉色就是一正,頗爲嚴肅地說道。
“是,爺爺!”鍾石別過臉去,他生怕自己會當場哭出聲來。此時在他心中不住地自責,自己自從重生以來,就一直醉心於賺錢,在某種程度上忽略了家庭的成員。在他沒有重生的那個年代,他的父母早逝,使得他根本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成年後,他一直接受外國的教育,在這種教育中,子女基本上成年之後就脫離父母生活,只是在每年的聖誕、感恩節等幾個可數的節日裡纔回家和父母團聚。
“是不是想知道爺爺有什麼放不下的心願?”鍾方卓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微笑,一句話就說破了鍾石的心思。
“爺爺,您說什麼呢。醫生說您沒什麼大的毛病,只要休息幾天就能出院了,您就不要胡思亂想了。”鍾石趕緊擦了擦眼眶,轉過頭對鍾方卓認真地說道。
“其實你還有個姑姑,這些事連你大伯、爸爸都知道。我這兩年時常想到她,心中總覺得對不起她,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鍾方卓對鍾石的勸說充耳不聞,自顧自地說道,“那是六零年吧,當時你姑姑只有十幾歲,那個時候窮啊,好多人都餓死了,我們家也吃不飽,在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只好將你姑姑送人了。現在想起來,總覺得對不起你姑姑。”
原來在三十年前,全國發生了一場持續三年的“自然大災害”,說是自然災害,其實是幾十年不遇的風調雨順的年景,只是當時的當政者不顧自然規律,大搞政治運動,使得在全國範圍內餓死了三千多萬的人口。
在那個年代,甚至在某些地方發生了“易子相食”的情況,其慘烈程度比某位馮姓導演拍攝的反映解放前的某場飢災的電影還要更甚百倍。和電影裡不同的是,這場災難完全是人爲所致,因爲在那幾年,整火車皮的食物被運往東歐作爲國際援助的一部分,大把的金錢也被撒了出去,甚至連某些國家出於國際人道主義想要對華夏施以援手也被當政者冷血地拒絕。
就是在這個大環境下,鍾方卓夫婦在百般無奈之下,纔將十歲大的鐘石的姑姑送給了一個比較富裕的人家,當時鍾石的姑姑還不清楚是個什麼情況,聽說能吃飽飯還很高興,可到臨別的時候才知道自己要離開這個家,當時就哭得撕心裂肺,說什麼都不肯走,最後還是被生拉硬拽才帶走的。
“當時建國、建軍兩人在地裡勞動,等他們回到家中,我和你奶奶騙他們說小妹餓死了,他們倆還哭了好一陣子,可事實上哪裡是餓死了,是我們親手將她送人了。你奶奶也是因爲這個事情,最後臨死的時候還念念不忘丫頭,現在想來,真是作孽啊!”
說到這裡,鍾方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拉着鍾石的手,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
“爺爺,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鍾石眼神堅定地說道。(新的精彩部分即將開始,作者正在加油碼字中,希望更多的書友能夠關注本書,大家的推薦和收藏就是對作者最大的支持,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