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發生的一切仍舊逃不出長歌的視野。木筏後退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長歌看見岸邊陡然亮了起來,是帶着火把的黑衣人涌上來,一瞬間便將那玄衣飄飄的清俊大師給吞沒了。
長歌是見過那些黑衣人的手段的,她毫不懷疑他們會把潛在的敵人毫不留情地殺掉。雖然那個大師待她有點過分,但是,長歌覺着,他罪不至死!
這個時候,湖面上的風更大了。
長歌突然覺得眼前一片模糊的黯淡,再也看不見遠處的景了。
起霧了!
講義氣的長歌當下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劃回去救人!
這霧比她想象得要濃烈上許多,近了,更逼近了,她眼前卻仍舊只是白濛濛的一片,什麼也不能看見。
長歌就有些突然擔心起來,萬一、萬一黑衣人不懂事,傷到大師了怎麼辦?
這麼想着,長歌只聽有聲聲悶哼聲傳來,下一瞬,木筏衝破濃霧,湖岸上的景象便直直映入她的眼簾中。
有男人慘痛的悶哼聲響了又響,卻不是大師的。
黑衣人武功不乏,卻在短短那麼一會兒的時間裡,盡數被打倒在地。昔日威風凜凜的黑衣人們此刻再也不能神氣,而是如疊羅漢般,一個一個倒在了一起。他們沒死透,在呻吟。
這一切顯然拜岸邊那個靜立不語的玄衣大師所賜。
月光皎皎,愈發襯得大師風神如玉,清貴逼人。
清貴逼人的大師背對着湖面,長身玉立着。他身上看不出一絲打鬥的痕跡,衣裾依舊飄飄,說不出的灑脫風流。
長歌靠近了他。
長歌突然有了一種錯覺:這個男人,彷彿遺世而孤立,誰也不能真正走入他的內心。但他的內心,必定是豐盛非凡的,無端端勾引着人,叫人嚮往。
“嗨。”長歌輕輕喊了一聲,同一時間,她雙手一撐竹竿,令那木筏停在了湖邊。
率先轉過視線來的是地上的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見着了長歌,眼眸亮亮,就要跳起。可無奈,他起不來;他要說話,可因爲胸口的劇痛,他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玄衣大師轉過身去,他疏淡清冷的視線直逼長歌而去。
不知怎的,長歌覺着自己並不怕他的目光。相反地,她還朝他笑了一笑,彷彿在說:“嗨,你終於忙完啦。”
長歌的表現有點出乎男人的預料,他仍舊將她望着,眼裡帶着研判。
望着他高大的身形矗立在岸邊,不動亦不言語,長歌就嘆息一聲,一手指天道:“看,一隻烏龜在天上飛!”
在場的所有男人嘴角都止不住抽了一抽。
就在玄衣大師嘴角抽搐的當口,長歌做了一件大膽的事:反正彼此離得那樣近,她一伸手就能夠到他。事實上,她也確實那樣做了。
月光下,長歌伸出瑩瑩如玉的光滑嫩手,在男人高深莫測的視線下,長歌觸上了他寬大的袖袍。他沒有拒絕,只沒甚表情地將她看着。
不知怎的,長歌就覺着這人的眼光有那麼一些灼熱,熱得她臉頰有些微微發燙。算了,反正都這樣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拉下水!
更確切地說,是把他拉上木筏。
憑她的經驗來看,黑衣人的數量絕壁不止這些,還再湖邊磨蹭的話,真的要被第二撥追兵趕上啦!
其實,長歌的力氣不大,但慣常在水中嬉戲的她瞭解水的脾性,她借力使力,手法靈巧,還真是將大師拉得往前一個踉蹌,上了木筏。
長歌趕緊抓緊時間,撐了竹竿,劃了木筏就朝湖的對岸駛去。
划着划着,長歌覺察出了不對勁——身後那人,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呢?難不成是生氣了?
很有這個可能啊!
想到這裡,長歌便帶了些忐忑轉身,這可不是一位好伺候的主兒,她得小心着言辭,不然兩句話就要被他噎死了。
月夜下,湖面上,玄衣斐然的大師面色有些古怪——隱忍中帶了不耐,不耐中帶着不甘,不甘中又有着明顯的蒼白。
他這是……怎麼了?
雖然長歌同這人不熟,但這麼算下來,兩人好歹也是共過患難的。本着關心小夥伴的原則,長歌就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他沒事,可她一開口說話,他就有事了。
長歌說話的時候,腳下下意識就朝大師的方向跨了一步。而她這一步導致木筏的穩定性下降,有水灌上了木筏,雖然只是一瞬的功夫,但也足夠把人的鞋襪沾溼。
長歌覺着自己是無所謂的,但她還是謹慎地道了一聲:“對不起。”同時,她下意識跺了跺腳,試圖甩掉腳上那溼溼的不適感覺。
可她才跺了一下,就覺察出了氣氛的微妙轉變。周遭的空氣好似都凝固了起來,有一種危險的情境在……蓄勢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