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就對老管家說,你把籠屜給我,我去送去四叔吧。
老管家眉頭擰了一擰,說那就麻煩長歌小姐了。
按了老管家指的方向,長歌在可愛的鵝卵石子路上走路,走着走着,她就聞見了一股誘人的香。
此香源自於她手頭的籠屜裡。這籠屜頗精緻,裡頭裝了什麼呢?
長歌的大眼睛就轉了轉,她見四下無人,就找了棵大樹底下,打開了籠屜。
紅燒雞腿飯!
長歌就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這兩日,她是有裝病的成分在裡頭的,自然只能食些清粥小菜,肚子裡都要淡出小鳥來了。
反正雞腿有兩隻……
再次左右四顧無人後,長歌就毫無節操地偷吃了一個。
把剩下那個打橫放好,自覺天衣無縫\(^o^)/~
興致高昂地繼續上路了。
滿地紅楓堆積,長歌終於找見了那一間佛堂。
佛堂建在一個清冷的小院子裡,院子裡滿滿都是火紅的楓葉。楓樹的葉子在半空當中飛舞,卻沒給那佛堂沾上一些熱鬧的景象來。
輕輕推開院門,長歌緩緩踩在枯葉地上,發出“咔嚓咔嚓”的斷裂聲響。
擡眼便能看見佛堂。
佛堂裡沒有香菸繚繞,只有四叔靜默而坐的身影。
佛前有一盞殘燈並一本經,明滅火光中,四叔的臉叫人看不真切。
四叔白袍及地,他的墨發已經那樣長了。
長歌在佛堂的門前止步,因她的四叔突然就誦起了經。
“菩薩應離一切相,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生無所住心。若心有住,即爲非住……”
四叔的聲音清冽而動聽,一如他的人,太過蠱惑人心。
但那佛經長歌是不大聽得懂的。
誦經的聲音只一段。
“我很喜歡這一段佛經。”背對着長歌,蘇行突然開了口。
自外頭照射進來的陽光將門邊長歌的影子拉得好長,長着長着,就長去了他的身邊。
長歌的嫩白手指摳在門框上,“我聽不懂呢。”她說。
佛前的他未轉身,他的語調亦是不變,他說:“這一段講的道理,簡單又難以做到。世人總爲那色、聲、香、味、觸覺、意識而動,總有那麼多的分別心,總是隨境而迷,總是因那幻想出來的害怕而又亂了陣腳,總是爲一些無關小事而忘記最應該去做的正事,總是爲了一個小小的不滿意而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順我意者,我便開心;逆我所想者,我便痛恨、逃避。甚至連自己,都不能簡單地讓自己愉悅。”
他那一串“總是”說得長歌暈暈,但到底她倒是聽明白了七分。長歌自覺自己不是個笨孩子,道理她還是懂一些的。在門邊默了一默,她便問他:“四叔,那這些……你都做到了嗎?”
蘇行站起身來,在長歌眼中,他在佛前的背影落拓又不羈。
他轉過身來,深邃的眼中透着深意,“也許吧。”
蘇行將長歌帶去了佛堂外的小院子裡,兩人於石桌邊,相對而坐。
紅的楓,綠的樹,是絕美的一副意境。
蘇行拿起石桌上的茶盅,內裡的茶水竟是熱的。有風吹來,長歌便聞見了撲面而來的茶香。
“病好了?”
長歌點頭。
“找我何事?”
長歌扭捏了。這、這話該怎麼說?
“嗯?”蘇行鎖住長歌慌亂的眼,作勢催促。
長歌是個聰明的孩子,關鍵時候,她總能想到救急的法子。只見她一舉手裡頭的籠屜,“我是來給你送紅燒雞腿飯的!”
蘇行的眼神淡淡自那籠屜上掃過,“哦?你怎知就是紅燒雞腿飯了?”
長歌:“管家大叔告訴我的。”
蘇行深深看她,“是嗎?”
“是!”
蘇行便要自長歌手裡頭接過籠屜去,長歌卻不放。她看着蘇行,聲音是結結巴巴的:“四、四叔,你剛從佛堂裡出來,就吃紅燒雞、雞腿飯,這……合適嗎?”
蘇行略一用力,籠屜便到了他的手中,“我一日未用食,佛祖會諒解的。”
四叔你這麼不虔誠是不對的!
但長歌告訴自己,此行她的目的不是勸四叔吃素,她的目的是……
一想到自己的目的,長歌整個人就萎靡了下來。她該如何確認自己對四叔是否存了那樣子的心思呢?
對座的蘇行打開籠屜,卻又不吃。他擡手看長歌:“過來替我束髮。”
啊?
蘇行未束髮,他的墨發經風一吹,便散開了,不利於……吃紅燒雞腿飯。
長歌默默站去他的身後,抓了他的一把頭髮在手,如水的髮絲便在長歌指間流淌,淌着淌着就淌去了長歌心裡。
長歌,你完了。她又聽見自己的心在說話。
他的發將將及到背脊處,在暖陽的映襯下,好看得厲害。長歌嘴巴不受控制地就冒出了一句:“四叔,待你長髮及腰,你從了我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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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點題鳥滅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