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深夜刺客

這句話,羅飛羽聽懂了。

算得上是魏忠賢的鐵桿的,就是兵部尚書崔呈秀,吏部尚書周應秋,以及刑部尚書薛貞。

這三個人,如今也成爲了羅飛羽的鐵桿。他們的身家性命,如今也就掌握在羅飛羽的手中。

戶部尚書郭允厚,禮部尚書來宗道,工部尚書薛鳳翔,以及都察院右都御史曹思誠,也算得上是魏忠賢的爪牙黨羽,但是不像崔呈秀三人那麼鐵桿。

尤其是這個戶部尚書郭允厚,雖然交結宦官,依附於魏忠賢門下,但爲人還算秉公處置,官聲還不錯。

所以崔呈秀才這麼說,就是要羅飛羽再多花點工夫,拉攏郭允厚。

羅飛羽要做的,就是把禁宮與朝廷分開,把老朱家的天子之家與國家分開。具體到戶部上來,就是要把內庫劃歸到戶部的國庫所屬下來。

至於皇上的私庫,那就由皇上自己設立。這樣未來的禁宮一應開銷,就得由國庫撥之。這樣一來,就相當於卡住了禁宮的財源,讓新登基的皇上每年都得面臨內閣六部九卿的財政預算鉗制。

要把權力從皇上一個人手中收回來,最要緊的,其實也就是人和錢。前者就是官員的升遷罷黜,生殺予奪。後者就是預算調撥,收錢與花錢。

這個主意一說,崔呈秀連連點頭,應道:“大人此舉甚佳。國庫空虛,內庫餘銀卻甚足,再加上查抄魏忠賢一族,及田爾耕等人家產,國庫一下子就充實,應付一年的朝廷開支,綽綽有餘。”

一年的朝廷開支,也就白銀一千萬兩左右。

偌大一個帝國,按照官方的數據,人口超過五千萬,戶數達到千萬級別,實際人口可能還遠不止這個數,一年的財政收入,竟然只有區區不到一千萬兩白銀。

崔呈秀所能知道的,只是個大概的數據,具體的數據,就得問戶部尚書郭允厚。

羅飛羽聽得不住搖頭,遼東戰局的糜爛,實則是也是因爲朝廷的財政狀況已經完全惡化,乃至於說是完全崩潰。

這種情況下,想要扭轉乾坤,打敗後金,掌控這方世界,就必須在讓孫承宗和袁可立穩定在遼西的防線之後,立即抓緊時間解決財政危機,不然一切都是白搭。

夜已深,崔呈秀辭別離去之後,偌大的書房裡,就只剩下羅飛羽一個人。

書房門外去,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侍女的聲音響起:“大人,宵夜送來了。”

宵夜?羅飛羽心裡一愣。什麼時候吩咐做的宵夜?

他不動聲色,頭也不擡,答道:“端進來吧。”

進來的是個侍女,長得還不錯,鵝蛋臉,清秀可人,不過很是面生,羅飛羽根本就沒有見過。

這個宅子是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的。羅飛羽住進來之後,這裡面的侍女奴僕歌姬,也就大部分留了下來。但是每一個人,都被錦衣衛給篩查了一遍,沒有什麼問題。

畢竟魏良卿只是個閒散富貴人,平素也不怎麼摻合政事,實則也是他摻合不進去,所以他的府上,也都是些吃喝玩樂的玩意兒。

即使有人想要可以安排什麼眼線,也不至於找魏良卿這個人作爲目標。

但是眼前的這個侍女,就讓羅飛羽有些怪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跟當年看到凌風和凌雨兩個錦衣衛小旗,以及在信王朱由檢的府上,看到的那個王府錄事蘇雅琴一樣。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直覺。

但實際上,截至目前爲止,這種奇怪直覺的效果卻十分顯著,三次有這種感覺時,面對的都是穿梭者,沒有一次例外。

莫非這一次,這個侍女,也是穿梭者?

其實從一開始,羅飛羽就起來疑心。因爲在他住進來的這段時間裡,他從來沒有叫過宵夜!而且當他在書房裡時,外面都有錦衣衛校尉值守,那些侍女僕從歌姬,即使想要接近羅飛羽,也無法通過錦衣衛校尉把守的這一關。

隔着紅檀木書案,羅飛羽悄悄地拿着錦衣衛弩弓,在腳步聲接近書案時,他擡起頭來,看着端着托盤的侍女,問道:“今夜的是什麼宵夜?”

“是銀耳蓮子羹。”侍女答道。

“好,端上來吧!”羅飛羽點點頭答道,就這麼看着她。

侍女端着托盤,走到書案前,正要放下托盤,整個人猛然身軀一震,雙手一抖,托盤上的青花瓷碗一個一抖,裡面的銀耳蓮子羹也潑灑了一些出來。

羅飛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也正在愕然擡頭看着羅飛羽,雙眼中帶着無比的震驚。

這是什麼原因,羅飛羽很清楚。

就在這時,侍女雙手手臂一振,覆盤連同青花瓷碗裡的銀耳蓮子羹,一股腦兒地朝着羅飛羽飛來。

嗡!

就在侍女雙眼一寒,雙手伸向腰間時,弓弦震顫響起,侍女微微一愣,就聽到噗嗤一聲悶響,她不由得連連後退,悶哼一聲。

“抓刺客!”羅飛羽從書案後站起身來,高聲大喊,

書房外,就有錦衣衛校尉值守,人數還不少。此刻聽到羅飛羽的大喊聲,立刻齊聲響應。

緊接着,外面就傳來呼喊聲,以及慘叫聲。

刺客很顯然並不是這個侍女一個人。

鏗鏘一聲,羅飛羽手持繡春刀,左手拿着弓弩,對準這個侍女,從書案後轉身過來,說道:“你的膽子不小,竟然敢來行刺本大人。說吧,是誰指使你來的!”

侍女的左側大腿處,插着剛纔那支弩箭,只剩下一小截尾翎露出在外面。她沒有身穿任何防護甲衣,這支弩箭又是如此近的距離,雖然她在緊急關頭,躲過了小腹要害,但是大腿卻沒能躲過。

她雙手各握着一柄尺許長的薄刃尖刺,看着羅飛羽,咬着牙說道:“哼!天下想要殺你的人,多不勝數!”

單從這句話,羅飛羽就可以斷定,這個侍女是穿梭者冒充的,根本就不是府上的侍女!

怪異的直覺,接近羅飛羽時的震驚,以及這句多此一舉欲蓋彌彰的話,羅飛羽從多個角度,都能判斷她的穿梭者身份。

他手中的弓弩穩穩地對準她,冷笑着說道:“是嗎?就是因爲我殺了魏忠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