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2 賞罰

這一刀,帶着說不出來的味道,隨意得如同剛學武功的人出手一樣。可是整個動作,卻是那麼契合自然,完美無瑕得沒有任何刻意之處。

婠婠臉上露出凝重的表情,兩條飄帶再次從她身上飛出,左右分開,往前飄來。

轟!

繡春刀恰好斬中兩條飄帶,發出一聲悶響。兩條飄帶倏然縮回去,婠婠身形如飛仙一般,翩然旋轉起來,兩條飄帶繞着她身周飛舞,形成一道又一道飛舞的影子。

羅飛羽身形只是微微一滯,就再次踏前一步,手中繡春刀刀光大盛,循着婠婠退卻的軌跡,尾隨而至。

刀光陡然幻化,不再是一刀,而是很多刀,斬中繞飛在婠婠身邊的飄帶。

飄帶如被無形勁氣鼓盪起來的一樣,在刀光斬中的瞬間,往裡凹陷,繼續旋轉不休。

可是羅飛羽的這一刀,不是一刀,而是很多刀,如蜻蜓點水似的,連續不停地劈在飄帶上。每一刀都與飄帶的凹陷保持完美同步,以至於飄帶的凹陷越來越大。

猛然間,凹陷到極至的飄帶,猛烈爆發,所有積蓄的勁氣,轟然爆響。

羅飛羽身影如一片落葉,往後飄飛。

婠婠身處其中,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衝擊。可是這一下爆裂,所有的飄帶盡數化爲齏粉,砰然濺射。

就連她的白色衣裙,都受到衝擊,化作碎片四處濺飛。

她的臉色帶着一抹不自然的嫣紅,然後轉爲蒼白。她愣在那裡,渾然沒有意識到,她的身上,已經只剩下貼身的褻衣。

羅飛羽呯然落地,繡春刀穩穩地握在手上,卻噴出一口鮮血來。

婠婠這才如夢初醒,身形陡然拔高,從破開的屋頂大洞竄了出去。與此同時,屋頂破洞中射出磚瓦碎片,還有婠婠的恨恨嬌叫聲:“羅總管!你等着!”

羅飛羽哈哈一笑,站直身子,對着屋頂破洞說道:“我等着婠婠小姐大駕再次光臨!”

只是屋頂上,沒有婠婠的迴應。

兩人試了兩招,結局是兩敗俱傷。

廳堂裡的所有人,如釋重負,齊齊鬆了一口氣。

羅飛羽手提繡春刀,環顧一掃,淡然說道:“別說我沒有給你們機會。我現在受傷了,想要殺我,這可是個好機會。”

所有人面面相覷。

闞陵提着刀,大步上前來,在羅飛羽身前站定,瞪大雙眼如銅鈴一般,目光炯炯,掃了衆人一眼。

他沒有說什麼大話,但是這個姿態,卻足以說明一切。

鄭淑明緊隨其後,來到羅飛羽另一側站定。也是以姿態做出表率。在她之後,大江聯的六人沒有什麼商議,就自覺地站到鄭淑明身後。

剩下的,就是襄漢幫的六人。

舉棋不定,猶豫不決。

他們相互以目光交流,過了好一會兒,領頭的中年漢子收起兵刃,上前一步,說道:“我等的確是頗有微詞,蠱惑我等的人,正是城主的寵妾白清兒。只是總管說,白清兒乃是陰葵派的人。”

“是的。”羅飛羽答道。

領頭的中年漢子,就是襄漢幫二把手凌雲,人稱豹子頭,以形容其勇猛精幹。錢獨關死後,鄭淑明沒有動襄漢幫的這些人,而是繼續用他們,穩住局面。

凌雲有些欲言又止。身後的五人,就是襄漢幫五位堂主。此刻也都收起兵刃,沒有剛纔那麼戒備。

凌雲搖頭苦笑,說道:“原來我們是爲奸人所惑。只怪我等沒有慧眼,沒能看清白清兒的真面目。總管要責要罰,任憑處置。”

話音未落,凌雲拜倒在地,手中的一雙短矛放在腳邊,一副甘心認罰的架勢。

五位堂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有樣學樣,跟在凌雲之後,拜倒在地。

羅飛羽點點頭說道:“很好。看來你們是認清了現實。我這人吧,一向賞罰分明。城主,你可知道你做錯的是什麼地方?”

鄭淑明盈盈拜倒,說道:“屬下錯在沒能控制住屬下。”

羅飛羽說道:“這只是其一,還有其二,你沒能控制住屬下,沒有跟我稟報,就把這事直接給推到我的面前來。從入城到廳堂議事之間,你本有足夠的時間,稟報此事。”

“是。”鄭淑明老老實實答道。

羅飛羽接着說道:“看來你在迎我入城時,仍未完全斷絕心底裡的野心和念想,既想試探我的底細實力,又想要借襄漢幫和白清兒之手,看看能不能有所作爲。我可說得對?”

這就是誅心之言了。鄭淑明拜倒在地,低着頭,在羅飛羽的注視下,默不作聲。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沉默片刻,羅飛羽森然說道:“這是我隨後一次容許你有這樣的念想。再有下次,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是!”鄭淑明低着頭,答道。

“我說了,我一向賞罰分明。”羅飛羽說道,“你助我拿下襄陽,這是大功。故而我才破例任你爲城主,把政務和大江聯襄漢幫都交給你。但是如今有過,也不能就此揭過。你仍爲城主,只是襄漢幫暫時由我親自管轄。”

鄭淑明擡起頭來,朗聲說道:“是!淑明謝過總管責罰。”

“好。起來吧。”羅飛羽說道,“今天到此爲止,你們可以各自忙去了。不用滿城搜捕白清兒。婠婠傷勢不輕,鎩羽而歸,白清兒更不敢再待在城裡。只是如果她不知死活,再來找你們中的任何人,記得先穩住她,再來稟報我就是。”

“是!”衆人齊聲答應,魚貫離開。

闞陵留在最後。待鄭淑明等人離開,有些不放心地問道:“總管,這些人……我還是信不過。”

“做好準備,不要鬆懈就是。”羅飛羽點點頭說道,“去吧,你回去召集手下將領小心戒備。”

“是!只是你這傷……”

羅飛羽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是做做樣子罷了。其實我的傷,剛纔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闞陵如釋重負,放下心來,這才依令離開。

總管府裡,回覆寧靜。羅飛羽仰頭看着屋頂的破洞,沉吟良久,突然身形拔地而起,從破洞穿出,翻身到屋頂上。

這裡原本是錢獨關的城主府,在被錢獨關盤踞之前,屬於襄陽城守的府邸。佔地廣闊,分爲前後三重,這裡是前院的中心,也是最高之處。

月光如水,很是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