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快逃啊!”“妖怪來了!”
在一片尖叫聲中,人羣四散奔逃,一陣雞飛狗跳,宣佈喧鬧的大街,頓時變得十分冷清。
只剩下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坐在路中央放聲大哭,無數雙眼睛,從道路兩旁,門窗縫隙中往出來,俱都心神戰慄,看着妖怪走向那孩子,都覺得那孩子凶多吉少。
想象着將要發生的殘忍一幕,許多眼睛都忍不住閉上。
雲雨樓中,衆修士也用水月盤望着這一幕,想要救援已經來不及了。
孩子仰起頭望着那闊步走來的身影,嚇得呆住了,止住哭聲。平常他一不聽話,娘就說讓妖怪吃了他,妖怪的可怕,深入幼小的心中,此時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我真要被妖怪吃了!”
“小兔崽子,擋着北月大爺的路了,還不滾開!”李青山一呲牙,那孩子渾身一個激靈,連滾帶爬的跑到路邊,聽到身後傳來爽朗的笑聲,忍不住回頭來忘,那身影已經走遠了,赤紅的頭髮隨風飄揚,像是一簇火焰在閃動。
似乎覺得妖怪,也不想孃親說的那麼可怕。
雲雨樓中,一衆築基修士們,都是微微一愣,他竟然沒有出手?想必是將凡人視若螻蟻,不屑出手的吧!但若是不屑,偏偏又開口說這一句。
月魔的恐怖深入他們心中,是因爲月魔幹掉了大量的築基修士,是威脅他們最深的存在。
柳長卿放下心來,看來月魔並沒有屠城的意思,轉念想象,月魔從未像石魔血魔那般,喜歡對凡人大開殺戒,甚至對他們百家經院,都是秋毫無犯。
王樸實回想起來,昔曰在青藤山上,他也只是誅殺孤墳老人和金雞老人,放過了逃跑的青藤山弟子,他並非濫殺之妖。
“這麼說,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針對付青衿,乃至誅妖盟,這是最理所當然不過的反擊與復仇!”
這個念頭,在百家衆人的心中打轉,忽然覺得月魔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惡,如果不是誅妖盟咄咄逼人,情況未必會惡化到這一步。
付青衿沉吟:“北月啊北月,你果然是不同於尋常妖怪!”
秋海棠淡粉色的脣瓣,勾起一個輕微弧度,有一種再見故人的舒心感覺,她的感覺沒有錯,他的恐怖威名之下,有着一顆簡單熾熱的心,讓人覺得可以親近,見他直闖這龍潭虎穴,竟不由的替他擔憂起來。
如心覺得月魔那茫茫然的表情,有些眼熟。再看身旁的李青山,眉頭微蹙,一臉嚴肅。
李青山漸漸從忘水的影響中擺脫出來,鏡像分身自然同時回過神來。
鏡花水月,分身乃是本尊的映照,無論李青山本尊受到什麼影響,都會映照在分身之上。
一擡頭,雲雨樓就在眼前。
李青山一拍腦袋,心道:“既然已經解圍了,我還讓分身到這裡來幹什麼?”
想要轉頭就走,已經太遲了,他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四面街道上,一個個身影走來,周圍高大的建築上,一雙雙仇恨的目光,俯瞰下來。
清河府幾乎所有築基修士,都在這裡,將他團團包圍。
其中自然也有李青山,他冷冷的望着月魔,臉上毫無畏懼。彷彿可以隨時高喊一聲,“月魔,受死吧!”衝將下去,與這震撼清河府的妖魔決一死戰。
月魔以一對百,夷然無懼,肅殺之氣,沖霄而起,盤桓在清河府上空,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法陣啓動,一層光幕將雲雨樓籠罩,護住其中的煉氣士們。光芒扭曲了天空的顏色,籠罩整個清河府。
雲雨樓中的煉氣士都放下心來,有的煉氣士變得興奮起來,站在窗口,隔着法陣大吼:“月魔已成甕中之鱉,這下可死定了。”“殺了這妖孽,報仇雪恨!”
更多的煉氣士只是靜默望着,這傳說中的可怕妖魔:“原來這就是月魔!”對那些吼叫的煉氣士不屑一顧,“有本事出去吼!”
築基修士們皺眉沉吟,月魔爲何而來?夜遊人們在哪?他們相信,月魔絕不會蠢到自投羅網,哪裡知道月魔是喝多了,雖然喝的不是酒!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狂笑聲沖天,李青山恰着腰,笑的前仰後合,後槽牙都看得到。
雖然這個事,有點小小的失誤,不過,最多損失一個分身罷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世上也有不少高明的分身術,分身極爲靈巧,可以分享本尊的力量。但是,往往分身一旦受創,本尊也會受到影響。甚至會有分身產生自我意識,而脫離本尊的情況。
而李青山的“鏡花水月”,就全無此憂慮,就算將鏡中花水中月打碎,也傷不了真正的花月分毫。
花不動,月不移,鏡像也不會有分毫改變,雖然在控制的時候,會有一點麻煩。不過在修成《靈龜鎮海訣》第四重之後,心念達到入微境地,算是差不多解決了這個麻煩。
這笑聲不但讓煉氣士們的喧囂聲停止下來,也讓築基修士們更加不敢輕舉妄動,若非有所憑恃,月魔焉敢如此。
如心站在離李青山不遠處的地方,也極難得的露出正經嚴肅的表情,卻傳音道:“這月魔精神是不是有問題?”
你才精神有問題,你全家精神都有問題!
李青山眉梢一挑,認真的道:“女人體會不了,這月魔身上有一股狂野霸道的豪氣,就算是敵對關係,也忍不住叫一聲好啊!”
“是這樣嗎?沒感覺啊!”如心摸摸下巴,又去打量月魔。李青山的臉有些發熱。
月魔的笑聲陡然一收,肅容道:“付青衿,我敢來,你卻不敢見我嗎?”
在所有築基修士都出現的時候,付青衿反倒是不見蹤影。
青光一閃,付青衿出現在月魔身後,側身而立:“區區一個分身罷了,有何值得我來相見。北月,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李青山沒有回頭去看付青衿,很用力的思考,自己到底該說些什麼,總不能說,我是路過的,來這裡其實也沒什麼事,你們忙你們的。
耳中又傳來如心不屑的聲音:“什麼豪氣,我要有分身,我也敢這麼做。”把李青山氣的恨不得直接變化妖魔本尊,將這廝擒拿下來,狠狠打屁股。
他心中一動,或許,這是個機會!
月魔道:“付青衿,早就聽聞你要同我決一死戰,怎麼等了這麼久,卻沒有丁點動靜,原來又是在跟這羣人研究陰謀陷阱,讓我好生無聊。”
“你本尊何在,我現在便可與你一唔。”付青衿按劍而立,目光凜然,再不見一絲頹唐,宛如出鞘之劍。
“混戰一番?還是大肆殺死對方弱小之輩?太無味了,我想殺的只是你而已,想滅的只是你們誅妖盟!”
“果然如此!”柳長卿心中道:“如果所有妖怪都像這月魔這麼通情達理就好了。”
月魔道:“三月初三,蒼茫山脈,只有你我,來分個生死吧!”
衆人面面相覷,明明大戰在即,月魔卻派分身前來約戰。這個時間,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那這一戰呢?”付青衿輕撫劍柄,品味着北月話語中的味道。
“你我皆不必參加,免得擾了決戰的雅興。”
李青山終於顯示他的真實目的,那就是避開這一戰!
因爲他必須以李青山的身份參戰,“北月”就無法出手了。雖然分身有以假亂真的效果,但一出手就會露陷,肯定不是付青衿的對手。
這樣局勢對他就很不利,他便想出了這個辦法,用約戰逼的付青衿也不能出手,他也有敷衍蛛後的理由,可謂兩全其美。
“分身呢?”付青衿審視道。
“自然也不參加。”
“很好,我答應!”付青衿決然道,心中卻也有自己的打算。
月魔的威脅極大,不但在於其本身的力量,更在他率領的夜遊人。沒有月魔的統帥,那些夜遊人很可能是一盤散沙,將對於他們大有益處,甚至直接影響這一戰的勝負。
二人如此約定後,付青衿顯得極爲大度,讓柳長卿開啓法陣,放月魔的分身離去。
李青山嘿然一笑,這一戰,其實我還是要參加的!
“付道友,這不會是妖魔的詭計吧?”
衆修士又回到雲雨樓中,柳長卿擔心的道。
“請柳大人用望氣術監察整個清河府的動向,我會坐守雲雨樓,他一出現,我便會立刻出戰。”
付青衿沉吟着,他雖不能出手,卻能將一些符籙與丹藥,交給親信的誅妖盟修士,那就是從藏劍宮得來,威力效果極強,定能給妖族重創。
李青山分身回到地底洞府,所有主母都已經被召集過來,整裝待發。
“人類已經知道了蛛後的命令,正在清河府做着準備,這一戰,絕沒有上一次那麼容易。”
李青山一句話,便讓所有人吃了一驚,不等他們消化這個消息,又接着道:“這一戰,我不會參加!一切行動,皆由夜流蘇指揮,她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