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爲現在的破案方向是主抓方倩倩殺人案,她嫌疑殺了兩個人,第一個是曹浩,第二個是倉庫裡面燒焦了的屍體。如果就這兩個方面調查,我覺得會有出路。”陳皓軒說道。
樑局長聽完,他問:“除了這些,你還有一些別的想法嗎?比如該怎麼從這兩點攻破?”
陳皓軒說:“剛剛宋洛說過的,在皇城酒吧是毒販子的聚集地。從地理方位來看,皇城酒吧和之前失火的倉庫之間只隔着一條街,據調查,這間廢棄的倉庫曾是皇城酒吧的紅酒倉庫,於一年前開始荒廢不再使用。”
一旁的宋洛也點了點頭:“沒有錯,我之前混進去的時候,也隱隱約約聽他們話裡話外說,皇城酒吧一年前的老闆和現在的老闆不是同一個人,當時我沒有在意,可是現在聽你說,我就突然想起來了。”
“不是同一個人?”樑局長顯得很是吃驚。
就在所有人都滿臉疑惑地望着樑局長的時候,他終於面色凝重地沉聲說:“皇城酒吧在十年前就建立在了北街那裡,一直都很有名氣。當時的老闆叫郭德重,等到酒吧穩定下來,他便把老闆的位置讓給了自己的兒子郭寧遠。這個人我見過,人瘦瘦高高的,小眼睛尖嘴巴,長得很像老鼠。據我所知,皇城酒吧一直都是郭氏父子的產業,一直也沒有聽說過酒吧換人。”
“我懷疑,那羣販毒團伙在黑吃黑。”陳皓軒話說得雖然有些突兀,可是他立刻拿出了一份資料,他解釋道:“這上面就是皇城酒吧前五年的營業記錄,可以看得出來無論是郭德重還是郭寧遠,他們實際上的營生是社會黑暗勢力,簡稱黑幫,以放高利貸打架鬥毆爲主。”
“而現在皇城酒吧卻從黑幫的聚集地轉變成爲毒販子的聚集地,就不難看出,郭寧遠父子早已在一年前就遇害了!”
陳皓軒說話擲地有聲,他對樑局長說:“我現在申請全組針對那間失火倉庫進行掘地三尺的搜尋,我認爲有很大的可能性找到郭德重父子的遺體!”
“可爲什麼是在那間失火的倉庫下面?”一旁的馬千里聽得一頭霧水,不禁問道。
陳皓軒說:“那間倉庫於一年前荒廢,而那正是郭德重父子遇害的時間。如果把他們的遺體丟棄在別處,倒不如直接埋在倉庫下面,並荒廢整個倉庫來得保險,這樣倉庫就不會再有人員的出入,是個藏屍的好地方。”
“好!”樑局長聽完便不再猶豫,他大手一揮:“我這就下搜查令,安排相關警員到場搜尋。”
時間一晃眼就到了下午五點,陳皓軒接到了樑局長打來的電話,便一路趕去案發現場。
位於北街的失火倉庫佔地面積其實並不大,只相當於一個八十平米的小房間。可是當陳皓軒順着挖出來的樓梯一步一步走下去,心底裡卻越發的冰涼。
屍體。任誰也想不到,這小小的倉庫下面竟然井然有序地埋了至少五十具屍體。
“這些屍體的腐爛程度各不相同,比如最下層的有的已經死了有十幾年了,最上層的甚至就在一個月以內。”警員大胖站在陳皓軒身旁說道。
陳皓軒看着這些壘得高高的遺骨,胃裡面泛起一股酸,他一邊強忍住一邊問警員大胖:“你們找到郭德重父子的遺體了嗎?”
“屍體太多了,據你的推測郭德重父子已經死去一年之久了,應該被埋在第二第三層。可是僅僅是這兩層的遺骨就不下十五具,要從這些裡面找出相對應的兩具,着實要花費一些時間和功夫,我們已經工作交給法醫組了。”警員如實回答。
陳皓軒聽完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待警員走之後,他獨自站在這埋着衆多屍體的深坑裡面,越發覺得空氣徹骨寒冷。
“你相信嗎,這一幕經常在我夢中出現。”一個清冷冷地聲音從陳皓軒的背後響起,他不禁轉過頭去看,是宋洛。
“我覺得我的父母也是這些被污泥腐蝕成白花花的骨頭其中之一。”宋洛的眼圈微紅,看得出來是剛剛哭過的。
陳皓軒不禁回想起宋洛從小到大的遭遇,他走上前,正要給她一個安撫的擁抱,卻被她輕輕推開。
只聽宋洛淡淡地說:“謝謝,不用。”
就在這個時候,樑局長也順着木梯走了下來,他對陳皓軒說:“這裡很有可能是販毒團伙爲了處理脈絡之間的介質用的,這些屍體大多是曾經爲販毒組織賣過命的,現在死了就一起擠在這坑裡面。”
“我的推斷是錯誤的。”陳皓軒卻措不及防地來了這麼一句,他愣愣地望着前方黑色的土塊:“我說郭德重父子是被販毒團伙黑吃黑,這個推斷是錯誤的。”
樑局長和宋洛都沒有說話。
“早在十年前,這裡就埋了犯罪組織脈絡的介質。”陳皓軒說完,便抿着嘴脣不再說話。
宋洛站在原地,她第一次看到陳皓軒如此挫敗的神色,她有些慌了,說:“不,至少你有一些觀點是對的,那犯罪組織近一年來內鬥不斷,這是事實!”
陳皓軒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倉庫外面傳來一陣騷動,樑局長和陳皓軒連忙順着梯子爬上去,查看外面的狀況。
警員大胖氣喘吁吁地跑上來對樑局長說:“局長,外面有一批人說是皇城酒吧的,說要見你。”
“居然自己找上門了。”樑局長皺着眉頭,他看了陳皓軒一眼。
陳皓軒說:“自然是要找上門的,自家的地盤裡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老闆肯定要親自來解釋。”
當他們從這個被大火燒得黑炭炭的倉庫裡面走出去,便看到外面停了一排車子。一個瘦瘦高高,脖子上面戴着很粗的金項鍊的男人站在倉庫門口,揹着手,身後還站着兩個身材魁梧的保鏢,見樑局長走了過來,他伸出左手來指示一下,身後的兩個保鏢便後退幾步,站在五米以外。
當樑局長看清楚那個男人的長相的時候,不禁有些震驚,他轉頭又看了看陳皓軒,眼神中帶着不明的意味。
“好久不見。”男人枯瘦的臉龐上面尖尖的嘴巴露出些許笑意,他朝着樑局長伸出手來:“局長,還記得我嗎?我是郭寧遠,小人物一個,也不勞您掛心。”
此時陳皓軒僵在了原地,他的目光就像是刀鋒一樣直直地望向眼前的郭寧遠,似乎想要找到一些僞裝的破綻,卻都是徒勞。
也就是說,他歪打正着地猜對了這間失火倉庫下面埋了屍體。除了這個,他之前的所有猜測都是錯誤的,都是憑空想象的。
這是個不小的打擊,宋洛在陳皓軒的身後默默注視着他,其實她能夠看透陳皓軒的每一個情緒,從小到大,她都習慣將他的喜怒哀樂盡收眼底。
“這個倉庫……”樑局長還在斟酌着開口,卻沒想到下一刻就被郭寧遠打斷。
他笑得滿臉褶子,一張很像老鼠的臉上此時寫滿了真誠,反而越看越醜:“這個倉庫從前是我們皇城酒吧專門儲藏紅酒的倉庫,但是在一年前,我們營業狀況很好的情況下,便出現又建了一個更好的倉庫,於是便把這個倉庫給徹底廢棄了。”
“可是就在這裡面,出了至少五十條人命。”樑局長的眼眸沉下來,他用犀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郭寧遠。
此時郭寧遠醜陋的臉上表現出一瞬間的惶恐,卻很快鎮定下來,他嘆了一口氣:“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就在警察趕來掘地三尺的時候,消息才傳到我那裡。”
“這裡面埋着的屍骨甚至有十年前的,那時候這間倉庫是皇城酒吧最主要的倉庫,你還能說你不清楚嗎?”樑局長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地質問道。
一旁的陳皓軒默默地打量着郭寧遠的一舉一動,他的任何表情,比如剛剛的震驚,還有片刻以後的故作鎮定,在陳皓軒的眼睛裡面都像是中規中矩的表演。
郭寧遠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家父早亡,十年前的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掌管的,那時候我也還年輕,又貪玩,我怎麼知道這些事情呢?”
“胡說八道!”樑局長重重地罵道,他說:“那麼由你接手以後,出現在這裡的屍骨該怎麼解釋呢?”
“不知道。”郭寧遠就是咬定一問三不知,他帶着淺笑看着樑局長,揹着個手,一點也不像做賊心虛的樣子。
樑局長一口氣上不來,他憋着臉咳嗽了幾聲,說:“跟我們回去好好說道說道吧!”說完,便朝身後招了招手,一批警員便上前來。
正當警員要將郭寧遠控制住的時候,卻見他五米外的保鏢上前,氣勢洶洶作勢要大打出手!
“不必了,我跟他們回去。”此時四十多歲的郭寧遠對身後的保鏢小聲交代道:“你們回去和小趙說,我們的VIP包間的紅酒杯子碎了幾個,趕緊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