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們就可以直接審問他了。以養父遇襲身亡的名義,審問冷研修。”陳皓軒說道。
張輝想了又想,最後點了點頭認可道:“好,我這就吩咐下去。”
“不過,一想到今天孤兒院院長說,大名鼎鼎的冷教授小名居然叫學習!我就想笑……”張輝實在是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如果以後誰再說什麼,我愛學習天天向上,估計我就會想起來這個梗。”張輝自娛自樂地笑了半天,卻發現根本就沒有人配合他,大家都在忙着案子的事情。
張輝尷尬地咳了兩聲,揉了揉鼻子,轉身就去找手下的警員說話去了。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現在已經是傍晚。陳皓軒和白冰肩並肩一起走在馬路上面,昏黃的路燈就像是舞臺上面的燈幕一樣,容易製造浪漫的氣氛。
“明天又要上課了,我們查案的時間就變少了。”白冰側着臉看着陳皓軒:“我很擔心,時間拖得越久孩子生還的希望就越渺小。兇手顯然不會就此住手。”
他們站在一起,白冰的頭頂也不過剛剛超過陳皓軒的肩膀一點點。這個修長的少年,他的眼眸中散發出來的光芒總是變幻莫測。在狡猾的兇手面前,他的眼眸是那樣的咄咄逼人,容不得半點謊言。
可是此時,他的眼眸溫柔得像水,能夠使人心甘情願沉溺其中。
“相信我,再給我兩天時間。不超過兩天,我會抓到兇手的。”陳皓軒俯身望着白冰,從他的角度來看,白冰越發嬌小可愛。
可是,他喜歡着的白冰,雖然是個柔弱的小姑娘,可是她的意志卻出人意料的堅強。外柔內剛,氣質渾然一體。
“爲什麼這麼自信?”白冰仰頭問道:“這次我們的對手很狡猾。”
陳皓軒習慣性地勾起了脣角:“他已經露出了最大的破綻,那就是他的情緒。他把自己的情緒宣泄得淋漓盡致,這樣,就足夠把冷研修和二十年前的那起案子聯想起來了。復仇,他化身爲復仇的騎士,拿起手中鋒利的寶劍斬殺惡魔,殊不知,自已既然成爲了比惡魔更可怕的惡魔。”
“比惡魔更可怕的惡魔……”不知爲何,白冰胸口一陣疼痛,她臉色慘白喃喃道:“他在惡魔身旁潛伏了十年,不斷地磨練自己。有朝一日,他終於拿起了寶劍斬殺惡魔,卻成爲了比惡魔更加可怕的惡魔。”
說着,一股熱淚突然從白冰眼眶中涌出來。
看到這一幕,陳皓軒被嚇住了,他不知所措道:“你、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可是白冰什麼也聽不到,腦海中不斷涌現出一個如同夢魘一般的畫面:
那天是她的生日。
她的父親白駿頭一次沒有去警察局上班,他請了假,只爲陪自己心愛的女兒去公園的湖泊裡面划船。
這是爸爸第一次允許白冰戴着他的帽子。雖然這頂帶着星星的帽子很大,但是白冰從小就很喜歡,每次見到爸爸出門前,把帽子工工整整地戴到自己的頭上,戴好,就特別眼饞。
“爸爸爸爸,以後,每一次過生日你都會請假帶我出來玩嗎?”白冰頭上戴着那頂對於她來說鬆鬆垮垮的帽子,滿臉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父親。
白駿很珍愛地伸手摸了摸白冰的小臉蛋兒,眼神中的情緒很複雜,那時候的白冰還什麼也看不懂。
“從明天開始,爸爸就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抓壞人了!爸爸要去保護更多的人,等爸爸回來了,就每天都陪我家閨女出來玩,好嗎?”白駿說。
那時候的白冰還什麼都不懂,她仰着臉崇拜道:“爲什麼要去保護更多的人呢?一直陪着我不好嗎?爸爸,你是蜘蛛俠嗎?你是超人嗎?”
“爸爸……不是超人,也不是蜘蛛俠。”白駿沉重道:“可是爸爸是警察。爸爸戴的帽子別人都沒有,爸爸穿着的衣服別人也沒有資格去穿。既然爸爸擁有着別人沒有的東西,爸爸就承擔着比別人更多的責任,所以爸爸要去保護別人。”
白冰把頭上戴着的帽子取下來,她看着上面鮮紅色的五角星,她說:“我就想爸爸一直陪着我,爸爸,你把帽子扔掉不就好了嗎?你把和別人不一樣的衣服扔掉,你不就和別人一樣了嗎?你就不用離開我了……”
“冰冰。”白駿把手掌放在白冰的頭頂,寵溺地撫摸着:“孩子,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東西可以丟掉,可是爸爸肩上的責任永遠都不能丟掉。爸爸……是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
那天過後,白冰就再也沒有見到過自己的父親,直到一年前的那個冬天……
耳邊突然傳來少年的呼喚聲:“白冰!白冰!你到底哪裡不舒服,你是不是想起什麼痛苦的事情了?你告訴我、告訴我!你不要憋在心裡面一個人傷心!”
直到這個時候,白冰才終於清醒了過來。
她臉色發白,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是那樣的急切,陳皓軒看着眼前的白冰,竟然急得出了滿頭的汗。
“陳皓軒……”白冰垂下眼簾輕輕喚道,語氣中帶着顫抖。
陳皓軒緊緊地扶住她的肩:“怎麼了,你說吧!都告訴我。”
“……你知道,爲什麼一年前的那個冬天我會問你,你是不是一名警察嗎?”白冰渾身都在顫抖,她看着陳皓軒,她的嘴脣發白。
“爲什麼?”陳皓軒看着白冰,他好看的眉頭緊皺着,重複問道:“爲什麼?”
“因爲、因爲……”白冰的眼眸看着前方的道路,漸漸變得越發迷茫:“因爲,我已經看不清我的人生道路,究竟該怎麼走了。”
把情緒失控的白冰送回寢室之後,陳皓軒就接到了張輝打來的電話。
“你幹嘛呢這麼久才接電話?!”張輝在電話那頭惱怒道。
陳皓軒的嘴脣抿成一條直線,眼眸漸漸深沉:“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靠,今天被拐走的那個小女孩已經被安全送回家了!”張輝一激動就飆髒話,他說:“我們剛剛收到小孩家長打來的電話,孩子在今天傍晚六點多的時候,就被人送到了家門口。孩子沒有哭,看起來也沒有受到驚嚇。家長連忙帶孩子去醫院檢查身體,也並沒有發現異常。”
“沒事就好。”陳皓軒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問道:“那麼,你們有沒有從孩子嘴裡問出什麼嗎?”
“還沒來得及問,我已經通知孩子家長帶着孩子來警察局了,等下你要不要過來?”張輝詢問道。
“好。”陳皓軒點了點頭:“我會過去的。”
在一間明亮的辦公室裡面,一對兒驚魂未定的父母帶着自己的小寶貝坐在沙發上面。
扎着雙馬尾辮的小女孩眨巴着天真的小眼睛看着張輝,她坐在父母的中間,兩隻小手分別被兩個大人緊緊地握住,即使是在警察局裡面也不敢再有片刻鬆懈。
“兩個叔叔好——”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衝着張輝和陳皓軒問好。
“哎呦,真乖!”張輝一聽這個,立刻被萌化了心臟,笑着說:“小姑娘幾歲啦?”
小女孩眨巴着小眼睛,她拖着長音回答:“我五歲啦——”
“好嘞!”張輝不敢耽誤時間,於是連忙進入正題。他問道:“小姑娘,你今天在遊樂場裡面,爲什麼把媽媽一個人丟在那裡呢?”
小孩子歪着腦袋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有一個大布娃娃,它說要陪我玩個遊戲,我們躲起來讓媽媽找。”
張輝皺了皺眉頭:“然、然後呢?”
女孩咧開嘴角笑着說:“然後大布娃娃說,媽媽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到我們的,所以說要帶我去看漂亮的公主娃娃 。”
“那、大布娃娃把你帶到哪裡去了?”一旁的陳皓軒忍不住問道。
小女孩說:“大布娃娃變成了國王,他把我帶到他的王宮裡面,那裡面有好多好多漂亮的公主娃娃,國王說,那些都是他的女兒。他還問我,願不願意也做他的女兒,這樣的話就可以變成公主了!”
“那個人都底是誰?長什麼樣子!”張輝一激動,語氣聽起來就有些兇惡了。小孩子被嚇到了,還以爲大人在兇她,立刻鼻頭一紅,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你幹什麼嚇我的孩子!都把她嚇哭了!”看到失而復得的女兒哭了,媽媽自然難受得心都要滴血,連忙把孩子緊緊抱在懷裡面,細聲安慰道:“佳佳不哭,佳佳不哭……媽媽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了。”
在那一瞬間,陳皓軒腦海中一片轟鳴:“佳佳……佳佳……”
“佳佳……家家?!”陳皓軒不禁驚道:“難不成,兇手是因爲這個原因才放過了孩子?”
張輝連忙給孩子家長道歉,又安排警員把這一家人送走。
“怎麼了?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麼?”張輝終於脫身,看着陳皓軒問道。
“……兇手心中的仇恨,終於被破解了。”陳皓軒說:“現在,就現在!快去抓冷研修!”
“抓冷研修?別開玩笑了騷年,我們還沒有實打實的證據呢!”張輝感覺很不可思議,他強調道。
陳皓軒深吸一口氣,眉頭緊皺,他說道:“從心理角度來看,兇手之所以會成爲兇手,說得簡單易懂一點就是他心中有一根弦一直緊繃着,就是過不去這個坎。但是現在,兇手心中的絃斷了,一般來說,他會有兩種做法。”
“一,心裡面無限愧疚,到警察局自首以求心理安慰。二,終於得到了解脫,同時又深深地乏力感,便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
張輝聽完,震驚得目瞪口呆,嘴裡面結巴了半天,才把話說出來:“你、你的意思是冷研修有可能會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