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我們的直升機根本就沒有辦法飛啊!太危險了!”在電話裡,張輝的聲音和嘩啦啦的雨聲混在一起,昏暗的天空中時不時有霹靂的閃電:“喂?喂……”
山谷裡面的通訊信號因爲暴雨而斷開了,陳皓軒將手機放入口袋中,此時的他已經渾身溼透了,身上的外套和襯衫緊緊地貼在了皮膚上。
陳皓軒心亂如麻,他已經徒手攀爬到了半山腰,卻沒有看到絲毫人的蹤跡。
“白冰——”
他的聲音在山谷中傳蕩着,臉上的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陳皓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白冰,你在哪裡?”
直到將肺裡面的空氣全部吐出來,聲嘶力竭過後,陳皓軒彎下腰咳嗽了起來。
咳嗽完,他便直起身子仰着頭,張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吞着帶着山谷土腥味的雨水,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那邊的張輝焦躁地說:“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派直升機冒雨接你。第二,你自己找個地方避雨!今晚不僅暴雨還有閃電!你一定要遠離樹木!”
陳皓軒轉頭看了看四周,咧開嘴傻傻一笑:“這裡全部都是樹。”
“那我就派直升機去接你!告訴我,你現在的方位大概在哪裡?”電話那頭的聲音刺刺啦啦的,信號馬上就又要斷掉了。
可是陳皓軒沒有再說話,張輝的耳朵緊緊貼着聽筒,他大吼道:“快說啊!難道你想死在這山上嗎?!”
沒有人再回答了,因爲陳皓軒一揮手將手機扔下了山谷。
此時的陳皓軒敢拍着胸口賭上性命肯定,白冰絕對被困在了這山谷裡面!今夜下了暴風雨,山谷裡面呼嘯着陣陣冷風,他始終都記得,白冰最怕的就是冷。
一開始就是因爲他的疏忽才導致白冰被綁架到這個地方來,哪怕是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她一定是吃盡了苦頭,現在又生死未卜。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哪怕是被雷劈死,他也要找到白冰!
心中的執念很深,陳皓軒從來都是個倔強的人。認準的人、認定的事,他從來都不會放棄。
常青山後山的半山腰地勢看起來比較平緩,陳皓軒一步一步地走在溼潤的泥土裡,腳旁是因爲無人打理而長勢茂密的雜草。他在雨中,慢慢地走過了這被雜草所隱藏的山洞入口……
就在這個時候,轟隆隆的雷聲混着閃電響徹整個山谷,將山洞內白冰痛苦的尖叫聲給完全掩蓋住了。陳皓軒什麼都沒有聽到,卻只是機械地繼續朝着山頂更危險的路走去。
他不知道,這一次的擦肩而過將會給白冰帶來更多的劫難。
在山洞內。
“……白冰,能聽到爸爸的聲音嗎?”白駿用力地握住女兒冰涼的手,十年來的愧疚在這一瞬間全部迸發出來,他小心翼翼地說:“你不要怕那條河,孩子,你不要害怕。爸爸會過去救你的,爸爸一直都非常非常愛你。”
他的聲音順着白冰的耳廓一直幽幽然傳入她的夢境中,白冰站在那已經被洶涌着的巨浪擊打得搖搖欲墜的堤壩上面。
可是她怎麼能不怕呢?
白冰曾親眼看到一個鮮活的靈魂被河底的怪物啊嗚一口吞掉了,眼前河水裡面藏着張牙舞爪的怪物,它們在朝着她奸笑。
……而身後的深淵,除了黑暗一些之外裡面有什麼,她什麼也看不到。
“孩子、孩子,你要用意念走出來,你必須要從催眠當中清醒過來!否則你會徹底失去神志,淪爲老頭子的藝術品!”白駿想起最初老頭子同樣用催眠術將他進行催眠,以至於以後的很長時間裡面白駿總是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幻境。
但是後來他憑藉着強大的意念悄悄走了出來,爲此白駿拼盡了全力,差一點猝死過去。
“爸爸,救救我!爸爸,求求你……”白冰躺在冰涼的地上,她的語氣就像是一個五歲小女孩的聲音,細細小小的,帶着無邪和痛苦兩重天的掙扎。
白駿看到這一幕,他恨得真的好想把自己撕碎來,是他親手將白冰推入噩夢的深淵,可是他又是這樣的無用,他沒有辦法將女兒從裡面解救出來。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無用的:“對不起、對不起……”
就這樣,白駿將女兒緊緊地抱在懷中一整夜,他一言不發,內心卻飽受自責和愧疚的煎熬。
當第二天的驕陽冉冉升起,在晚秋的季節暴風雨之後的太陽光芒總是這樣刺眼。白駿背上揹着女兒走出山洞,當暖暖的太陽光灑在他的頭上,千萬縷銀絲在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