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皓軒甚至可以看得出來,這條具有指引方向的線似乎是被人匆忙劃出來的。有些地方看起來深淺不一,歪歪斜斜的線條卻執着地指向叢林最深處。
他順着往前走,穿過了將近一百米的茂密的樹林便找到了這座“藏得深”的私人別墅。整座房子看起來很新,應該是近五年才建立起來的,也被保持得很好,外面淺灰色的石磚也很乾淨,一看就是從來不乏人來打掃。
陳皓軒走上前,伸出手來按下別墅的門鈴。
過了不到半分鐘,大石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在看到陳皓軒之後,開門的那個人愣了愣,疑惑地問道:“請問……”
“我是你們主人的朋友,特地前來拜訪。”陳皓軒說。
管家將陳皓軒上下打量一番,緊接着又問:“不好意思,我們主人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將會有朋友前來拜訪,我不能讓你進來。”
“那你就去告訴他,陳皓軒來找他了。”陳皓軒上前一步,沉聲道。
管家搖了搖頭:“不好意思,我們老爺這幾天都不在家,所以家裡面不接待客人。謝謝理解。”
聽完,陳皓軒皺起兩道好看的眉頭,他將自己的警察證掏了出來:“我是警察,現在要執行公務對這裡涉嫌藏匿人質進行搜查。”
管家明顯一愣,他顯得有些慌亂地說:“……你先等一等,我必須要先在電話中問過老爺。”
緊接着,別墅的石門又被緊緊地關閉了起來。
又過了十幾分鍾,陳皓軒站在門外等待的同時,他發現了在不遠處的地上有一段菸頭。他走上前,將菸頭用白色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起來放進了揹包中。
就當他把這些動作完成之後,大石門再次被打開了,管家從裡面走出來,站在門前看着陳皓軒,這一次就沉着冷靜了很多,他問道:“請問警官有搜查令嗎?”
陳皓軒將揹包裡面的醒目紅色的搜查令拿了出來展示在管家面前,之前要來到常青山的時候樑局長便給他辦了一張能在常青山任何地方搜查的證明。
唐管家仔細看過以後,然後又朝着陳皓軒的身後看了看,問:“請問警官是一個人獨自前往的嗎?”
這一聽就是他的主人教他這樣問的,陳皓軒冷笑一聲,說:“怎麼,貴地還限制警察進入的數量?還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警官不可胡說!”管家嚴肅着一張臉說:“我們這裡的私人住所,對待外來的人警惕一些也沒有什麼可懷疑的吧?警官如果要查,便進來隨意搜查吧!”
陳皓軒沒有再多說,他在管家的緊緊跟隨下走進了這棟別墅。
“和你的老爺打一通電話竟然需要十三分鐘這麼久,你們在電話中都說什麼了?”陳皓軒在慢吞吞地轉悠,可是眼睛卻在用盡全力想要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
管家解釋道:“老爺平時很忙,手機也時常不帶在身上,所以我需要打好幾通電話才能聯繫到他。”
陳皓軒沒有再說話,他就這樣不慌不忙的樣子在別墅裡面仔仔細細地轉悠了一整圈。自從他一進來就嗅到了這裡面有一種腐爛和血腥的氣味,儘管表面上被打掃得一塵不染。
“這是什麼?”陳皓軒指着面前的深木色的地下門。
管家說:“地下酒窖,我們家老爺十分愛喝紅酒,每年葡萄結果的時候都會釀好多,全部都存在這裡。”
“打開門。”陳皓軒說。
管家看起來很是猶豫,他說:“我沒有鑰匙……警官,一個釀酒的地方,也藏不下人啊!”
陳皓軒沒有再聽他絮叨,在管家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直接上前飛起一腳就將木門踹開,只聽咣噹一聲巨響,木門就像個殘肢一樣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框上,一股濃重的腐爛氣息混着酒精的味道從裡面傳出來,顯得欲蓋彌彰。
“你……你這是在破壞個人財物!”管家臉色煞白連忙想要上前阻攔,卻被陳皓軒一把推開。
“阻撓警方查案,你又該當何罪?”陳皓軒冷冷地說完,心下一沉,便往裡面走去。
順着木梯下樓,這間不大的酒窖裡面堆滿用來發酵葡萄的木桶,甚至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更別說用來藏匿人質了。
……難道真是是他的錯覺?可是這裡真的有血腥的氣味,混雜在這葡萄酒的芳香中。
“把所有木桶全部打開。”陳皓軒命令道。
“警官!這些酒都是剛釀上不久的,我們老爺口味也挑剔,如果過長時間開封會影響口感的!再說了,難道你還懷疑這些小小的木桶中還能藏下人?”管家說道。
然後,他又指了指放在牆角沾滿泥土的鐵鏟,告訴陳皓軒:“葡萄是今年最後一批果子,如果警官也喜歡喝葡萄酒的話,等下走的時候可以帶一些。”
可惜陳皓軒根本就不吃這一套,他冷笑一聲:“如果不配合也可以,我就在這裡等着,我們的人很快就上山了,到時候一羣人在這裡亂搜,可容不下你再多言了。”
管家吱唔了一聲,他最終點頭說:“好吧!我開啓就是了!”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裡,管家將所有的木桶全部打開來讓陳皓軒檢查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警官,別墅你也轉過來了一遍,可有發現人質?”管家彎着腰站在陳皓軒面前恭恭敬敬地問道。
陳皓軒垂下眼,看到了管家一雙穿着鋥亮的皮鞋的腳,心中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太對,卻一時想不起來,他搖了搖頭,說:“打擾了,你帶我去看看你們的後花園吧。”
“是。”管家答應下來,便轉身往後面走:“請跟我來。”
當陳皓軒來到了後花園,他發現這座別墅其實並不大,甚至還不如他家的一半大。就連後花園也只是包括了基本的果園、菜園、花園和休閒娛樂場所。而陳皓軒家的大別墅不禁前面又很大的停車場、貴賓招待廳,後花園更是有果園、菜園、花園、游泳池、娛樂設施。還有獨立的地下放映廳和檯球室。
而這裡原本應該是花園的地方卻被人爲改成了一片墓地,這一塊地方有兩座墓碑。
陳皓軒走過去,他看着墓碑上面的刻字,一旁的管家解釋道:“這樣,我們家老爺此生波折不斷,先後娶了兩任妻子都不幸逝世,老爺傷心欲絕,於是在家裡面也立了墓碑以便想念故人的時候能夠常常見到。”
墓碑上面分別刻着“先妻林霖”,“賢妻吾之愛許夜鶯”。就憑墓碑上面不同的稱呼,陳皓軒便可以看出這兩個曾經陪伴過老人的女人誰先誰後。
“這土……最近有開木棺嗎?”陳皓軒看着腳下的土地上面新鮮的泥土和青石墓板上面撬動的痕跡,問道。
管家連忙解釋道:“是啊!每年夫人的忌日老爺都會讓我們開啓墓板給婦人獻上一束紅玫瑰。老爺對兩位夫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陳皓軒特地看了一下,先妻的忌日是4月份,而賢妻夜鶯的忌日就在昨天。所以也吻合了管家的說辭。
“但是爲何墓碑上沒有註明年代呢?”陳皓軒注意到這個細節。
管家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服侍老爺將近十年,卻從未見到過兩位夫人,應該是早已離世了。而老爺長期呆在國外不常回來,所以這裡的墓碑不夠細緻也是正常的……當然,這些只是我的推測。”
陳皓軒已經將整座別墅裡裡外外轉了個遍,自認爲沒有漏過任何細節,可是卻什麼也沒有發現。時間不早了,他也只能離開了。
在離開的時候,管家將一玻璃瓶的葡萄酒遞給了陳皓軒作爲送別的禮物。
……美國,第二天。
老頭子坐在自己的公寓裡面的沙發上看着電視上正在播放的新聞。
就在洛杉磯公路旁的水庫邊發生了一起車禍,通過公路上的監控錄像顯示在今早凌晨時分,一輛車牌號爲“1956”的出租車晃晃悠悠地出現在這段公路上面,司機涉嫌酒駕。他開着車子撞毀了公路上面的欄杆連車帶人直接一頭栽進水庫裡面。
接到羣衆報警後,美國的消防員搜救了整整三個小時,這纔將出租車打撈了上來,但是繫着安全帶的司機已經溺水身亡。
經調查,已經不幸失去生命的肇事司機並不是這輛出租車的車主,而真正的車主說,早在一個星期以前這輛車就已經丟失,就連現在的車牌號都是假的……
電視屏幕發出慘白色的光,老頭子坐在電視機前,用手中的遙控器將電視關閉了。良久,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是在爲這年輕又少有的敢作敢當的生命嘆息,楠叔此舉是壁虎斷尾求生,可是他卻沒有意識到自己忍心割下的這條尾巴有多珍貴。
老頭子原本是想着把楠叔解決掉之後,把碩哥吸收進來頂替巨哥。可是現在碩哥被楠叔算計死了,老頭子不得不中途改變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