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崇九醒來時,祈慧已不在房裡了,她什麼時候走的就不清楚了。
就這樣圍了條浴巾,龍崇九回到了自已的專用房間,巧兒很早就起來了。
“九哥,你回來了,那位姑娘早上就走了,眼睛裡紅紅的好象一夜沒睡,你沒少折騰人家吧。”
“說什麼呢你?小丫頭別給我瞎扯淡,過去把九哥的西裝抱過來。”
巧兒吐了吐了舌頭就跑了出來,對她來說,龍崇九有多少個女人也屬正常,因爲她的思想觀念更陳舊,她認爲有錢有身份的‘老爺’們都這樣,這是理所當然的。
不過她這種觀念倒是給龍崇九省了不少麻煩。都象祈慧那樣,他非得累死。
洗盥了一番,在巧兒的侍候下重新穿上了那身黑綢短打,挎上槍他才邁出了房間。
在二樓,曹小四,黑狗,葛興霸,許宗亮,李八屠等人都在等他。
此時見他下來,曹小四第一個上前道:“九哥,昨天的事你還不知道吧。”
“簡短的說說,我還有事,別浪費時間。”龍崇九在一處椅子上坐了下來。
衆人都圍在他身邊,黑狗興奮的道:“九哥,雖然昨夜我們未能拿到那批貨的全部,但也拿到了一大半,陸連奎可就損失慘重了,二哥說他們在碼頭就和‘黃道會’的人拼的相當慘烈,仗着人多勢重硬把貨全劫了下來,運到九江路一帶二哥帶着他的兄弟才動的手,真不是蓋的,二哥的神勇我看能和九哥你一拼了,他那擼子玩的神乎其神,一會功夫就把陸連奎的押送隊打的七零八落了,這時姓陸的大部分人馬還陷在外灘碼頭和黃道會糾纏不清呢。不過我們人手太少,讓他的押運隊護下了少一半的軍火,又怕巡警趕來,二哥就讓大家收手了。”
“乾的不錯,咱們這邊的傷亡大不大?”龍崇九露出笑容問道。
“咱們的弟兄們只有幾個負傷的,二哥的三十多號兄弟死了兩個,傷了十多個。”葛興霸道。
“貨都收好了嗎?”龍崇九微微皺着眉。
“都收好了,徐老闆提供的那地方還真不錯,應該不會出問題的。”許宗亮道。
龍崇九點點頭,道:“這兩天風頭肯定緊,任何身上不能給我帶武器,過段時間再說。”
“九哥,我們知道了,現在滿街都是紅頭阿三,估計是陸連奎派出的,而且挨門挨房的在搜查呢,任何可疑人物都可能被搜身或拘捕,我們哪敢啊。”黑狗道。
“嗯,注意一下誰在帶隊搜查,如果是志雄他們來這裡就不用怕,如果是生面孔就纏住他,趕快來去捕房通告我,專門派幾個兄弟在捕房門口注意我的行蹤,別等有事找不見人。”
“九哥,我們明白,每天都有六七兄弟在你左近呢,我就怕有事找不見你。”黑狗笑道。
“乾的好,考慮的很周道,多和二哥邊的人聯糸着,有事也好照應。”
“是,九哥。”衆人轟然應諾。
……
剛進捕房迎面就碰上了馬德山,他一臉喪氣,見到龍崇九時嘆了口氣道:“兄弟,陸爺找你。”
“哦,馬老兄,你這臉色可不大好看?怎麼着?昨天的事不太順利?”龍崇裝模做樣的道。
“一言難盡啊,兄弟,進去再說吧。陸爺正發火呢。”馬德山苦着一張臉道。
二人不再言語,一路直奔陸連奎的辦公室。
還沒進門就聽到陸連奎罵罵咧咧的聲音由裡面傳出來了。
龍崇九進了房之後道:“陸爺,到底怎麼回事?事情不順利?是不是有人插手了?”
陸連奎沒好氣的看了他一道:“奉欽,你倒是在領事館陪着洋騷婆子們玩的不錯,我們這邊拼死拼活的,景湖當場歸天了,進武也剩下半條命了,一條腿給轟的粉碎,這輩子完了,咱們損失慘重不說,半路還殺出個程咬金來,劫了大半貨,我操他奶奶的,別讓老子查出是誰幹的,老子非讓他斷子絕孫不可。”說着不由深深的望了龍崇九一眼,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龍崇九可不吃他這一套,雙眸神光一聚,道:“怎麼?陸爺,懷疑我?”
馬德榮這時不陰不陽的道:“誰做的誰心裡有數,龍兄弟不是心虛了吧?”
龍崇九轉頭淡淡瞅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那是你沒見過龍某人的手段,我要是動手別想有一個活口,哼。”他語氣中透出無比的自信。
陸連奎對龍崇九漸漸流露出的那股子霸氣越來越覺的難以壓制了,這個人遲早得騎在自已的頭上來,不過這樣也好,杜黃張他們不是老瞅着自已不順眼嗎,他來正好補這個眼兒。
當下打了個哈哈,瞪了馬德榮道:“德榮,閉上你的嘴,奉欽是自已人,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奉欽啊,你也別怪他,可能是讓氣暈頭了,來,坐,坐下談。”
陸連奎現在也感手下無能用之人了,兩個臂膀曹景湖和何進武一死一殘算是告別了江湖。現在就剩下個馬德榮了,不過四太太還在懷疑他,有些事自已也不敢和他拋底。
而龍崇九要頭腦有頭腦,有魄力有魄力,真是難得的人才啊,可就是野心太大了。
龍崇九心下暗笑,但面上卻不怎麼好看,他以退爲進的道:“陸爺,如果真的信不過我龍崇九,那龍某人說不得只能另找山頭了,免得有些人瞧着我不順眼。”
馬德榮知道龍崇九在說他,不由老臉一紅,沒有說話,心裡卻把龍崇九痛罵一頓,這個兔崽子,纔來幾天就囂張到這種地步了,居然沒把我馬德榮放在眼裡,老子非得給你點厲害。
想到這裡時,又想起了他在浴池面對三十幾個持刀流氓的悍氣,不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小子是個真正的亡命,他奶奶的,還是忍了吧,這傢伙又心計過人,惹他不如躲他好。
“龍兄弟,老哥我一時失言,你別往心裡去,有機會我馬德榮擺酒給兄弟賠罪。”
“應該的,德榮,我看這樣吧,中午就去中南飯店開宴,雖然這次損失了百十多名兄弟,但道上混的誰不是提着腦袋過日子,那批武器整理一下清點個數,給兄弟們換換裝備。”
“是,陸爺,我這就去安排,您和龍兄弟多聊一會。”馬德榮趁機告退,他也是要老臉的人,不想再呆在這裡看龍崇九的臉色了,必竟在他眼中,姓龍的是個剛出道的雛兒,只是人家有靠山,自已惹不動,再就是這小子頭腦確實精明厲害,算無遺策,昨天果然沒有別的人馬來。
馬德榮走後,龍崇九正和陸連奎聊的當兒,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誰?進來。”陸連奎擺足了督察長的架子,巍然端坐在椅子上。
進來的竟是林志雄,他先對陸連奎道:“督察長大人,我是來找九哥的。”
龍崇九轉頭朝他擠了下眼,故做大方道:“志雄啊,什麼事說吧?”
林志雄也是聰明人,當下道:“九哥,你忘了昨天在杏花樓抓回來的那對男女嗎?剛纔來了律師要保他出去,是上海有名的大律師許福寶。”
許福寶?臭名遠揚的流氓律師。
龍崇九知道這個人是黃金榮的門徒,也是替他做事的狗腿子,倚仗麻臉榮無惡不作。
“哪有哪麼容易的事,沒弄清問題前誰也保不了他,陸爺,我們是不是出去看看?”
陸連奎一聽來人是許福寶心裡就知他要保的人肯定不簡單,因爲這個流氓律師不是誰也請的動的,有的窮人請他花了錢還得讓他坑了,這小子仗着黃大麻子沒少坑人。
“哦,抓了什麼人?奉欽,這許福寶不是肯輕易出頭的人。”陸連眉頭稍皺道。
林志雄知道顧金順的來頭,只是一直沒功夫和龍崇九說,不過說了白說,龍崇九現在是騎虎難下了,不過憑着巡捕的身份和他的頭腦及那股子霸氣,有誰會給他放在眼裡?
只是現在翅膀不夠硬,不然的話還不知怎麼囂張呢。
“督察長大人,那小子是顧金順,聽說是顧竹軒的弟弟。”林志雄在一邊回答道。
陸連奎眉頭鎖的更緊,這顧竹軒可不是好惹的,人稱黃包車大王,後來又包了永安公司一層開天蟾舞臺,在公共租界甚至上海灘都是鼎鼎大名啊。
傳說中顧竹軒這個人也是黃金榮的門徒,其實這是毫無根據的,黃金榮自已都不是青幫的人,他更不可能收顧竹軒爲徒,而顧竹軒最早是拜在青幫‘大’字輩人物劉登階的門下。論勢力他及不上‘三鑫’公司的杜黃張,但他絕對是這三人之外的另一個黑道大亨。
“奉欽,這個顧竹軒也不是好惹的主兒,你怎麼就和他的弟弟頂上牛了?”
“陸爺,好不好惹都惹了,在我們的地頭兒上,尤其是四馬路上我還能讓他騎在咱頭上?瞎了他的狗眼,陸爺,他們這是上門找茬兒子,這回我們要是在氣勢上弱了,姓顧的下回就要在我們頭上拉屎撒尿了,您要是忍得了,我來扛着好了,走,志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