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虎嘯劃過天際, 城內守兵慌忙望去,幾欲驚破了膽。
“快去通知將軍,西蜀率獸羣攻來了……啊!”
狼羣躍上城樓, 一口咬斷衛兵脖子。
底下的城門搖搖欲墜, 但聽砰的一聲, 被獸角頂開, 大批獸羣紛紛奔進。
西蜀軍隊只聽見慘叫聲一片, 不時還伴有啃食的聲音,他們毛骨悚然,暗自嚥下口水。
大皇子勒緊繮繩, 皺眉對身旁副將道:“你去讓姜姑娘將獸羣收了。”
他雖想攻下南楚,卻並不想用這麼血腥的方式屠城。
副將答應一聲, 策馬跑去。
姜婠坐在馬車上, 聽副將來報, 神色淡淡:“獸羣一出,沒有甜頭如何驅使。”
副將遲疑:“姜姑娘, 真沒有其他法子了?”
“沒有。”
姜婠闔上雙眼,面容無驚。
副將咬咬牙,過去稟告。
三皇子也坐在馬車上,見打發走了副將,脣邊微微泛出一絲冷笑。
“想事事順遂, 哪有這麼容易?”
姜婠神色動了動, 闔着眼不發一言。口中陣陣泛起腥甜, 看來這次, 殺戮不少。
離落雁城越發近了, 逃難的人也越發多,妧妧掀開簾幔, 心下隱約有些不安。
淵明太子也在煩心,他的精銳部隊派去,近來一點消息也沒有。
馬車兩旁漸漸無人,鼻間嗅到一股厚重的血腥味,士兵們警惕的拿着武器留意四周。
只有風聲沙沙,安靜的可怕。
一陣獸嘶聲從遠處傳來,所有人神色一頓。
“驅獸,姐姐驅獸了!”
妧妧神色大變。
淵明太子目光晦暗:“該死!”
西蜀竟用這種毒辣法子!
兩軍對陣,迷惑對方人馬,使對方人馬自相殘殺便罷,讓獸羣啃咬百姓,西蜀究竟打着什麼算盤!
忽聽馬兒嘶吼,一旁的樹叢中竄出衆多餓狼,綠油油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們。
周圍叫喊聲一片,淵明太子身邊的人便算武功在高強,狼羣衆多,攻勢又猛,他們已有不少人葬身狼腹,濃厚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開,淵明太子和薛笠對視一眼,提了武器出去。
“不要出馬車!”
離開馬車時,薛笠深深看了妧妧一眼。
妧妧忙不迭的點頭應了。
她全身都在發着顫,從來沒有一次有這麼害怕過,她面對的不在是人,而是一羣兇猛的野獸!隔着一層薄薄的簾幔,狼羣啃咬人的聲音,慘叫聲,哭喊聲混成一片,她雙手死死攪在一起,胸口劇烈起伏。
這是一場人間地獄,可她什麼都做不了!
“嘶!”
簾幔被撕咬下來,妧妧只聽見一聲哀嚎,地上躺着一隻狼,血汨汨從它身上涌出,它掙扎一會,一命嗚呼。
“薛笠……”
他出手太快了,如果不是閃過的那一片衣角,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他,他救了她之後又奔進了狼羣中砍殺,他臉上身上已有不少地方掛了彩。
妧妧捂着胸口,剛纔露出的狼頭着實把她嚇壞了,如果她坐的近一點,會不會半個腦袋都被咬出去?
她心中一陣後怕。
“沒事的,沒事的。”
她將匕首死死握在手上,心下一片慌亂。
這裡離落雁城還有些路程已是如此,那此時落雁城該是什麼樣子?
一聲悉索聲由遠而近,妧妧覺得耳熟,大驚:“是蜜蜂!”
她慌忙從馬車上跳下:“快把馬車點了!”
只希望火焰能薰走一些蜜蜂!
姜婠真是不要命了嗎,連飛禽也要控制!
馬車被點燃,熊熊烈火直衝雲霄,蜜蜂在上空盤旋一會兒,紛紛散去,狼羣也被煙霧所迷,咧着牙退去一邊。
衆人剛喘口氣,忽又聽一陣嘶吼,只見不遠處,一羣野豬露出獠牙,蹄子往後扒着土,似乎準備進攻。
他們四處環敵,妧妧吞吞口水,有種甕中捉鱉的感覺,只是這隻鱉是他們。
野豬和野狼們慢慢朝他們靠近,如果等包圍圈慢慢縮小,他們就真的逃無可逃了,每個人的心都掉在嗓子口,妧妧的手突然被人緊緊抓住,她詫異回頭,薛笠一臉凝重:“待會跟我跑。”
妧妧還來不及答應,忽聽一聲大喝,只見淵明太子的侍從持刀而上,瞧準空子,薛笠抓着妧妧的手朝一處衝去。
妧妧只聽見耳邊嗖嗖的吹過風,等瞧清所處位置,一時絕望的感覺籠罩了她。
“前有懸崖,後有羣獸,薛笠,我們該怎麼辦?”
薛笠喘着氣,他身上血跡斑斑,一時竟辨不清是他的還是那些獸的。
“我不介意死之前多殺幾隻。”
他面色狠厲,殺氣畢現。
妧妧皺皺眉沒說話。
薛笠瞧瞧她,目露愧疚。
“狼太多了,我沒辦法護住你。”
“這跟你沒關係。”
妧妧朝懸崖邊看了看,一陣頭暈,這麼高,掉下去不成灰了?在瞧瞧眼前慢慢逼近的狼羣,她握緊了手中匕首:“薛笠,你還有力氣嗎?”
束手就擒可不是她的作風。
薛笠持刀站起:“我可以。”
“那你打只鳥下來。”
見薛笠不解,妧妧解釋道:“我身上還有些藥粉。”
狼羣不是想吃他們嗎?先給它們送些鳥打打牙祭。
薛笠從地上撿了些石子,狼羣不知他要做什麼,弓着背,齜牙咧嘴。
但聽幾聲索索聲,飛鳥慘叫着落下,狼羣警惕的看了看薛笠二人,見他們沒有任何反應,這才小心的吃了起來。
薛笠又打了幾隻落地,妧妧灑了藥費朝狼羣丟去。
狼羣們快速瓜分,獠牙還帶着血,炙熱的盯着薛笠和妧妧。
飛鳥它們甚少嘗過,味道還沒品出來,就吃完了,只能等着那個人類給它們打下。
薛笠目有問詢的看向妧妧,見妧妧頜首,才又打了幾隻下來,他們分工合作,一人打,一人灑藥粉,狼羣們吃的不亦樂乎,警惕心也放鬆了不少。
直到薛笠和妧妧面前的石子都打完,狼羣們也紛紛仰起了肚皮。
“妧妧,這是……”
薛笠有些疑惑,難道是吃飽了?
妧妧踢了下最近一隻狼,薛笠忙拉住護在身後,警惕不已,只見那隻狼動動爪子,竟翻不了身。
妧妧笑道:“這是我師兄配的軟骨粉,它們骨頭都軟了,傷不了我們。”
薛笠心稍稍放心,卻仍要妧妧站到一邊,他拿着刀,一隻只送狼上西天。
妧妧在旁邊看着,忽覺身後有些異樣,她慌忙回頭,只見一羣野豬不知何時而來,她背對着,一時竟沒看見,野豬張開了獠牙,狠狠咬住她肩頭。
“走開!”
妧妧揮舞着匕首,一刀刀捅進野豬皮肉裡,可野豬皮糙肉厚,血都沒滴幾下,旁邊的野豬也慢慢圍了過來,薛笠已聽了動靜慌忙跑來,只是等他過來,妧妧感覺自己都要被啃下幾塊肉了。
她心中一片絕望,只能狠狠的掙扎,手足並用,要擺脫圍過來的野豬。
她肩頭的刺痛越發強烈,她大喝一聲,竟將咬住她肩頭的野豬踹去了一邊,野豬們瞧着她,似乎瞧見了多麼可怕的事物,嘴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惡氣幾欲噴到了妧妧臉上。
薛笠也持刀趕了過來,他面色陰沉,如同地獄惡魔。
野豬們不知是否是怕了他,蹄子一放,慌忙逃走。
危機解除,妧妧腦袋一沉,闔上雙目。
再醒來,天已經黑了,妧妧微微一動,只覺肩膀處疼的厲害,低頭看了看,白色紗布又泛出了血跡,她真是福大命大,撿回了一條命。
一隻手遞過來水,妧妧就着喝了,剛要說謝謝,忽然眉頭一皺。
“是你。”
“我還以爲婉兒劫後餘生會給我一個笑臉。”
淵明太子身上也掛了彩,臉色微白,淡淡道:“婉兒,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沒告訴我們。”
她確實有很多事沒告訴淵明太子,可她纔不會承認。
妧妧輕哼:“沒有。”
“你的血有什麼用處你不知道?”
“我的血?”妧妧一愣:“什麼意思?”
淵明太子瞧她神色不似作僞,神色微皺:“我聽薛公子說了你們遇險的事,那羣野豬忽然離開,好像是聞見了你的血腥味。”
薛笠帶着妧妧一路,那些野獸們也是遠遠守着一邊不敢擅自行動,和之前攻擊他們的模樣大相徑庭。
妧妧一驚:“難道因爲我是姜族後人,所以他們纔不攻擊我?”
想想似乎有些道理,姜族是女媧石的守護人,野獸們能如此囂張,也是因爲姜婠借用了女媧石的力量。
剛剛慶幸自己不會被野獸啃食,瞧見淵明太子,妧妧面色一變:“你不會要借我的血吧?”
“這一路妧妧也看見了,野獸兇殘,我們毫無招架之力。”
他的手下折損盡半,還是練武的人已是如此,平常百姓傷亡該有多大?那羣野獸從落雁城一路而來,莫不是要讓他南楚遍地屍骸?
淵明太子死死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