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富吃的是太醫院研究的降壓方,原料是羅布麻葉、山楂、五味子,對肥胖導致氣血不寧的人羣有很大益處,長期食用更可以清熱平肝,活血化淤、消痰生津,對於脾氣暴躁人羣更有妙用。
早在四川當總督時,由於常年大魚大肉原因,老富就服用此藥調養身體,不過通常是五天一服或七天一服。
現在,卻是每天必須服用三次。
由此可見,老富現在的精神壓力有多大。
國家到底給了他什麼?
權力到底給了他什麼?
是責任,是義務,還是不屈的吶喊,最後的呼聲!
天可憐見,大清就這麼一個充滿血性與鬥志的忠臣了。
就是這一位老人,拖着他那肥胖的身軀,竭力支撐着搖搖欲墜的江山社稷!
大廈已不支,成仁萬事畢!
偉哉,章佳老富!
壯哉,章佳老富!
悲哉,章佳老富!
雄哉,章佳老富!
他鬼子六從頭到尾就是個漢奸,徹頭徹尾的漢人奸賊!
可恨,都到這一步了,還有人做那癡人夢!
悲憤之下,老富氣得再次拍桌,如同受傷的老狼在那咆哮:“老夫不明白,爲什麼直到此時此刻,朝廷裡還有人妄想同鬼子六媾和,難道今日之局面,註定我大清凶多吉少不成!縱是如此,我輩也應我以我血薦軒轅!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駭得伊勒圖長久不敢喘一口氣。
怕什麼來什麼。
豪邁之語,震耳欲聾,滌盪人心,十分提氣。
那麼,富中堂以外的人都有嫌疑。
同時也得確保阿瑪不懷疑他。
他什麼也不敢說,更不敢告訴阿瑪全貝子的老兒子寶玉沒能搶救回來,當時也不知怎麼就信了紀大煙袋的邪,現在想來老傢伙明擺着給他父子挖坑。
老富走了,帶着滿腔怒火走了,他要去查明真相!
可事已經出了能怎麼辦,只能跟着老傢伙一頭走到黑了。
“撲通!”
“又十數年後,我八旗終是入關征服中國,中國之地遂歸於我滿洲一統!想我大兵所至,民衆無不歡迎,皆贊王師,真可謂佔盡天時,那種天下一統的征服景象,猶在眼前.不到百年,中國竟至於變爲我八旗上下的葬身之地了麼!”
大理石桌面轟然落地,“吧嗒”一聲摔得粉碎。
駭得色大爺趕緊將鞋子重新套上,正襟端坐。
要不然以阿瑪的脾氣,不把他打死,也會把他打得皮開肉綻。
駭得乾隆端着茶碗坐在那一動不敢動。
老富的神情冷峻,雖然藥性已經發作,但臉仍漲得通紅。
小小的御桌難以承受,四條腿同時發出響亮的骨折聲,繼而如同被繩子繫住般向大殿東南西北四角飛射而去。
駭得永璂張大嘴巴,久久不敢合上。
夜深了。
他多少次在朝會上、在閉門會議上疾呼,現在唯有精誠團結,放下過去,攜手齊心才能共渡難關,可是爲什麼總有人愚蠢的以爲只要暗中向鬼子六示好,鬼子六進城後會放他一馬呢!
沒有人比老富再懂鬼子六了。
“十數年後,太宗皇帝團結貝勒大臣,征服朝鮮和漠南蒙古,重用漢臣,削弱明朝實力,志在入關,那是何等的雄心壯志,今日我等不孝子孫難道盡忘了嗎!”
深呼吸一口,調整了下狀態後,安木推開了阿瑪的房門,輕輕上前儘量平靜的叫了一聲阿瑪。
滿臉老淚的老富再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悲苦,巴掌大的拳頭奮力砸在御桌之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一百八十年前,太祖皇帝以十三幅遺甲起兵,統一建州,其後二十餘年間不斷征伐,終開創八旗制度,奠定我大清基業!今日之局面,難道還有太祖創業來得更艱辛嗎!”
萬鈞之力!
阿瑪去了暢春園後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通知他過去。
屋裡包括乾隆父子都有叛國嫌疑,因爲可以肯定的是——富中堂絕對沒有背叛大清!
留下一殿狼藉和目瞪口呆的幾人。
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
聽到兒子的呼聲,老富放下筆,摘下老花近視眼鏡,微微打量了眼自己這個不成器的兒子,淡淡道:“賈大全是不是你放走的?”
阿瑪的書房燈一直亮着,透過窗戶能看到書桌前的阿瑪正在提筆寫着什麼。
“不管這個叛徒是誰,老夫一定將他親手揪出!娘希匹!你們不要大清,老夫要!你們貪生怕死,老夫視死如歸!”
爲了確保安全,安木讓人偷偷通知額娘過來。
有額娘在,阿瑪再是心狠總不能真打死他這個親兒子吧。
這小子打出孃胎那天起,就在圖謀顛覆大清的江山社稷啊!
阿桂、明亮、福康安、豐升額、福長安、福隆安、舒赫德、鈕倫保
如果將死難的滿蒙王公大臣一一羅列,只怕名字能從養心殿排到正陽門!
你們這幫傻帽還不明白嗎!
鬼子六是要我們死啊。
懷着忐忑心情,安木來到阿瑪書房多點。
老人的心很痛,他想不到大清都到最後的存亡時刻了,竟然還有人想裡通外賊,做大清的罪人!
安木驚了一下趕緊搖頭:“阿瑪,孩兒怎麼可能幹出那種事呢!這是哪個嚼蛆的嚼孩兒的舌頭根子”
不等說完,一堆公文就朝他臉上砸來,伴隨的是阿瑪的怒吼聲:“還說不是你乾的,德魯都招了!你個逆子,你怎麼敢幹出這種事來,你是要害死你老子嗎!”
聞言,安木頓覺眼前一黑,駭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連磕幾個頭後忍着痛落淚道:“阿瑪,孩兒這樣做是不想阿瑪再糊塗下去啊!.眼下形勢京里根本撐不了,阿瑪您要再跟六叔頑抗下去,六叔一旦進了城斷然不會放過阿瑪,也不會放過孩兒啊.”
“糊塗?”
聽了兒子的話,老富氣不打一處來,重重一腳把兒子踹出十八丈遠,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他孃的才糊塗呢!你小子懂個屁,老子不擺出這幅樣子,你六叔會覺得你老子有瞳戰價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