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奎尼接替老富的禮部滿尚書一職,是之前就說好了的事。
禮部雖然相對其它五部是個清水衙門,但這個衙門管着兩件賈六最關心的事。
一件當然是皇陵,另一件則是科舉。
皇陵項目自不必多說,關係賈氏新軍錢糧從哪裡來的問題。
科舉則關係大清爲什麼要亡。
大清怎麼亡的?
不是辛亥革命的槍聲促使,而是清廷廢除科舉制種下的果實。
在此之前,漢族讀書人不斷通過科舉成爲清廷的官員,爲了維護自己的地位,這些漢族精英拼命鎮壓起義。
直接後果就是有清一代無數反清起義,結果全部以失敗告終,甚至規模最大的太平天國運動就是漢族士紳一手主導鎮壓。
沒辦法,如賈六這般跳出階級的,畢竟幾百年纔出一個。
廢除科舉,等於一夜之間讓幾十甚至上百萬的漢族讀書人沒了出路,他們心中的悲忿自是不必多言,結果自是人人傾向革命,或主動參加革命送了大清最後一程,或冷眼旁觀坐視大清滅亡。
賈六當然不會廢除科舉,他要做的是改良科舉,引進現代學術,也就是西學中用,從而帶領中國走向列強之路。
但要改良科舉,不亞於發動一次武昌起義,難度相當大,畢竟除了賈六自己,包括他的部下也沒有幾個人會同意廢除科舉。
真要不顧現實情況強行廢除科舉,他賈六可能就是第二個王莽。
那要怎麼改良?
當然是讓現行的科舉體制爛下去,爛到不管是旗人還是漢人,個個痛恨,主動要求改良。
準確說,就是讓科舉變得烏煙瘴氣,從會試到鄉試,一層層的爛。
誰適合這個任務?
除了奎尼,賈六還真想不到別人。
因此,他當然要替奎尼爭取禮部一把手的位子。
老富如今身兼數職,還是領班軍機,禮部尚書這個清貴職務自是沒必要兼下去,因此很爽快的以乾隆名義頒旨授奎尼爲禮部尚書,成爲太后國喪委員會的副組長。
組長當然還是老富這個領班軍機兼着,組員還有老四鬼子的四兒子,賈六的大舅子,以及兩位軍機,幾位王爺。
奎尼的事情是一開始就說好了的,老富變不了卦,對保留阿思哈吏部尚書一職,老富卻老大不情願。
爲啥?
還不是因爲阿思哈太廢物麼。
加上賈六還要求阿思哈必須進入軍機處,老富更是不同意了。
賈六解決的辦法是派他的狗頭軍師梵偉找到他表大爺色痕圖,說如果老富不同意阿思哈留任入軍機處,那麼關於先前恢復表大爺祖上安親王這一帽子王世襲的事,他這個大侄子可能有話要說。
結果色大爺二話不說找到老富,一番施壓,並告訴老富一個硬道理,那阿思哈就是個廢物,你何必爲了個廢物得罪他那表大侄呢。
臨走時語重心長說了句:“今大好局面,來之不易,將相和,天下安,望中堂三思!”
沒辦法,老富只好捏着鼻子再次矯詔,阿思哈如願以償成爲軍機處的第七位軍機大臣。
前面六位除了老富外,就是在軍機處行走的四阿哥履親王永珹,滿軍機慶桂、索琳,漢軍機樑國治、袁守侗。
七個軍機大臣也符合軍機處運轉規矩,差額投票嘛。
和珅留職這件事,老富一開始也不同意,滿朝文武都知道和珅是皇上一手提拔之人,對皇上可謂是忠心耿耿。
這麼一個人,老富能讓他留在朝中,且擔任戶部侍郎和內務府大臣的要職?
因此,堅決不答應。
賈六卻是堅持和珅任職戶部侍郎,因爲和珅雖是個貪官,但其理財能力卻是當世一絕。
不是什麼人都能在大清朝攢下價值八億兩家產的!
和珅能給自己撈八億兩,他又爲大清解決了多少財政難題?
最重要的是,和珅是滿洲人中難得的力倡開海派,也就是其一直主張同西洋各國貿易,馬爾嘎尼的英國使團也正是在和珅安排下才得以入京。
可惜,乾隆這個自大狂斷了大清同西方並馳的機會。
現在,乾隆成了陳家洛,賈六當然要發掘和珅身上的理財價值。
一聽老富不答應和珅復官,賈六氣的將兒子的尿布一把拍在臉上,罵咧咧道:“老富這傢伙什麼意思?現在我說話直接不管用了?他是司馬懿,還是我是司馬懿!”
“少爺,實在不行就做掉老富,兩條腿的蛤蟆找不到,兩條腿的中堂有的是人當!”
栓柱看熱鬧不嫌事大,順手將準備拿去洗的另一塊尿布遞在了少爺手中。
這塊尿布,大寶少爺剛拉過。
“……”
賈六覺得必須給老富點顏色瞧瞧,好叫他知道他那拳臣的地位,完全是自己一力助推的結果。
翅膀沒硬呢,甭想撇開我單幹!
於是憤而上書,稱讚老富長子、在江西當參政的桑格安靖地方有功,朝廷當予以獎賞,可任江蘇學政或佈政。又授意阿思哈將老富次子,那個屁都不是的紈絝子弟安木給安排在工部當郎中。
又叫人將分給老富的泰陵陪葬品,外加三十塊融掉了的金磚快馬拉到老富府上。
東西送到時,老富不在家,正在軍機處忙着,是他老婆鈕祜祿收的。
老富回到家後,鈕祜祿自是不斷勸說丈夫莫要得罪手中有兵的信王府額駙。
這真是糖衣炮彈。
老富無奈,只得同意和珅留任。
可在楊景素復任直隸總督這事上,老富還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愣是不鬆口,氣得賈六連夜趕往京師同老富算賬。
由於老富家搬到皇城附近,遠離九門,賈六雖是深夜悄悄過來,但還是帶了一個營的保安隊伍。
老富家也是有衛隊的,看到賈佳世凱大人帶這麼多護軍圍了中堂府,也是立時做出應激反應。
德木趕緊上前遞貼,同老富的衛隊長說了幾句,對方這才放下戒備,讓人入內通知中堂大人。
睡得好好的被吵醒,老富自是一肚子氣,有心想將六子賢弟在外面摞一會,叫他吹吹西北風,可架不過老妻的碎嘴子,只得怏怏起牀讓人請六子賢弟到書房。
賈六進了富府,不是一個人,帶着德木、保柱等貼身保鏢。
一共八十人,全幅武裝,寸步不離的那種。
“你什麼意思?到我家還帶這麼多人?”
老富瞅着烏壓壓跟賈六進入書房的保鏢們,着實來氣。
“大哥是知道我爲人的我也怕大哥打我的黑槍,捅我的黑刀啊。”
賈六確認書房內就一個老富,頓時放下心來,擺手示意德木他們到門外侯着。
老富知道賈六深夜來此的目的,卻是不吭聲。
賈六乾笑一聲,拿起老富辦公桌上的大煙袋往裡裝菸絲,裝完遞給老富順手摸出火摺子點上:“大哥,抽菸!”
老富“吧嗒”抽了兩口,還是不答理賈六。
賈六無奈,只得說道:“楊景素的事,還請大哥給我辦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富一口菸圈噴在賈六臉上,“皇上說過楊景素八年無過,方準開復,這才一年不到,如何能復任總督?”
“老東西,你存心是不是!”
賈六被老富嗆的連咳幾聲,實在是氣不過,順手就往腰間摸,可不等他掏出小槍,老富已經將一支御製短手銃拿在了手中,黑洞洞的銃口明晃晃的對着賈六。
動作比賈六快多了。
這可把賈六嚇住了,一時之間竟是不敢動,片刻,訕笑一聲:“大哥,這是練過了?”
“練是練過了,不過我這手銃裡可沒裝藥子,”
老富將手銃往桌上一丟,“楊景素不可能復任直隸總督,不過你可以。”
“呃?”
賈六一愣,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