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洞庭譜壯歌

且說高駢走馬上任,在李唐鄂州軍事會議上宣佈了進剿黃巢起義軍的方案,真是黑雲壓城,氣勢洶洶。但張自勉不支持高駢的這個部署,會議氣氛一下子僵持起來。

高駢雖然惱火,但一時也不好和張自勉撕破臉皮,只好假惺惺地說道:“想必張將軍有更好的剿賊方案,不妨道來!”

張自勉從高駢的口氣裡聽出了一種不滿情緒,他想自己征戰多年,大小數十戰,爲李唐立下了很多軍功,但朝堂之上,真正信任他的只有鄭畋一人,不料鄭畋如今也已貶爲太子賓客,失去了宰相一職,朝堂重臣裡,再也無人爲他說話了!

張自勉不禁悲從中來,他強迫自己平息這股情緒,慢慢說道:“高都統這個部署,的確很有攻勢,在短時間之內,能給賊寇以很大壓力。但黃巢賊寇戰力強勁,作戰手段靈活多樣。我軍靠這二路大軍,不太可能殲滅其主力於江南地區,應該制訂更穩妥的作戰方案。”

會議室裡開始活躍起來,諸將議論紛紛,談論作戰部署。有的主張分兵征剿,有的認爲統一使用兵力。

高駢畢竟初來乍到,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現在面對異議,只好尋求折中方案。老謀深算的他抓住張自勉的話不放,繼續問道:“張將軍,你既然反對我的作戰部署,那就把你的部署說出來吧!”

張自勉見高駢不願集思廣益,而是逼着他一人表態,就知道此人心胸狹窄,報復心理特強。他略略沉思,語調平靜:“自勉認爲一開始二路大軍相距不能太遠,應該合攻一州,攻下了賊寇的重點州縣後,再分兵進剿,這樣勝算更大!”

與會唐將聽了,大多贊成張自勉的這個部署。

高駢畢竟戎馬生涯多年,軍事素養很高,分析了張自勉的部署,和自己的一比較,覺得張自勉的見解比自己更爲穩妥。他緊繃的臉馬上鬆弛下來,笑吟吟地說道:“張將軍這個方案,的確比較穩妥,既然很多將領同意這個方案,那就按張將軍的這個方案辦!二路大軍先攻打賊寇江南老巢嶽州、朗州!迅速佔領洞庭湖地區!”

“賽狐狸”胡真嘴角輕撇:“兵貴神速,定下了作戰方案,就要雷厲風行地實施!我建議二路大軍明天一早就開拔!”

“好,就依胡將軍之言,明天一早,二路大軍向嶽州挺進,全殲該地區的黃巢賊寇!”

二路唐軍向嶽州撲來的消息很快被義軍探馬偵知,嶽靈飛獲悉後,感到唐軍這次圍剿,肯定是作了充分準備,不惜孤注一擲,使用中原主力到江南尋找義軍主力作戰,妄圖一舉殲滅義軍主力。此招很毒,義軍第四寨主力如果被唐軍死死咬住,肯定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也會影響義軍的進兵南疆戰略。一定要把這二路唐軍死死地拖在洞庭湖地區,才能掩護義軍主力順利進入南疆!第四寨將士哪怕作出最大犧牲,也要完成這個任務!

嶽靈飛馬上起草軍書,交給多名信使,要他們火速將此敵情向其它地區義軍通報,每名信使,都撥給一百名精兵護送。嶽靈飛要求信使務必將情報送到指定地區義軍領導人手中。如果半路上遇到唐軍,不能擺脫,就要將軍書銷燬!

信使們紛紛離開嶽州,前往各地報告敵情。嶽靈飛和部將經過緊急討論,決定以三千人馬駐守嶽州,並搶運軍需物資至洞庭湖諸島,決定以洞庭湖諸島爲主要根據地,兵馬化整爲零,分成多股襲擾敵軍。在關鍵地區實行堅壁清野,使敵軍補給困難。

高駢驅兵急進,大軍很快推進到了雋水以西,其一萬先頭部隊由梅強、祝霸二將帶領,在一處分岔口恰好遇到義軍一路信使要東渡雋水。這路信使名叫範固,是前往江州孫梅處送信的,看到唐軍向自己的方向撲來,知道難以脫身了。

範固連忙取出信件,扯得粉碎,自己吞下一些,其餘的讓身邊義兵全部吞下,並吩咐隨行義兵分多路奔走。不一會兒,唐兵蜂擁而至,立即追趕範固一行,義兵進行了英勇抵抗,死傷大半,範固和十幾個義兵力竭被擒,只有少數幾個義兵突圍了出去。

梅強喝問道:“你們這些人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範固答道:“我們是逃難的山民,你們爲什麼要追殺我們?”

“逃難山民?我看你們就是山賊!爲什麼拿着兵器,還要和官兵對抗?”祝霸惡狠狠地問道。

“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們沒有招惹你們,因爲沒有飯吃纔出來逃荒的!你們拿刀拿槍追趕我們,我們不反抗,難道等着挨宰!”範固頭一揚,大聲說道。

“他奶奶的,嘴還挺倔,我看你們就是黃巢賊寇!說,是誰派你們東渡雋水的?是不是報信的?黃巢、嶽靈飛賊寇主力現在什麼地方?”梅強瞪着眼,殺氣騰騰。

範固知道生還無望,冷笑一聲:“你說我們是黃巢賊寇?呸,你們纔是真正的賊寇,黃王仁慈愛民,哪像你們這樣妄開殺戒!你們這羣李唐的鷹犬,就知道欺壓百姓,作威作威,老子到了陰曹地府,也要和你們這羣壞蛋對抗到底!

祝霸聽了,暴跳如霸,用虎頭刀在範固脖子上蹭了二下,凶神惡煞地說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不說,我就砍了你的頭!”

“*八輩子祖宗!生爲大齊人,死爲大齊鬼!”範固說完,二手突然按住虎頭刀口,一頭向祝霸撞去,祝霸猝不及防,被撞得在馬上晃了幾晃,差點栽下馬去。

祝霸大怒,翻轉刀口,將範固劈爲二半。其它義兵雖然赤手空拳,但都視死如歸,與唐兵展開了殊死搏鬥,全部壯烈犧牲。

梅強、祝霸傳令部下迅速向嶽州前進,到了嶽州城下,就組織攻城,一連攻打了數日,唐兵死傷累累,依然拿不下嶽州。

高駢率領大軍也趕到了嶽州城下,將嶽州城圍得鐵桶相似,唐兵如狼似虎,四面攻打,嶽州義兵不畏強敵,與唐兵展開血戰,很多百姓也到城頭協助義兵守城。

數日後,唐軍在付出重大傷亡後,才攻入嶽州。高駢命令部下逢人就殺,縱兵擄掠三日,方消停下來。

高駢傳令諸將到嶽州臨時議事廳集中,諸將到齊後,高駢說道:“諸位,我軍攻打嶽州,死傷近二萬人,得到的卻是一座空城。賊寇主力肯定在其它州縣,接下來我軍該怎麼個打法?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

呂用之獻計道:“嶽州被我軍拿下,賊寇老巢已失。現在二路大軍,一路可西取朗州,另一路可南下譚州。譚州守將高傑,此人原系大唐將領,不得已才降了黃巢,我看可以爭取他投靠大唐。”

高駢擡眼望了望張自勉,見張自勉坐在一個角落裡,雙眼微合。

“張將軍,你認爲用之的這個建議如何?”高駢擺出一副從諫如流的樣子。

對高駢縱容部下濫殺嶽州百姓,張自勉非常不滿。和高駢接觸時間不長,高駢的殘暴不仁,已暴露無遺。張自勉知道,自己和高駢肯定走不到一塊,高駢很可能會上表彈劾他。現在高駢當着諸將的面問他,張自勉只好勉強答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目前江南很多地區民衆依附黃巢,我軍這次征剿,不可妄開殺戒,百姓是無辜的!取得了江南民心,才能真正平定江南寇亂!”

很多唐將紛紛表態,支持張自勉的說法。

高駢十分尷尬,打起了哈哈:“張將軍愛民之舉,高某佩服。如今各地亂民蜂起,亂世用重典,不狠狠懲治一下亂民,局勢就不好收拾。本都統也是迫不得已,才誤殺了一些百姓。對了,以後我軍所過之處,要嚴明軍紀,不可濫殺亂捕鄉民。誰違反的,我就治誰的罪!”

張自勉聽了高駢的話,這纔有了一點精神,將座位往前挪了挪,說道:“高都統,我願率另一路大軍攻取譚州,再拿下吉州、虔州。你的一路大軍,拿下朗州後,就征剿洞庭湖諸島。在我這一路大軍沒有回師洞庭湖前,對洞庭湖諸島賊軍採取圍困的辦法,不可操之可急!”

高駢點點頭:“張將軍這個計策很高明,高某就照此行事。”

沒過幾天,嶽州唐軍紛紛出動,高駢一軍直撲朗州,張自勉一軍前往譚州。唐軍沿路遇到多股義兵襲擾,仗着兵多將廣,二路唐軍終於分別到達朗州、譚州城下。

高駢下令攻打朗州,經過一番較量,唐軍終於拿下朗州,這次唐兵因爲高駢的嚴令,沒有像在嶽州那樣肆意燒殺搶掠。唐軍入城後,高駢命令部下在安撫民衆方面下了不少工夫。

平定了朗州後,高駢召集諸將議事,命令張璘、樑纘、梅強、祝霸四將領兵五萬,前去征剿洞庭湖諸島義軍,其餘唐兵由高駢親自帶領,去征剿附近州縣。

張璘、樑纘、梅強、祝霸率領征剿兵馬在洞庭湖附近捕殺義軍將士,尋找義軍主力決戰。很多百姓痛恨李唐官兵,不供應唐兵吃喝,而是將食物等生活用品藏起來,支持大齊第四寨將士的反圍剿鬥爭,譜寫了一首大齊軍民不畏強暴的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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