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殺人

180 殺人

金家雖還算不上什麼高門大戶,但是在蓉城的地位也是無人能及的,便是尋常人家祭祀也是頭等大事,在人家祭祀時來鬧事,不是仇敵便是想結仇的!

而如今這衝出來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共七八個人,那喊出“還我女兒來的”便是年紀最大的老頭,頭髮斑白了,五六十歲的樣子,衣裳有些襤褸,形容更是憔悴狼狽,不過卻不減弱那臉上的憤恨之色。

那老頭一馬當先,目標也是明確,直接衝向了齊傾。

金熙既是驚愕亦是大怒,看出了那老頭的用意之後當即將齊傾護在身後,沉着臉對那老頭怒喝道:“站住!”可這話卻仍是未能將那老頭給鎮住,竟然還往前衝,甚至張牙舞爪的,金熙心頭大怒,直接擡腳踢了出去,啊的一聲,那老頭摔了地上,其餘的人也怔住了。

“來人,把人給我拿下!”金熙怒道。

原本爲了防止族人因他領着齊傾前來祭祀而鬧事的人手現在起了作用了,幾個下人上前將人給圍住了,便是方纔還處於震驚中的族人也露出了憤怒之色,來鬧他們的祭祀,不就是要驚擾祖先,跟他們結仇嗎?金家能有今日少不得祖先庇佑,現在居然有人來驚擾祖先,這還了得!

“快,把他們抓起來!”

“抓起來!”

“動手!”

蓉城城守是他們長房的家主,蓉城第一大族是他們金氏,他們竟敢來鬧他們的祭祀,不就是壽星公上吊找死嗎?!

“啊啊啊——”

“放開我!放開我——”

“放手!”

“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

一羣人哭天喊地地哭鬧了起來。

金熙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來人,把人都給我送去衙門!”

“等等。”便在此時,金成安卻是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已經被制住了的一大家子,這有老有少的,的確像是一大家子,轉向金熙,“先將事情弄清楚再說!”

“大伯父……”

“我金氏一族雖然不是名門望族,但是也不容別人這般污衊!”金成安正色道,轉向那老頭,“你方纔所說的要我們還你女兒是什麼意思?”

金熙盯着那老頭,似乎想剮了他一般。

“我的女兒,我的三丫……我苦命的三丫……”那老頭還沒開口,一旁那跟他年紀相仿的婆子便哭天喊起來了,“我苦命的三丫被害死了連屍首也沒有……”

“誰害死了你的女兒?”齊傾從金熙的背後走了出來,目光清冷,“我嗎?”

“把三丫還給我……”那婆子更是激動,爬起來便要衝上前去將仇人給撕了一般,自然,纔起來便被人給摁住了,“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她給三丫報仇……放開我……你們會不得好死的……放開我……”

衆人見了這情形愕然不已。

少夫人殺人了?

“滿口胡言!”金熙氣的臉色鐵青,“我妻子……”話還沒說完,手便被齊傾給握住了,他看向她,不明所以,“齊傾……”

“既然人家口口聲聲說我害死了他們的女兒,那總得給人說清楚的機會。”齊傾卻是淡淡道,“這般不讓人說清楚,倒像是我真的殺了人似得,可別忘了你可是蓉城的父母官。”

“齊傾!”金熙不知該拿她怎麼辦,這事分明是有人來找麻煩的!什麼殺人?她齊傾便是殺了人也不會對一個小丫頭動手吧?

“少夫人殺了你們的女兒?”此時人羣中走出了一個人,別是別人,正是金陽,金陽如今在商行中的地位頗高,不過在族裡的排行卻是晚輩,祭祖位子自然也便排在了一堆人之後,離金熙等人有一段的距離,走了出來看清楚了來人,臉色卻是陰沉的,“感情你們找少夫人不是想認回這個女兒,而是認爲少夫人害死了你們的女兒?”

這話一出,衆人更是吃驚。

金熙亦是一驚,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狼狽的一羣人,然後看向金陽,“這……”

“他們便是兩個月前找上顧叔自認是少夫人家人的人。”金陽上前跪下,“請少爺恕罪,小人未能辦好少爺給的差事!”隨後,又道:“小人奉少爺之命趕去青城安置他們,先是出了銀子讓人幫他們新建了因走水而燒燬的房子,之後又幫他們的兩個兒子找了活計,還給了他們一筆銀兩養老,少爺仁善,本事想讓他們安穩地過日子,卻不想他們卻貪心不足,跟小人提出要田要鋪子,甚至還想將青城的分行據爲己有,此事便是小人亦憤怒不已,便沒有稟報少爺,而是私下將他們訓斥了一頓,說少夫人早與他們沒有任何的關係,今日出手援助已經是仁至義盡,若是他們再不知足,那金家給了多少便可以收回多少!當時他們沒有繼續再鬧,小人便以爲他們聽進去了,可不想他們居然懷恨在心跑來這裡污衊少夫人!”說完,怒目掃向那一家子,“少夫人害死你們的女兒?那你們又是少夫人的誰?之前自稱是我金家少夫人的孃家家人,是不是故意矇騙勒索?即便我們少夫人不是你們的女兒,可當年你們將你們的女兒賣了的時候我們少夫人也不過是個幾歲孩童,怎麼害你們的女兒?”

“就是她害的!就是她害的!”那婆子身後的兩個年輕的媳婦叫囂了起來,“紅袖樓的媽媽親口說的,當初金老爺看中了我家小姑,要幫我家小姑贖身,帶我家小姑回家的,可是這個惡毒的女人爲了搶我小姑的位置就害死了我家小姑,最終被金老爺贖走的成了她!”

金熙勃然大怒。

齊傾攥住了他的手,看向眼前的幾個人,“你有何證據?”

“證據?那媽媽的話就是證據!”

“好啊。”齊傾卻是笑道,“那便讓人將那媽媽帶來,當面對質。”

“對質……對質就對質!”

“就是!”

“你根本不是我們的小姑,可是卻冒認我們的小姑,這也是證據!我們老何家根本不姓什麼齊,我家小姑叫三丫,不叫什麼傾!你要不是心裡有鬼,做什麼一直認是我們的小姑?!我們遭了災,你還給我們銀子?不是有鬼是什麼?”

金熙聽了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怒火更勝了,“當日你們如何找上金家的?”

“我們……”

“既然一開始便知道我妻子害死了你們女兒,爲何不一開始到衙門裡擊鼓鳴冤,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金家的饋贈?!金家不滿足你們的貪念,便成了害死你們女兒的兇手了?!好!既然你們認定了有人害死你們的女兒,人命關天,若不由官府處理,那老天還真的瞎眼了!”

“你們仗勢欺人——”

“放心,你們既然是青城的人,自然便該由青城城守來審!”金熙冷笑道,“我金家雖然富甲一方,但也還沒到那隻手遮天的地步,青城城守定然會還你們公道,若是青城城守做不到,還有府臺大人,你們大可以繼續往上告!來人,將他們送回青城,記住,完好無損!”

“是!”金陽開口應了,隨後便指揮者衆人動手。

“放開我們!放開我們——”

金熙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冷眼掃視着眼前的金氏族人,“齊傾是我的妻子,欺辱她便是欺辱我!今日之事我必定追究到底!”那目光顯然是認爲金氏族中有人暗中推波助瀾鬧出這件事,“大伯父,不管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想必大伯父最清楚,他豈會出手相救那般惡毒之人?又豈會將金家的家業交給這般的人?齊傾跟他們不是一個姓?可笑至極,他們既然將人給賣了便是砍斷了父母恩義,既然如此,齊傾還需爲他們傳宗接代不成?齊傾只是齊傾,她是金家的主母,我金熙的髮妻,與姓何的沒有任何的關係!”

金成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自然信你父親的眼光!”隨後便道:“時辰不早了,先去祖墳吧,莫要耽誤了時辰!”

衆人紛紛應了,不過竊竊私語也仍舊是持續。

今日的事情雖然難以讓人相信,可是也將一件舊事給挖了出來,那便是金家主母齊氏出身青樓,當日祠堂公審,這事差一點讓她被趕出金家,如今自然不可能再以這個理由對她如何,可是隨着金熙高升,隨着金家日益興旺,金家主母的這個出身便會一直爲人詬病,嚴重些的甚至可能會阻礙金熙乃至整個金氏一族的前程。

族人想到,金熙自然也能想到,也爲此更加的肯定有人想害齊傾!

可是誰——

……

衆人啓程趕往祖墳。

金熙牽着齊傾的手上了自己的馬車,那力道握的讓齊傾手疼,看着臉色仍是鐵青的難看的男人,齊傾無奈地笑道:“我都沒生氣,你氣成這般做什麼?”

“這些人該死!”金熙卻滿是戾氣地道。

“息怒,金大人。”齊傾嘴角含笑,覆上了他的手,“不過你到底讓金陽做了什麼,把他們逼的這般?”

金熙怒意反而更勝了,“金陽也是該死!”

“那我這個始作俑者是不是更加該……”

“你胡說什麼?!”金熙截斷了她的話,語氣衝的後悔,“不要胡說!我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齊傾看着他,“懷疑我真的做了?”

“我什麼時候懷疑過你?”金熙忙道。

齊傾失笑,“既然如此,有什麼好忌諱的?便是真的有人害我,也沒這個本事要我的命。”

“他們出爾反爾!”金熙咬牙切齒。

便是沒頭沒尾的,可齊傾還是聽明白了,“金大人,他們沒這般閒的,而且,想要看着我倒黴的人多的是,而且這事便是鬧到了益州州府那裡,也治不了我殺人之罪,不過金家主母出身青樓這事恐怕便要天下皆知了。”

金熙臉上彷彿如同暴風雨來臨之前一般,陰沉的可怕,“該死!”當年祠堂公審便是已經道出了齊傾的出身,但是也只是在族內,時候大伯父也發了話,這件事便揭過去了,可如今居然有人將它翻出來,而且還鬧出了蓉城!這不僅僅是衝着齊傾去的,而是衝着他,乃至整個金氏一族去的!“不是他們,會是誰?”

“明昭詭譎手段的確不少,但是那是對付與她旗鼓相當的,我們還沒有這個資格。”齊傾緩緩道,一些記憶在腦海中迴轉,“既然事情由青城而出,因也在青城。”

金熙也想起了一些事情,“當年父親去青城是因爲……”話隨後一轉,“榮叔跟我說過你爲父親解決了一樁麻煩,讓青城的商行能夠站穩腳跟,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係?”

“或許吧。”齊傾道。

金熙沉思了下來,會兒之後道:“只要不是京中的人,這件事便好處理!”別說如今的金家已經今非昔比了,便是當年的金家也容不得如此算計!

“金大人,還真的想仗勢欺人啊。”齊傾卻是笑了,擡手捧着他有些僵的臉,“冷靜。”

金熙此刻已經無法因她的親暱舉動而高興了,“對不起。”便是如今他已經成了蓉城城守,卻還是讓她被認這般隨意欺辱!而且……“怕是這件事我纔是始作俑者!”

“這事現在不爆出來,總有一日都會的。”齊傾嘆息道,“今日是金家的對手,明日可能是你的政敵,金熙,或許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你想說什麼?”金熙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有些不安。

齊傾卻還是撫着他的臉,似乎很好玩,又似乎藏着什麼情緒,“金熙,從前我是你的庇護,往後可能會成爲你的負擔,乃至恥辱。”

金熙沒有反駁她的話,而是擡手壓着她的頭,狠狠地封住了她的脣,沒有往日亟不可待的柔情,只是顫抖的啃咬,彷彿要懲罰她胡說八道一般。

“你屬狗啊?”齊傾費力將人給推開,惱火了。

金熙攥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字地警告:“不許再說這樣的話!齊傾,不許再說了,知道嗎?”

看着他有些扭曲的臉龐,齊傾心口彷彿涌出了一股熱流一般,“金熙,我說的是實話。”

“我在你心裡便是這般的人?”金熙也惱了,“當年你沒有嫌棄我,以後我便會嫌棄你了?!你的出身不好,我便好了?我金熙也不過是賤籍商賈出身,我們誰比誰低賤了?!是不是就是因爲不信我,所以這些日子你才一直不肯應我?你就是不信我不信我!”

“金熙,冷靜。”齊傾道。

金熙無法冷靜也不想冷靜,他這般努力走到這一步不是爲了聽她說這些的,而且齊傾也不該說這些話,他的齊傾不該說出這些話的!“我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只是知道如今我所擁有的,金氏一族所得到的都是你給的!來日我們若是做出任何……”

“我不就是說了一句話,你用得着回我這般多?”齊傾打斷了他的話,凝視着他,“金熙,我沒有不信你。”

“可你……”

“我只是將會出現的情況說出來而已。”齊傾無奈道,“讓你有所準備,免得像現在這般失了方寸。”

“我不想聽這些話!”金熙卻道。

齊傾笑了,“你不想便不會發生了吧?金大人,人心險惡。”

“歸根究底還是因爲我,若我如褚隨之一般,便不會有人敢欺辱你!”

齊傾笑了出聲,“你若是褚隨之,我甩你都甩不急了。”

“齊傾……”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齊傾正色道,“金熙便是金熙,便成了別人便不再是金熙了,再說了,便是褚隨之也有力不能及的地方,若他真的無所不能,明昭便不會陷入如今的困局了。”

“褚鈺呢?”

齊傾挑眉,“你是在翻舊賬嗎?”

“我……”金熙神色有些糾結,話頓了半晌最後一把將眼前的人兒給摟入懷中,死死地抱着,一字一字地宣告道:“我不管,你剛剛與我祭過了祖,便是我金家的人,一輩子都是!”

至於褚鈺,或者其他人,都給他滾遠點,離她遠點!

“怎麼跟孩子似得。”齊傾擡手拍着他的背,安撫着,“金大人,我們現在是去掃墓,摟摟抱抱的是不敬祖宗的。”隨後便又問道,“你還沒告訴我你讓金陽做了什麼,彆着急的興師問罪,那一家子不過是求財罷了,若不是逼的太狠的話不敢這般鬧的。”

“不是被人利用嗎?”金熙鬆開了她,冷笑道:“而且既然是求財,自然價高者得!”

“我不能知道得?”齊傾挑眉。

金熙道:“能做什麼?不就是讓他們拿了銀子便滾,不許再來找你麻煩!”說完,神色有些不自然,“不過分吧?”這般做他雖然不後悔,但是之前也一直擔心,便是那些人無情,可終究是血脈相連,或許她也想有爹孃疼,甚至想過若是她想的話,認回也未爲不可,只要她開心,可是——“阿傾,他們這般對你,你……”會不會難過?

“我像是難過的樣子嗎?”齊傾倚着馬車舒服地靠着,“再說了,他們不是說了我不是他們的女兒嗎?既然不是了,有什麼好難過的?”

“可……”

“金熙,我不需要父母。”齊傾知道他的意思,“不管是不是真的,於我來說都不過是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罷了。”話落看了他會兒,又道;“你若是真的這般愛操心,操心操心你娶了一個冷血的女人要有意義。”

“你——”

齊傾伸手擋住了他,“你再胡來待會兒我便見不得人了!”

“不許再胡說!”

“不是胡說,是實話。”

“只要對我不冷血不無情便行!”金熙倚前了身子,靠在了她的頸項上,“其他人你隨意,尤其是那些不相干的,能多冷血便多冷血,可以多無情便多無情!”

她的改變他看在眼裡,也很清楚是因爲什麼,既然對他不是無情,其他人又何妨?尤其是那些礙眼的!再說了,這般多年了,誰敢說她齊傾無情?

金氏一族能有今日,便是因爲她非無情!

“你還不如指名道姓了!”齊傾失笑,心情似乎很好很好。

金熙擡頭看着她,“累了吧?還有一段距離,先睡會兒?”

“本來就想睡的,別你鬧的!”

金熙也笑了,將人摟入懷中,“睡吧。”待她合上了眼,笑容便消失了,臉色隨之陰沉了下來,不管是誰,都別想動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