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脣，斂下思緒，不去想這些與自己無關的事兒。管寧心蕊要怎麼做，殺了莫正衝也好，放了他也好，都與她無關！
“咱們去見見祖母。”
老夫人早就知道雲琬來了，也似乎料到雲琬會來她這兒，青松園內燈火通明，雲琬剛踏進院子，青璃便迎了過來。
“聽說三小姐來了，老夫人一早就等着您過來呢！”
青璃臉上雖帶着笑意，但不難看出她眸中的緊張和擔憂。
也是，若不是出了什麼天大的事兒，誰會三更半夜造訪？更何況……她還穿成這樣。
等進了屋子，老夫人看到她這樣，更是嚇得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雲琬！莫不是……莫不是英親王他……”
雲琬失笑，“祖母你想到哪裡去了？怎麼可能是嚴默？”
老夫人這才鬆了口氣，不過仍舊憂心道：“那你爲何穿成這般？難道是……”
老夫人突然想到雲琬是先去見了方氏，心？頭當即猛烈跳動，一股不祥的預感席捲全身。
雲琬看了老夫人一眼，緩緩道：“是……大姐姐。”
“什麼？”老夫人的心瞬間揪緊，滿臉的不可思議。
“今日可是她……成親的日子！”
“是昨日了。”雲琬淡淡糾正，又道：“是上吊自縊。”
老夫人壓下心中的痛楚和心酸，問道：“是怎麼回事？”
可話一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哽咽得厲害。連嗓音都破碎了。
縱然她再不喜愛那個孫女，那也是她的孫女，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孫女。
那是她第一個孫女，小時候她抱過她。疼過她，那麼小小軟軟的身子抱在懷裡，是滿心滿意的呵護和愛意。
只是沒想到當時間一天天的變。當初那個可愛粉嫩的小娃娃已經變成了攻於心計，蛇蠍心腸的陰狠女子，變得面目全非，再也無法回去。
雲琬看着老夫人眼眶泛紅的模樣，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胸口堵得厲害，叫她整個人都悶悶的。難受極了。
她強自壓下那股噁心感，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莫雲姍爲什麼會上吊自縊的事兒說了出來。
末了，補充，“其實我覺得這件事蹊蹺的很。十有八九是四皇子妃乾的。但我不明白。她爲何會做這樣的傻事？”
老夫人聽完，心跳的更快，險些要栽倒在地上。
還好青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並勸慰道：“老夫人莫要激動，且等弄清楚真相再說。”
老夫人方纔喘平了氣，穩下心神，看着雲琬道：“你說四皇子是知道雲姍乾的這件事的？”
雲琬斬釘截鐵地點頭道：“肯定知道！否則大姐姐不會這麼傻，做這種可能魚死網破的事兒！”
莫雲姍和方氏都是同類人，她們最先考慮的永遠都是自己。這種沒有把握，可能會危害自己的事兒，她又怎麼可能會去做呢？
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痛心和失望，“正衝他千辛萬苦謀來的婚事，不想卻害死了雲姍，還差點害了你！人啊。當真是不能心術不正！”
雲琬拉過老夫人的手，試探道：“祖母，我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老夫人唉聲嘆氣，“你是想問我若是四皇子此事牽連了正沖和莫府，我會怎麼辦吧？”
雲琬訝然於老夫人的敏感和睿智，沉默片刻後，道：“對，若是四皇子垮臺，身爲四皇子的心腹的父親必定首當其衝，到時說不定會牽連整個莫府。可我只能保證祖母和四妹妹的安危，至於父親……祖母，我不敢說父親會安然無恙。”
“你保證我和雲柔的安危？這件事難道和你有關？”老夫人微微擰眉。
雲琬嘆了口氣。
一直以來，她都把和嚴默之間的陰謀瞞着老夫人，就是因爲她不想因爲老夫人對莫正衝的母愛而毀了他們的計劃。
可是面對疼愛她至此的老夫人，她心裡始終是愧疚的。
事到如今，她不想再瞞下去了，有些事情，老夫人也是時候該知道了。
“祖母，其實……其實我與嚴默之間的婚事，並不是因爲那道士的話才成的。”
雲琬默了默，鼓起勇氣道：“我和王爺實際上很早很早之前就認識了，而我們的婚事也是我和他之間的計劃，原本只是爲了互相利用，他利用我對付父親和外祖父，而我利用他對付方氏。”
“你說什麼？！”老夫人滿臉的錯愕和不可思議。
雲琬閉了閉眼睛，道：“一切都是情非得已，我是自私的，我只是想要我活的更好，我只是想要那些想要傷害我的人付出代價。”
雲琬的聲音透着股堅定的決絕和蝕骨的冰冷，這讓老夫人不自覺打了個寒顫，看着雲琬的眼神像不認識她一般。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害死你父親？”
雲琬側頭，避開老夫人銳利的眼神，硬下心腸道：“我從未想過要父親死！甚至連莫雲姍的死也並非我所願，可是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早已不是你我能控制的，我只能儘量保父親的性命。若實在保不住，我也無能爲力。祖母，你要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父親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我害的，是他自己害了他自己！”
“混賬東西！”老夫人被雲琬這樣毫無感情的話氣的身子發抖，她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齒道：“他是你的父親！他是你的父親啊！”
“那又如何？他從未盡過當父親的職責，若不是我的命夠硬，我早就因爲這個薄情寡義的父親一命嗚呼了！”
“啪”地一聲，打斷了雲琬冰冷的話語。
是老夫人狠狠甩了雲琬一個耳光。
“老夫人！”墨月和秋碧嚇了一跳，失聲叫道。
甚至連青璃都沒料到老夫人會打了雲琬一個巴掌。
雲琬捂着自己被打得發疼的臉頰，含淚看着怒火中燒的老夫人。
她不怪老夫人，只因爲天下慈悲父母心，縱然自己的兒子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兒，做母親的都會無條件的原諒。
只是……這世上並不是沒一個父母都愛着自己的子女。有的父母，他是那樣的狼心狗肺，可以爲了自己，一遍遍傷害自己的孩子，一遍遍利用自己的孩子，直到最後，再也沒有機會去後悔去彌補。
“祖母，還記得那次在馬車上的時候我們說了什麼嗎？我說雲琬的母親是被方氏害死的，所以我要你幫我，你也肯幫我。但是我卻忘了告訴你，其實……母親死的時候，父親也在母親的面前，他眼睜睜地看着母親被方氏灌下了毒藥，根本沒有一丁點的後悔和憐惜，有的只是冰冷！你知道他爲什麼要母親死嗎？以前我一直猜不透，直到曉得父親和外祖父勾結四皇子害的陳家滿門抄斬時我才懂了。”
老夫人盯着雲琬，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雲琬臉上浮現出一抹悽苦的笑容，“我懂了，因爲父親想要用母親的死來牽制外祖父，好叫外祖父助他在朝堂上順風順水，直到真正變成四皇子的心腹。至於爲何母親的死能牽制外祖父，這便要問方氏了……”
剛剛方氏說她要讓老夫人曉得她所娶得那個身份高貴的女人不過是和兄長有姦情紅杏出牆的賤人，她就曉得，寧心蕊的死絕不是被方氏害死那麼簡單的。
而老夫人……必然知道其中的真相。
果然老夫人身子一顫，看着雲琬的眼神帶上了不可思議，甚至有絲絲的愧疚。
“祖母，你也知道我母親是爲何死的嗎？”
雲琬盯着老夫人看，絲毫不肯鬆懈。
老夫人只抿脣不語，兩人僵持片刻，老夫人才疲憊地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對幾個丫鬟道：“你們都出去，讓我和三丫頭好好說一會兒話。”
青璃應聲，退了出去。
墨月和秋碧有些擔心，猶豫片刻，還是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老夫人和雲琬兩人。
老夫人坐到梨花木鏤空雕花座椅上，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其實在你告訴我你母親是被方氏害死之前，我一直以爲她是因那些流言蜚語而服毒自殺的。”
“什麼流言蜚語？”難道寧心蕊真的和誰有什麼姦情嗎？
老夫人道：“你母親這人的性子我瞭解，我是萬萬不會相信她做出了紅杏出牆之事！可，可在她嫁給正衝之前，那些事兒我就不得而知了。”
說完，看着雲琬，繼續道：“方氏叫人查出……你母親當年與你二舅有過私情，甚至在她嫁給正衝後，還與他來往頻繁，甚至還懷疑你不是你父親所出，而是你二舅的孩子。”
“什麼？！”雲琬愕然失語。
寧心蕊竟和自己的二哥有私情？！
那，那豈不是亂倫？！
老夫人趕緊阻止雲琬的胡思亂想，“你這二舅寧昇有並非你外祖母親生，他是寧府旁支親戚所生，因爲家道中落，養不起他，便將他過繼給了當時已經三年未孕的寧國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