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墨月端着熱騰騰的湯藥進來時,正看見身穿月白色杭稠少襖,懷裡揣着暖婆子的雲琬下牀穿鞋。

她慌忙地叫藥碗擱在門邊櫥櫃旁的案几上,小跑兩步來到雲琬身邊,急道:“我的好小姐!您可是生着病,這牀褥奴婢好不容易幫您捂熱乎了!可千萬不能再着涼了!”邊說邊拉着雲琬,強迫她躺回牀上去。

雲琬擡起頭,輕輕一笑,“我只是下來倒茶,不用這麼緊張。”她亮晶晶的眸子一彎,如同一汪恬淡的秋水,很容易讓人心情平復下來。

墨月的緊張之情少了幾分,但依舊不放心地替雲琬掖好被角,叮囑道:“小姐不要動,奴婢幫您倒茶。”

說完,親自去牀旁的桌子上倒了杯溫熱的茶,轉身遞給雲琬,道:“少喝些,暖暖身子就行了,還要喝藥呢!您可不能再嚇我了!”

雲琬乖巧地點點頭,手裡握着青白骨瓷的水墨紋杯,只覺得心裡陣陣發暖。她知道墨月會如此緊張是因爲五天前的那個晚上。莫雲琬突然高燒不止,幾度昏厥。墨月守了一晚上,替莫雲琬降了一晚的溫,自己都凍得麻木了,卻仍舊不敢有半絲懈怠。好不容易熬到清晨,莫雲琬的病情纔得到控制,燒也退了下去。

墨月感激地謝天謝地,可是她哪裡知道,這幅身子早就換了一個主人了呢!

“小姐,喝藥。”墨月端來溫度正好的湯藥,坐到牀榻邊,一勺勺喂雲琬喝了下去。末了,拿出帕子替雲琬擦擦嘴角,心疼地看着雲琬精緻小巧的臉龐。

小姐只有十三歲,卻已經生的這般美,尖尖的下巴,秀挺的鼻樑,湖水般的大眼,再加上這蒼白虛弱的模樣,看的人心尖都會軟下來。

“端茶倒水這些事,找下人來就好了。就算她們不樂意,但您畢竟是小姐,沒必要忍着。您這將她們都攆出屋子,她們倒是樂意的不得了呢!”

雲琬依舊笑笑,一點都沒有被下人欺悔的樣子,她柔柔道:“哪裡是我忍着她們。只是我不喜歡,不想讓她們在屋子裡礙我的眼罷了。這個院子裡,我喜歡的,能用的,只有墨月姐姐跟秋碧兩個人。”

在莫雲琬生病期間,只有墨月和秋碧是真的緊張。寧氏死了,也只有墨月跟秋碧暗地裡掉過眼淚。其他人,呵,不過是一幫勢力的奴才而已!她不想讓他們在屋子裡,也是不想讓他們知曉她的動靜,否則被出賣了,還不知道去哪裡哭呢!那些人巴巴地想要去方氏的屋子裡,若是知曉她的變化,定是會去彙報的。她不能一下子被人看出不對,她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墨月突然瞧見雲琬溫弱的眸子裡迸出堅定的光亮,稍稍愣了愣,這樣子的光亮,就跟前幾天告訴她李媽媽事的時候是一樣的。一點都不像素來文弱的三小姐。

“李媽媽送回去了?”莫雲琬又恢復了人畜無害的模樣,笑得靦腆又乖巧。

墨月收回自己的心緒,聽了雲琬的話,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笑容,道:“是的,奴婢親自送出的院子。悄悄跟了她一路,直接回的碌園,並沒有去大姨娘那兒。”

雲琬點點頭,量那老傢伙也沒有那個膽子去方氏那兒告狀。對於這一點,她還是很有把握的。一個暗中剋扣了十幾年中饋的人,心裡虛的厲害,只能任人魚肉。

“小姐,李媽媽真的會將您生病的事告訴老爺麼?”墨月替雲琬撩起落在額前的一縷髮絲別到耳後,看着雲琬蒼白的模樣很是擔憂。三小姐得了傷寒,一直靠李媽媽那兒送藥不是辦法。

然而云琬卻一點也不擔心,閉上眼淡淡道:“她若是不怕被攆出莫府或者日日冒着寒風替我送藥,她可以選擇不告訴。”

墨月點點頭,猶豫了半響,纔將心頭的疑惑問出口,“小姐,您是如何知道李媽媽剋扣中饋的事兒?這件事……就連大姨娘都不曉得,您整日裡悶在屋子裡,怎麼會知道?”

雲琬沉默片刻,突然睜開湖水般的大眼,狡黠一笑,“猜的!”

“猜的?”墨月顯然不信。

“嗯,猜的!”雲琬卻煞有介事地解釋起來:“李媽媽是府裡的老人,一直掌管中饋。沒有人與她一同管理,這麼大條魚,她沒理由不吃。人啊!沒有幾個能受得了錢財的**。”

墨月看着雲琬那幅看透世事的模樣,忍不住脫口道:“小姐,您……不大一樣了。”

雲琬挑挑眉,抿着嘴脣,歪頭道:“哦?哪裡不一樣?”

“唔,說不上來,就是一種感覺。自從五天前小姐發高燒昏迷醒來之後,墨月就覺得小姐似乎是不一樣了。可是……又不知道是哪裡不一樣。”

雲琬暗地裡偷笑。當然不一樣了,你們小姐早就換人了!不再是莫府備受冷落的嫡出小姐莫雲琬,而是情場失意,車禍身亡的莫晚晚。(下面通用莫雲琬)不過,沒有人會知道罷了。她知曉這府裡太多的事,誰會懷疑她?

不過說起來,她的穿越還真是奇葩。並不是直接附身到莫雲琬身上,而是化作一縷遊魂跟着莫雲琬兩個多月,偶爾飄到莫府其他的地方看看風景,聽聽故事。將莫府的事,明裡的,暗裡的,都瞭解了個七七八八。李媽媽的事就是自己以遊魂的形式發現的。當然,除了這個,還有很多不爲人知的事,包括……那個驚天的秘密。

莫雲琬的母親寧氏兩個月前死了,正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親眼見證了她的死亡。那個被刻意掩埋的真相,他們都不知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知道的。

這莫雲琬,自從寧氏死了之後,悲傷過度,又不小心得了傷寒,因此就一病不起。而方氏卻故意知情不報,還剋扣莫雲琬屋裡的炭盆棉衣。寧氏用死來成全的女兒,不知道被方氏折磨成了什麼樣子。不過,幸好有她……她會替莫雲琬好好活下去,風風光光的,替自己,替莫雲琬,替寧氏,活下去!

“小姐,小姐!”纖纖素手在雲琬的眼前揮了揮。

雲琬立刻回過神來,嘻嘻一笑,道:“那墨月姐姐,覺得我是變得好了還是不好了?”

“自然是好的!”墨月毫不猶豫地答道:“以前小姐總是太軟弱,五小姐欺負您,您總是忍讓!墨月看着,都替小姐氣不過!您好歹是咱們莫府唯一正宗的嫡小姐!怎麼能被那庶出欺悔了去!”

墨月氣呼呼地孩子樣讓雲琬忍不住一笑,她抱着墨月的手撒嬌道:“我的好姐姐!以後我再也不會那樣了!以前只是因爲母親,她是個溫弱的性子,不喜歡爭搶。我自然不能讓母親爲難。可如今母親不在了,我若還是原來那副性子,在莫府裡是沒有好日子的。這些我都懂。”

她再也不會軟弱!上一世她因爲軟弱,是個什麼下場?男友好友的雙重背叛,氣急之下的車禍身亡,如此狗血和天雷滾滾的事卻讓她失去了寶貴的性命!她的靈魂穿越時空來到莫府,原本是嚇了一跳的,不過很快便淡定下來,既然命運讓她如此,那她只能接受。她以爲自己會永遠這樣下去或者哪天就會灰飛煙滅。可是老天給她機會,居然讓她重生到病重的莫雲琬身上,這兩個月來,她親眼見證了莫雲琬與寧氏因爲軟弱帶來的下場,也深刻感受到了她們的悲傷絕望,試問她又怎麼還會軟弱!這一世,她不要再悽悽慘慘的死去,她要爲莫晚晚和莫雲琬好好活下去。

碩大的莫府,父親,庶母,兄弟姐妹,沒有人可以信任,她只有靠自己!用雙手爲自己爭取一個錦繡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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