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眼下緊急的戰事,張良似乎胸有成竹,這讓傅戈甚是安慰,一個出色的軍師最大的優點不是臨到危險時再想應急之策,而是早早的就佈下伏兵等着敵人上鉤。
果然,見傅戈投來讚許的目光,張良笑道:“傅帥,以良之見,可以將趙拓的石炮部隊拉上去了,要不,放在山裡那麼久,可莫讓變成野人才好。”
趙拓的石炮部隊在鉅鹿城將攻城的項聲部打了個鼻青臉腫之後,就遵從傅戈的吩咐迴轉關中休整去了,在運動戰中對付楚軍不是石炮部隊的強項,不過,如果將這支隊伍用來守城的話,那作用可比其它任何一支部隊都要有用得多。
賀蘭山,正是趙拓部締結的地方,從那裡開往臨洮,不過小半天的時間。
“哈,知我者子房也。諸位將軍且放寬心,臨洮城匈奴人打不下來,趙拓將軍已經奉命率部增援了。”
傅戈這一句話說出,議事廳內頓時歡聲一片,有討巧的傢伙立即馬屁連發,直把傅戈比作兵聖孫武、戰神白起再世。
“諸位安靜,匈奴勢大,前方只有李烈和趙拓二支援兵還是太少,因此,其餘諸部務必日夜兼程,在五日內到達臨洮,增援一線戰場。”
如同應付項羽、劉邦等一干強勁對手一樣,藉助於後世的記憶,傅戈又一次的在振興秦國的軍事計劃上領先了一步,而這一步的邁出看起來容易,實際卻是相當的驚險。
如果匈奴人在關東戰事正急之時迅速出兵的話,那留給傅戈選擇的可能就只有回兵關中,作刺蝟死守狀了,真若那樣,關東的叛亂就將永無平息之日,而一統中國的希望也可能被推遲幾十年,甚至於上百年。
好在。匈奴人並沒有抓住這次機會,他們對於上一次吃虧上當的記憶還相當的清晰,在沒有完全摸清楚南方地底細之前,匈奴人小心冀冀的選擇了觀望。
觀望秦軍擊敗關東的諸侯,觀望一個強大統一的秦國再度重生,如果冒頓死後有知的話,一定會爲他兒子稽粥的短視而怨恨難過。
在兩個民族的交鋒中,一方如果一再的喪失制勝地機會。他們必將因此而付出代價。
大秦新元四年七月八日。
匈奴人慘烈的攻城戰已經持續了三天,然而臨洮城樓上的那面已經殘破不堪的秦國旌旗卻依舊屹立不倒。
不管是城裡還是城外,屍體堆積如山,夏天的蚊蠅在漸漸腐爛的死人身邊翁翁的叫着,然後將疾病傳播到其它地方。
瘟疫隨時會爆發,只要給它機會。
相比這自然的法則,人類的爭鬥實在渺小的可憐。
死死地盯着臨洮夯土城牆上那面秦北方軍團地旌旗,指揮這場大戰役的匈奴老上單于稽粥不禁暗自泄氣,在裡應外合的情況下,在草原上縱橫馳騁地匈奴騎兵竟然三天還沒有奪佔臨洮城。
就在一天之前。
須赤虎已經帶人登上了臨洮的城頭。但很快,秦軍的援兵就上來了,一頓令匈奴兵士躲無可躲的雷石雨。密集得讓觀戰的匈奴將領直感到天昏地暗,待到稽粥他們再睜開眼時,見到的就是一付地獄場景。
隨着須赤虎衝殺的二千餘匈奴精兵一多半被落石砸死在攻城的半道上,而倖存下來的也盡多重傷呻吟,至於上了臨洮城的須赤虎,稽粥只瞧見在一刻鐘之後,在秦人地旗杆上,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正揚威似的掛起。
須赤虎完了!
“大單于,秦狗出動了石炮部隊,現在各部士氣低落。這仗打不下去了!”與須赤虎搭擋攻城的匈奴右大將哭叫着搶到稽粥跟前,目睹三千精兵在一瞬間化爲烏有,這樣的震憾場景任是誰看到了,也會心膽俱喪。
“今日攻城就到這裡吧!”見此情景,稽粥也只能無奈的下令停止毫無意義的送命舉動。
“中行說,你還有什麼主意,都拿出來吧,別藏着了。”回到臨時軍帳內,稽粥終於再也按耐不住心頭怒火。衝着跟進來的中行說怒吼道。
“大單于息怒,這秦狗的石炮部隊雖然厲害,但也並非全無剋制法門,據屬下所知,裝備這種拋石器械地部隊雖然威力強大,但卻有一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移動不便,只要我們能避開正面,迂迴到秦狗的背後,那石炮再強也不過是擺設罷了。”
中行說不愧“敗類”的稱號,在裡應外合的計謀遭到慘敗之後,心情極度沮喪的他立即想出了另一條毒計。
“有什麼法子?只管說來。”病急亂投醫,在付出了前後將近二萬人的重大損失之後,稽粥也需要一次放出勝負手的機會,否則的話,他這個新晉單于的位置可就不穩了。
“大單于,匈奴與秦兩國邊境長達數百里,除了臨洮這一處關隘之外,還有河南塞、膚施等多個可以南下的隘口,我們若是能夠選擇一處秦人防守薄弱的地方突破,那臨洮城裡的秦狗就是再強,也只能眼睜睜的瞧着我大匈奴的鐵蹄揚鞭而去了。
其實,中行說早有棄攻臨洮而打其它關隘的想法,只不過在稽粥和一衆匈奴將領矢志復仇的壓制下,他不敢說出來罷了。
現在,匈奴大軍進攻連連受阻,中行說的這一想法再提出來正是時候。
“秦人防守薄弱的地方,最靠近臨洮的地方是哪裡?”稽粥眼睛放光,一把伏到羊皮繪製的粗糙地圖上。
“河南塞,就是這裡!”稍臾,稽粥一掌狠狠的拍在地圖上,頭上兩根狼氅也因爲激動而顫動起來。
河南塞,如果這裡的土地老爺有知的話,一定也會睡不着覺的,因爲它已經被兩個敵對的勢力所盯上,再也不可能有安穩的日子了。
“大單于,爲吸引秦狗的注意,我們在臨洮正面還要保持相當的攻勢,不然的話,被秦狗瞧出異常,進攻河南塞的部隊就會有麻煩了。所以,屬下以爲可以讓燕王的部衆替代我大匈奴的精銳。”中行說見稽粥採納了自己的主意,臉上更是心情歡暢。
燕王臧荼的部屬一共約有一萬五千餘人,當然其中真正能戰的估計是一萬左右,當然,這些人的戰力可就不敢恭維了。
如果放在三天之前,匈奴想用臧荼的這些被秦軍嚇破了膽的燕地士兵攻打臨洮城,就算稽粥有這個想法,臧荼也不會答應,因爲那跟送死沒什麼區別。
但若是佯攻的話,一切可就不同了。
作作樣子,搖旗吶喊若臧荼再不會的話,那他這個諸侯王就不用混了。
以硬碰硬,這一場秦匈之間的大決戰註定會火光四濺,察知增援臨洮沒有大的收穫的李烈率軍轉向河南塞,希望包抄匈奴人的後路,給敵以致命一擊。無巧不巧的是,受困於臨洮城下的老上單于稽粥和中行說也抱着同樣的想法。
一場騎軍之間的大決戰由此拉開序幕。
誰將是最後的勝利者,沒有人能預知答案,就算是來自於後世的傅戈也不能預知分毫,因爲在他來的那段歷史中,根本沒有相似的戰例可以參照。
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是全新的。
傅戈在引領新的歷史的同時,也在創造歷史,而他註定將成爲一段新的傳奇。
在古代的各種兵家史籍中,對於戰事之前的準備有着相當詳盡的描述,首先就是兵貴神速,然後就是切勿以疲兵遠擊,這二條至理名言聽起來相當的有道理,只不過放在李烈所處的境地,卻又是那樣的矛盾。
若是慢騰騰的行軍,當然可以讓軍隊保持相當的戰鬥力,但卻可能耽誤戰機,儘管從來回的戰報裡,李烈已知曉臨洮城得到了趙拓部隊的增援,暫時沒有什麼大的問題。而若是快馬加鞭,固然可以搶在敵人來臨之時抵達戰場,但一支累垮了的部隊其戰力又能發揮出幾成。
自古戰場就是矛盾的載體,考驗的是雙方統兵將領的智慧與勇氣,在這二個方面,已經在關東戰場上顯現出無敵霸氣的李烈並不缺乏與匈奴人較量的底氣。
“這世上,也只有傅帥,才能未雨綢繆,想到匈奴人會發兵南下!”作爲被傅戈一力提拔起來的年輕將領,李烈對傅戈相當的崇拜,在他的心裡,已經沒有什麼秦王,只有傅戈一個人存在。
因此,當巡騎斥候急奔回來報上發現匈奴大隊騎兵的消息時,李烈的第一反應就是匈奴人改變目標了。
現在,已經不是他想要奔襲匈奴人後路的問題,而是要考慮怎樣在接下來的騎軍正面交鋒中贏得勝利了。
“要是傅帥在的話,會怎麼辦,會怎麼去做?”這一剎那,李烈心中閃現過無數個念頭。
注:中行說在史書上的出場時間爲漢文帝時期,按此推斷當爲公元前1年至前1年之間,本書稍將其出場時間提前了約二十五、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