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混戰之後,秦、楚兩軍各自罷兵,對比雙方的損失,楚軍一方雖然折了將近五千精兵,但好歹救回了項莊的性命,這一戰勉強還能算一個平手。 wωw▲ ttКan▲ ¢O
對於秦軍來說,此次出戰的目的就是牽制英布向漳水北岸的韓信部用兵,基於這一戰略需要,最大限度的耗損楚軍實力就是第一目標,至於項莊,如果能順手將其拿下自然最好,若是讓他跑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一個光桿回去的項莊就算再有勇力,也不過是一條健碩的狗而已,他的威脅遠遠不如一羣狼來得可怕。
對於這一點,傅戈的認識和英布竟然驚人的一致。
灰頭土臉被救回去的項莊已經再沒有底氣和英布叫板,他帶過來的二萬楚兵除了折損的五千人外,其餘一萬五千士兵也被英布順裡成章的以補充損耗爲由,打散分配到了親近他的將領部隊中,經過這一來,楚營中也就再沒有人能夠挑戰他英布的權威了。
目睹英布這一手借刀殺人的招法,象季布、丁公、蕭公角等楚將心中皆是戚然,投向英布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敬畏,他們既心驚英布敢於拿出五千將士性命作爲賭注的狠辣,又驚懼於秦軍在這一戰中表現出的奪奪戰力。
英布借秦軍之手削奪了項莊的指揮權,完全控制楚軍的他在接下來的對峙戰中表現得相當高明,雖然在初戰時折了一陣,不過英布很快就用出色的指揮才能彌補了這一層損失,藉助楚營層層防衛,幾番接戰下來秦軍愣是沒討到多少便宜。
漳水畔,戰事呈現出膠着的態勢,這是由雙方的實力所決定的,縱算傅戈、張良擁有些許優勢,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將英布軍擊潰。
僵持的局面讓對戰的雙方都焦急難安,對於需要遠程補給支援的楚軍來說,維持不敗的局面固然可喜,但項羽知道,若是任由這種態勢發展下去,楚軍的失敗在所難免。
而要想扭轉戰局,他就必須出奇不意,必須祭出讓秦軍促不及防的招數,因此,在決定實施大迂迴戰略之後,楚軍主力就在項羽的督促下,以義無反顧的絕塵之勢向漳水下游迂迴轉進,同時,項羽還緊急差遣能幹之士前往燕王臧荼所在的薊縣、衡山王吳芮所在的邾縣,遊說臧荼、吳芮舉兵來會合。
大秦新元四年三月十九日。
春意漸漸盪漾在林梢枝頭,踏過漳水下游一處剛剛解凍的冰河,楚軍主力五萬餘衆與前往接應的蒲將軍部會合,開始謀攻剛剛被秦軍攻下的鉅鹿城。
鉅鹿北,楚軍大營。
“霸王,請允許我出使魏營,遊說魏豹襲擾秦軍之後路!”剛到北岸,未等大軍紮營完畢,忍耐了多日的漢王劉邦便開始向項羽急諫道。
“沛公,魏軍已經被秦狗嚇破了膽子,他們哪裡還會有出戰的勇氣!”聽到劉邦這麼一說,蒲將軍忍不住出聲道。
這段時間,他和魏豹等各路諸侯共守北面,讓他感到窩心之極的是當秦軍進攻趙軍之時,本來眼瞅着是一個夾攻的好機會,卻不料魏豹等諸侯害怕再中秦軍的圈套,竟然死守營中不戰,坐視趙軍覆滅。
對此,孤掌難鳴的蒲將軍也只能無奈作罷,現在,終於等到楚軍主力到來的他心花怒放,在他想來,與其將希望放到扶不起的諸侯身上,那還不如依靠楚軍來得穩當一些。
“霸王,魏軍及各路諸侯雖然羸弱,但卻可用來襲擾秦狗的後路,我軍目前深受彭越盜賊襲擾之苦,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劉邦這短短的一句話罷,項羽就立即下定了決心:“沛公,爲破秦師,若魏豹領兵無方,汝可自御之!”
彭越對楚軍後路的襲擾威脅太大,楚軍糧道時斷時續,補給極不穩定,故此,深受其苦的項羽一聽到劉邦的這一諫議,就立馬錶示了贊同。
“霸王放心,我劉邦絕不負霸王所託,若有他日,漢軍上下一定悉聽霸王一人調遣!”劉邦見項羽有放其單飛的意思,立即逢迎道。
對於急着渴望東山再起的劉邦來說,這一次若能鮫龍脫困,那無異若龍入大海,他相信以自己的手段,整合一支聯軍並不困難,至於對項羽的這些許諾究竟有幾分誠意,那就只有劉邦心裡清楚了。
劉邦心滿意足的告辭離開,蟄伏之後的他比之前更加會隱忍,更加懂得在實力不強時隱藏自己,更懂得去揣磨別人的心思。
不過,他的這一系列表現能夠迷惑住項羽,卻無法逃過另一雙銳利洞察人性的眼睛。
這雙眼睛的主人正是陳平。
作爲一枚伏間的暗棋,陳平知道他的份量,也知道只有傳回有絕對價值的情報,他纔有可能在未來秦國的佈局中佔據重要地位,纔有可能給傅戈這位大人物留下好的印象。
在離間項羽、范增成功之後,陳平近段時間表現得相當低調,在旁人看來,他這種只顧埋頭做事,不問派系份爭的舉動似乎很愚蠢,但實際上,陳平的精明也正在此。
聽聞范增的死訊,項羽心中一定會非常後悔,這個時候,如果陳平再跳出來在項羽面前說三道四的話,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唯有不引人注意才能保護好自己,唯有把自己裝扮成一個無辜的老實人才有機會繼續在楚營埋伏下去,清楚了這一點,陳平的做法也就不難理解了。
楚營。
左大將項聲營帳。
鬚髮皆白的項族長老,與武信君項梁同輩的項聲正襟危坐,面帶警惕的看着站在面前的美男子。
對於象陳平這種俊朗貌美的儒士,項聲並沒有什麼好的印象,不過這倒怪不得陳平舉措失當,而是因爲一直與項聲爭楚軍中第二把交椅的范增就是一個飽學的儒生。
愛烏及烏,恨烏及烏。
項聲對儒士的惡感因爲范增而強烈,現在雖說范增已經病死,但項聲依然故我。
“陳司馬來老夫軍帳,有什麼事嗎?”項聲冷冷問道。
“項老將軍可曾聽說霸王已允諾沛公前往魏營遊說,接下來沛公還將前往各路諸侯那裡,相信以沛公的能力,用不了多久,我們楚軍就有一支人數可觀的同盟軍了。”陳平微微一笑,不急不緩的說道。
“哼,同盟軍,就憑諸侯的那些烏合之衆,也配!”項聲冷哼一聲,眼中倏閃過幾許輕蔑。雖然鉅鹿一番戰時項聲留守彭城沒有親自參與,但他對各路諸侯作壁上觀的做法很是不滿,現在,二番戰已經上演,聽到陳平話裡隱隱有將劉邦等諸侯倚爲臂膀的意思,項聲當然會不以爲然了。
“老將軍明鑑,劉邦、魏豹等諸侯的蠃弱戰力,自不可與我大楚雄師相提並論,他們又哪裡有膽子去和秦狗去拼命!”陳平笑道。
大楚雄師――,陳平的這一句馬屁話讓項聲聽了很是受用,雖然他的部屬撕殺迄今也沒有取得什麼值得炫耀的戰績。
不過,只要是姓項的,對於以三萬楚軍擊破數十萬秦軍的那場堪稱輝煌的戰役總是不能忘懷,就算那一仗沒有自己的功勞,但一提起也是臉面泛光。
“陳司馬說得對,要對付秦狗,只有我大楚勇士才能辦到,至於諸侯,這些牆頭草就不用指望了。”被陳平說中得意之處,項聲禁不住哈哈大笑道。
“不過,老將軍平有一言坦然相告,不知當講不當講?”見時機已經成熟,陳平賣着關子開始誘取項聲上鉤。
“來來來,給陳司馬看坐,你且儘管說來,老夫不怪罪就是!”項聲聽得陳平吞吞吐吐,臉上猶豫不定,頓時好奇心起。
單論心機,連亞父范增都不是陳平的對手,項聲雖然枉活六十餘歲,但也一樣不出意外的落入了陳平的圈套。
“老將軍,依你來看,這沛公整合諸侯的目的何在?”陳平坐定,然後輕輕汲了一口盞中淺酒,問道。
“這,當然是爲了對付秦狗,報連番失利之仇了!”項聲頓了頓,回道。
“老將軍慮得不錯,不過,以平之見,這只是其中之一,其二嘛――!”說得此處,陳平故意拖長了音調,遲遲不說下去。
“其二是什麼,陳司馬儘管說,前番彭城楚宮內你向霸王諫言,讓范增那老小子吃了一記悶棍,這番情誼我會記得的。”項聲急道。
陳平這一次前來看望,給項聲的感覺就是陳平想投靠項氏作爲靠山,既然這樣,那他項聲當然求之不得,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
“老將軍,述平直言,沛公這第二個目的,是想趁着楚、秦纏戰之機,拉起一支隊伍東山再起,他是想使漢軍成爲楚、秦之後的第三股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