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楚軍主力繞道北上了!”得到陳平緊急送來這個重要情報時,已是凌晨時分了,不過傅戈纔剛剛睡下,這些天來整日操累,把他累得夠嗆,若不是還有奴兒這個小丫頭侍寢照顧着,他怕是早就要病倒了。
奴兒是在傅戈出征之後隨鄭安期的野戰醫院跟來的,她這一次來倒不是‘私奔’,而是受了虞姬和嬴真兩位夫人的特別委派,負責照顧傅戈飲食起居的。
這小丫頭自從進了丞相府之後,甚討一衆人等的歡心,在私底下一向性情開朗無羈的二夫人嬴真甚至屢屢打趣說讓傅戈將奴兒收作小妾,這可讓本就對傅戈芳心暗許的情竇初開小丫頭一顆心‘卟卟’亂跳個不停。
閒言少敘,聽到楚軍有異常變動的消息,預感到戰局可能會發生倏變的傅戈頓時睡意全無,軍情緊急,一次看不起眼的微變就有可能導致不同的結果,而更何況是象楚軍主力北上這樣的重大轉折。
“沒有錯,陳平說他已經隨項羽出發了,留守漳水楚營的楚軍雖然還打着‘項’字的旗號,但實際駐營的卻是英布。”參謀陳參一臉嚴峻的回答道。
“快,把軍師請過來!”傅戈披衣而起,一邊吩咐陳參,一邊再度攤開剛合上不久的戰場形勢圖。
楚軍突然向北轉進,這是上次鉅鹿大交兵時未出現的新變化,而這一變化也在表明,項羽不會再默守陳規實施他著名的破釜沉舟決戰了。
接下來的戰事會怎麼發展,比拼的就完全是秦、楚雙方主帥、主將之間的智慧、才能、勇氣和鬥志了,在這一點上,誰也沒有現成的便宜好鑽。
歷史因爲傅戈的橫空出世被掃進了廢紙堆,隨着傅戈地位的升高、權力的增大,他對於這個時代地影響力也在不斷增強,而沉積於他腦海中的那些來自後世的記憶能給予他的幫助也越來越小。
怎麼辦?
楚軍一旦到達鉅鹿北。那麼韓信所部五萬秦軍將面臨三面受敵的窘境!
一想到這裡傅戈就不由得頭皮發麻,現在,鉅鹿城外五萬秦軍的補給完全依靠騎軍保護着,而一旦騎軍被另一支實力相當的部隊比如項羽身邊的那支由桓楚、周蘭統領地親騎牽制住,那韓信所部的境地就相當危險了。
“傅帥,楚軍已然北進,我們也只能修改原先的誘敵過河決戰的計劃,以良之見。可以考慮讓大將軍暫先退守棘原,然後再作計較。”
急急趕過來的張良盯了地圖好半天,一時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辦法,張良長於戰略,他能看出楚、秦之間長遠的發展方向,能判斷得出哪裡纔是楚軍的七寸要害,但對具體戰術上的細節並不擅長,其實,縱觀秦末之英雄人物,真正擅長戰術又擁有絕頂天賦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項羽。
若不是自身性格上地缺陷。項羽這樣地無敵戰神是不可能被擊敗的。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臨死喊出:“天亡我,非籍之過也。”的話來。
“退守。
這又談何容易,我軍若一退,楚軍解圍成功,必定士氣大振,再想擊敗他們就難了,而且,原本觀望地各路諸侯又會響應到項羽麾下,這樣一來諸侯軍聲勢漸強,而我大秦軍辛苦多時創下的聲名就會煙消雲散!”
“可是不退,大將軍部就危險了。在平原上只有五萬秦兵是擋不住楚軍十餘萬人馬圍攻的,就算我們全力去增援,結果也不容樂觀。”張良見傅戈還在猶豫之中,急急勸諫道。
張良的擔心有相當的道理,平原決戰對於戰機把握能力的要求相當高,作爲一員成功的戰將,必須要有在混亂中捕捉戰機的眼力,在這一點上,包括傅戈在內。秦軍中沒有人能比項羽做得更好。
帳中一片寂靜,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清晰聽到。
戰局嚴峻異常,傅戈和張良兩個人都不再說話,此時,他們都知道,決定一旦作出,就會影響到全局。
在沉默之中,天色漸漸微明,就連颳了一個晚上的狂風也開始弱了下來。
“子房,我決定了!”終於,帳中響起傅戈堅定有力地聲音。
“傅帥,你是決定要打了?”張良聲音有些激動。
“嗯,在平原決戰?我們又爲什麼非要和楚軍打這樣的死仗,哈哈,項羽,你不是想要圍殲我嗎?那我就扔給你一根硬骨頭啃啃,看你咬不咬得動。”
這麼說着,傅戈大跨步掀簾出帳,外面朝陽剛剛升起,一輪旭日在遠處的林梢泛起萬道光芒,一如傅戈此時的神情,帶着興奮,帶着對勝利的期待與渴望。
“傅帥是不是想讓大將軍拿下鉅鹿,這也太危險了,萬一要是攻城失敗,這我軍就會陷入到諸侯軍的三面圍堵之中,到時就算想退也退不了了。”
張良跟出帳外,和傅戈共事這麼長時間了,他對傅戈的心思可以說相當瞭解,別看傅戈平素不顯山不露水的,完全一副聽任麾下將領謀士出謀劃策的樣子,但真正到了這種決斷地生死關頭,張良清楚,傅戈深浸到骨子裡的那一份賭徒的冒險念想會立時迸發起來。
“哈,子房,若不兵行險招,又如何能一舉破敵,我相信,這個時候大將軍的想法一定和我一樣,況且,還有石炮部隊可以依靠,我就不信攻不下鉅鹿來。”傅戈大笑而答道。
秦軍要想破除項羽的包圍圈,拿下鉅鹿這座城池確實是最理想的一招應敵招數,一方面趙軍戰力不強,又兼被兵圍這麼久士氣低落,另一方面若秦軍能攻取鉅鹿的話,項羽三面圍攻秦軍的計劃就會破產,到那時,被分割在漳水兩側的楚軍反而會陷入到秦軍的反撲之中。
考慮到這些因素,傅戈主意已定,不容更改。
其實,如傅戈這麼想的並不止他一人,在秦前方中軍帳內,大將軍韓信也作出了幾乎相同的決定。
“諸將,傅帥有令:明日一早準備攻城!”中軍帳中,一衆秦軍將領悉數到齊,正中韓信持虎符端坐,神情嚴肅。
“趙拓將軍何在!”不出意外,韓信的第一道令箭交到了石炮部隊手裡。
“末將在!”趙拓抱拳而出,躬身道。
趙拓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秦軍將領,他原本是秦南方軍的一名校尉,在秦軍襲破夜郎,打通了由關中經巴蜀、夜郎通往南越的道路之後,趙拓被率領着麾下數百名親卒逃了回來,藉助於豐富的作戰經驗,趙拓很快就在秦軍中獲得了升遷的機會,在澗間死後,作爲副將的他接替了涉間成爲石炮部隊的主將。
“趙將軍,你的部隊在明日拂曉之時配合主攻部隊發動進攻,一定要壓制城頭的火力,最大限度爲主攻部隊攻城創造機會。”
“屬下明白!”趙拓領令而去。
“酈商將軍聽令!”韓信的第二道令箭讓一直爲未能拔下魏營遺憾的酈商精神一振。
“末將在!”
“酈將軍,你領三萬精兵明日攻城,待石炮部隊壓制住城頭弩箭火力之後,你部應迅速展開,沿城牆架設雲梯登城,記住,我給你的時間只有二天,若這二天之內你部未能破城的話,那我們也都沒有顏面再回去見傅帥,到時就只好一起戰死在這鉅鹿城下了。”
韓信的話說得凝重異常,這一支令箭的份量酈商自是知曉,楚軍主力繞道迂迴到達城北的時間也就在這二日之內,到時若他還未能破城,不消說的,被楚軍團團圍住的這五萬秦軍將士就都成了別人的獵物了。
“大將軍放心,若二日內破不了城,我酈商提頭來見!”酈商大喝一聲,蹬蹬蹬大踏步的出帳而去。
“李烈將軍何在!”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之後,稍稍平靜了一下心情的韓信繼續拿起令箭喝道。
“末將在!”李烈朗聲而答。
攻城不是騎軍的擅長,他當然也不會和酈商去爭奪,況且,這鉅鹿城周圍有的是敵兵,仗還怕沒得打的。
“李將軍,你率騎軍防護後勤糧道,保證與棘原主力之間聯絡通暢,若有敵來犯,請將軍率部擊退之!”韓信命令道。
“末將得令!”
李烈興奮的接過令箭,急急出帳而去,雖然說撈不到主攻的任務,但這掩護的任務也是相當不錯,對於騎軍將士來說,渴望的就是在平原上和楚軍野戰撕殺一回,上一次津水大戰實在太不過癮了。
“大將軍,給我這個副軍師什麼任務?”待到一衆將領悉數離去,一直在旁邊沒有出聲的李左車問道。
“哈哈,左車,你我今晚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覺,明日一早振作精神攻城!”韓信哈哈大笑,神情中盡是淋漓的快意。
這種指揮若定,揮斥方獻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由此,韓信對傅戈將前方秦軍的指揮權交給自己深爲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