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將軍,帶着你的騎軍去收割匈奴人的頭顱吧!”戰場上,搏奕的匈奴一方已經完全崩潰,對於秦軍來說,剩下的就是屠殺。
得到出擊的命令,早就憋着一肚子火的李烈厲聲大呼:“兒郎們,取義成仁,就在今日,且讓胡虜看看大秦男兒的威風!”
喝罷,李烈一馬當先,向着對面衣着華麗的匈奴將領猛衝了過去,這一股旋風掃蕩之處,本來還想着多殺幾個秦卒邀功的匈奴將領紛紛慘呼落馬,一隊隊失去指揮官的匈奴騎兵亂成一團。
“須赤虎,你領一隊去攔住那支秦國騎軍!其餘各部,加強進攻!”看到形勢越發不利,伊牙斯急得連聲叫喊。
“將軍放心,我須赤虎定剁了那秦狗的人頭回來!”須赤虎冷哼一聲,率軍直取李烈的銳鋒而去。
一個是大秦騎軍的驍勇戰將,一個是匈奴第一勇士,這兩個人,這兩支騎軍的碰撞如同火星撞到地球,頓時讓戰場迸發出了最強烈的音符。
荒原戈壁很快就被血水浸泡成黑紅的泥漿,秦軍和匈奴兵就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這血腥的泥漿拼死廝殺,已經無法計算殺敵的數目了,放眼望去都是屍體,這激烈的場面讓雙方的主將都爲之側目。
“步兵陣,出擊!”最後,又是韓信的再一次高喊聲打破了這暫時的僵持。
戰鼓隆隆擂響,排在軍陣前列的秦軍齊聲唱起大秦戰歌,挺着長戟衝入戰場,很快就把零星散落的匈奴騎兵一個個刺落馬下,同時,後列的秦軍方陣也跟着他們前進,向匈奴騎兵最擁擠的地方猛烈壓迫過去。
衝殺的騎軍如一支銳利的長矛,勁刺入匈奴人的心臟部位,隨着一個個千長、百長、什長被大秦騎兵挑落。匈奴軍隊的指揮開始混亂不堪;而嚴密有序地秦軍方陣更讓匈奴人絕望,那黑壓壓的移動方陣一旦靠近,就意味着死亡。
“傳令,撤退!”伊牙斯恨恨的瞪視了一眼秦軍戰陣,拔轉馬頭遁逃。再不撤退,李烈的騎軍就快殺到匈奴中軍跟前了,伊牙斯就算再想爲冒頓復仇,也不急着現在就‘送死,。
久經戰陣的匈奴萬騎長伊牙斯這一逃。完全失去指揮的匈奴大軍立刻像羊羣一樣四散狂奔,李烈率領秦國步騎追出二十餘里,殺死了五千多匈奴,聽到韓信鳴金,才悻悻的收兵回營,這一仗韓信以二萬步騎擊破匈奴單于的三萬騎兵,是繼蒙恬北伐大捷之後秦國軍隊對匈奴人地又一場大勝。
更重要的是,臨洮這一勝對於秦國來說意義非同小可。
在政治層面上,匈奴大單于冒頓這一死,剛剛在強勢合併中統一起來的匈奴各部落必將爲了誰來繼承大單于的寶座而大打出手。匈奴內鬥對於國力軍力都不堪支撐大規模惡戰的秦國來說。是個再好不過的消息。
在軍事層面上,蒙恬十餘年前的這一次北伐大秦無論從戰前的準備、出動的兵力、還是消耗的輜重、供給各方面來衡量,秦國付出地代價都相當地沉重。事實上,也正是不間斷的對北方和南方的用兵,才讓大秦地國力日漸消耗,最後纔會爆發大規模的農民起義。
而這一次,匈奴人挾掃蕩東西、統一草原的威勢而來,三十萬帶甲射箭的兵士擺出一付隨時南下的態勢,對於復生中的秦王朝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在匈奴人強勢的壓迫面前,傅戈這位持掌秦王朝權柄的年輕丞相如以往一樣,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反抗。如今,他的奇謀獲得了成功,戰果是這樣地讓人震驚,匈奴人這一敗大秦的北方邊境就能獲得一段時間的平靜,河套地這塊肥沃的牧場也能繼續掌握在秦國的手中,特別是在這一仗後,對於匈奴的貴族們來說,秦國將是存積在他們心底的一個揮之不去的惡夢,他們的遊騎再也不敢在河南地出沒。他們只能將南侵地地點換到戰亂頻頻的燕、趙故地。
不過,這一仗對於倖存下來的臨洮百姓來說,卻是慘痛不堪回首的記憶。
十月四日晚上的大撕殺讓本有千餘戶百姓的臨洮城變成了一座死城,將近四千多人口的這座邊陲小城因戰亂而死亡者接近了一半,傷者更是無數,本想着能沾傅戈這位新晉丞相光的臨洮鄉民萬萬沒有想到,傅戈給予他們的竟是一場災難。
滿目瘡痍,當目睹自己給故鄉帶來這樣一場浩劫之時,傅戈心中除了萬分的愧疚外,還有就是深深的自責。
臨洮百姓的無辜傷亡,少年同伴林寶的戰死,面對這一個個慘烈的場景,若傅戈只沉浸在擊退匈奴的勝利喜悅中的話,那他就不是傅戈了。
若自己能在一早就預想到匈奴人重兵來犯的威脅,也許就能避免給臨洮帶來這場災難,若自己不把設伏的地點放在臨洮,這裡的百姓就不會遭難,若自己不去多想匈奴人察覺異樣怎麼樣,而是先將百姓撤離出城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但是,這所有的假設都只是假設,結果已經發生,他再無法去更改。
要得到,就必須要有付出,這就是戰場上血淋淋的規律,而在執行以和親誘殺冒頓的這一計劃中,在任何一個環節上出現漏洞都將會使全盤計劃付之東流。況且,以臨洮千餘百姓的犧牲換來大秦萬萬百姓的安寧,這樣的‘交易’難道不值得嗎?
因此,若是再有一次這樣的選擇的話,傅戈還會這麼做。
“酈商,遷移臨洮百姓的事情你去幫我辦吧,記得一定要選咸陽城裡最好的地段、蓋上最結實的房子!”
這就是傅戈能做的唯一補償了,他能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力量讓這些鄉民們下半輩子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
“傅帥放心,酈某一定做到。另外,駐守代郡的楊翁子將軍到了。”酈商嗓子嘶啞的應答着,剛纔城樓上慘烈的一幕讓他無比的震撼。
“傅相,北方軍團副將楊翁子拜見!”未等傅戈反應過來,從酈商身後閃出一箇中等身材的四旬秦軍將領,如風削般鮮明特徵的臉龐,是其長期駐防邊地留下的痕跡。
“嗯,久聞楊將軍威名,卻始終未曾一見,傅某實是遺憾萬分,今日能有幸會面,當真是一大喜事!”
傅戈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這第一次見面他對楊翁子的印象相當的不錯,這是一個職業的軍人,一個視國家和榮耀爲生命的將領。
“愚將聞傅相統領各位將領浴血奮戰,擊殺匈奴單于冒頓、擊潰匈奴三萬餘精銳大軍,欽佩之餘特來慰問,只可惜這一次大勝我北方軍團將士無緣參加,實在遺憾得緊!”就在這城中,楊翁子放眼就能見到一個個興高采烈的大秦士兵,對於一個有過輝煌戰功的將軍來說,還有什麼比大捷更讓他動心的呢?
“將軍若是有心殺敵,總會有機會的。”傅戈微笑着說道,楊翁子這次主動來到臨洮,不管是試探還是真心投靠,對於急需良將相佐的他來說,都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自章邯兵敗之後,秦國軍中還有一抗傅系實力的將領就剩下楊翁子了,上一次三世皇帝子嬰以詔書傳楊翁子率軍抵咸陽,目的就是以楊翁子來剋制勢力日漸強大的傅戈。而今,楊翁子一旦成爲傅系人馬中的一員,子嬰心中的那一點野心應該徹底消彌了吧。
“傅相,上次之事我受旁人挑拔,誤會了丞相!”楊翁子是何等樣人,哪裡會聽不出傅戈話裡的意思,急切之下他趕緊表露忠心。
“楊將軍不必自責,眼下大秦四面受敵,危機重重,我等爲臣子的當以國家大事爲重,以大秦百姓爲重,鞠躬盡瘁死而後己,而不是爲一己之私利徒動刀兵、自相殘鬥,當初我起兵誅滅趙高胡亥亂黨勢力的初衷就是這個,將軍若是也有此願,那我們何不協手併力,共同爲秦國的復興而努力!”傅戈慨然而答。
“國事爲重、百姓爲重,鞠躬盡瘁死而後己,丞相的話句句在理,我楊翁子枉自年長丞相二十餘載,卻至今日才悟出爲人臣的道理。”在說這句話時,楊翁子的目光裡已有了敬服之色。如果說之前的一封急信讓楊翁子對傅戈有了初步認識的話,這第一次的會面意義則是決定性的,它讓原本尚有一絲猶豫的楊翁子徹底打消了顧慮。
只有融入到傅系的人馬之中,他纔有建功立業的機會,纔有重新披掛上戰場與匈奴人一決高低的可能,才能彌補上一次長驅數百里卻未能直搗匈奴王庭的遺憾。生命只有一次,楊翁子明白他已不年輕了,他急需要做的就是抓住從身前飄過的每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