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新元初年十月四日,清晨,雪後的天空陽光燦爛,城外的大道上,荒草上覆蓋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對於在草原上放牧的遊牧民族來說,這樣的天氣真是放牧的好時機。
“呼喝!”
終於,草原上傳來這陣陣肆意的叫喝聲,更不時有飄飛的鳴鏑掠過天空,大單于冒頓和他的三萬親隨騎兵狂呼着南來,馬蹄聲如同雷霆轟鳴,連大地都在震顫動搖。
“稟傅相,匈奴人來了!”
果然不出傅戈的算計,冒頓這條‘色狼’終於來了。
對於在草原上放牧而居的匈奴人來說,南方的秦國是一個神秘得令人嚮往的地方,那裡的城池、財富、土地、甚至於女人都令渴望新鮮刺激的匈奴貴族們血液賁張。大概是覺得草原上的女人已經激不起他征服的慾望了,冒頓就象一隻想要尋找另一族羣伴侶的頭狼,迫不及待的向着傅戈精心佈置的陷阱而來。
呼喝聲越來越大,冒頓的狼旗已經出現在了傅戈的視野裡了,與大秦的黑甲黑色旗幟不同,匈奴單于的氅旗顏色可算是五顏六色,繽紛奪目,只要瞥見旗幟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大單于駐馬停歇的所在。
“大單于駕到!”
隨着護衛親卒們的齊聲高呼,三萬餘匈奴騎兵分成三拔,左右各是一支騎軍遮護單于兩翼,在正中的地方,則是冒頓和他的二千餘親信衛隊。這二千匈奴兵人數雖少,但卻個個膘悍之極,在這初冬寒冷的天氣裡,這些精兵卻是滿頭是汗,個個光着臂膀,胳膊上的精肉健壯的突起,顯示着與同尋常的力量。
“呼衍勃勃何在,還不快快上前迎候!”未等傅戈反映過來。一名持着狼旗的匈奴騎兵即飛騎而出,向着臨洮城這邊邊跑邊喊道。
“右大將呼衍勃勃拜見大單于,這一趟出使秦國,幸不辱命,那安陽公主和秦國的丞相俱在城內!”
隱隱約約的,畢竟隔得有些遠了,傅戈能聽到地也就這麼多,急於邀功的呼衍勃勃肯定會撿好聽的話說的。這一點傅戈倒不擔心。
“大單于請秦國丞相出城答話!”果不其然,只一會,從呼衍勃勃嘴裡獲得了關於傅戈這位秦國丞相更多信息的冒頓果然起了好奇心。
出城,這考驗的除了膽量之外,還有鐵骨錚錚的傲氣,更重要的是關係着大秦地榮耀。若答應了下來的話,傅戈將孤身一人面對三萬匈奴騎兵,若不去的話,匈奴人就會嘲笑秦國的官員是膽小鬼,是懦夫。
“傅帥。你不能去!”當傅戈跨步走下城階的時候。酈商攔住了他的去路。
“我若不去,豈不讓冒頓小看了我們秦人,我若不去。這臨洮城冒頓也絕不會進來的,所以,我必須去。”傅戈語氣堅決的說道,在危險的關頭,男兒必須要有直面挑戰的勇氣,若是連這點困難都不敢跨過去,那還算什麼男人,一個沒有勇氣沒有膽量地男人又怎能讓別人瞧得起。
“那我親帶一隊兵士保護!”酈商退後一步,無奈地諫道。熟悉當前情形的他不得不承認傅戈說的話確有道理,但是。讓傅戈就這樣獨對三萬匈奴人,他又不甘心。
“帶兵,算了吧,就城中地這三千餘兵卒,出城再多也擋不住匈奴的上萬精兵?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能輕舉妄動。”傅戈輕聲安慰了耶商一句,面帶自信的笑容從容出城。
牽一髮而動全身。
酈商的這部精兵直接擔負着襲殺冒頓的重任,在行動之前。他們絕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和實力。
“秦國丞相傅戈見過大單于!”坦白的說,獨自面對勢如強盜的匈奴上萬兵馬,任傅戈如何的激勵自己,也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匈奴人可不會講什麼禮儀誠信,一個惱怒起來真要‘喀嚓’將傅戈地這顆人頭給拿了去的話,那也是有可能的。
“你就是那個傅戈,想不到竟是這麼的年輕,哈哈,瞧這份氣度,倒有幾分我當年的樣子!”說出這番大言不慚的‘豪言’的正是冒頓。這位統御大草原的匈奴大單于年紀在四十上下,眉骨高聳,臉色黝黑,一付魁梧之極的身材,開口說話地時候,聲音端是洪亮有力。
通常來說,將別人比作有幾分自己的樣子這是語帶輕蔑的含義,不過,這句話在冒頓說來,卻是透着讚許和欣賞,要知道冒頓雖是頭曼單幹的兒子,但在成爲大單于之前,卻是險象環生,有好幾次差一點連命也喪掉。
“多謝大單于誇獎,傅某受寵若驚!”傅戈不卑不亢的回道。冒頓若不是匈奴人的話,在青史上一定會大大的出名,受到這樣一個堪稱一方梟雄的人物讚揚,並不算一件丟人的事情。
“哈哈,傅丞相能親自送公主前來,確實讓人有些意外,這其中有什麼我冒頓不知道的秘密嗎?”就在傅戈剛剛說完上面那句客套話的同時,冒頓突然目光死死盯在他的臉上,倏然厲喝道。
秘密,難道說冒頓已然看破了傅戈的計謀,或者城外韓信軍隱蔽的地方讓匈奴人給察覺了,這不然的話,冒頓怎麼會態度突然大變。
鎮定,再鎮定,這個時候,絕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驚惶之色,對於冒頓的質問傅戈沒有回答,他只是瞪着一雙忿怒的眼睛毫無懼意的直視着高高在上的冒頓。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辦法說話了,因爲,他知道只要一開口他的聲音就會因激動而顫抖,就會讓冒頓發現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眼睛是解讀一個人內心想法的最好的窗口,這一點傅戈在大學裡就已從形形色色的偵探著作中知道了。這是冒頓的試探,還是冒頓真的已經掌握了秦國全盤的計劃,傅戈也同樣希望能從冒頓的眼神中尋找到答案。
良久的對視,漫長的沉默。
終於,還是冒頓率先打破了僵局,他哈哈一笑,道:“傅丞相不會誤會,我適才不過是開一句玩笑話罷了,要知道對於我們匈奴來說,你們秦人可是大敵呀!”
大敵,秦國與匈奴的的確確是對冤家對頭,蒙恬率北方軍團三十餘萬大軍北征時,秦軍所到之處,不論男女老幼盡皆斬殺,匈奴人的氈帳盡數付之一炬。
“大單于說錯了,我們秦人和你們匈奴人不是敵人,只要這次和親事成,我們兩國就是裙帶相好的鄰邦了!”面對冒頓的這一挑釁話語,傅戈微微一笑,沉聲道。
“和親,哈哈,聽說公主已到了臨洮城內,怎麼還不出來?”冒頓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大秦的公主貌美無比,這等美事無論落到哪個男人的頭上,都是值得高興的大喜事,冒頓雖然貴爲大單于,但這秦國公主是什麼滋味他卻還沒有嘗過。
此時的冒頓,尚不知道他即將迎娶的這位安陽公主嬴真昨夜已成了他人的新嫁娘。而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傅戈就是給他戴了綠帽子的人。
“公主一路勞頓,身體有恙,受不得這塞外的寒氣,大單于若想一見公主,何不進城一敘!”傅戈笑着說道。
“這個——!”冒頓一怔,他沒有想到迎親還會有這樣的名堂,可傅戈說的話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這當着三萬將士的面斷然拒絕的話,着實會大丟自己的顏面。
“大單于,秦人奸詐,這進城萬萬不可。”陪在冒頓身邊的萬騎長伊牙斯見冒頓有些心動,連忙策馬上前急諫。
“大單于要是擔心城中有伏兵的話,儘可以不進城,不過,這公主嬌生慣養的,極受秦王的寵愛,我怕起程的日期會耽擱下來。”傅戈不緊不慢的說道。嬴真若是被迎娶到匈奴,那就是大單于冒頓的閼氏了,若能受到寵幸的話,那尊貴和地位非同小可,因此,出於這一層考慮,除了冒頓本人之外,其它的匈奴將領是絕沒有膽量將嬴真怎麼樣的。
“哈哈哈,伏兵,我冒頓縱橫馳騁十餘年,滅東胡、擊月氏、破丁零又怕過誰來,區區一臨洮小城又奈我何?伊牙斯,你統領大軍在城外駐紮,親衛兒郎們,走,入城去!”冒頓果然受不了傅戈這夾槍帶棒的言語刺激,笑聲中他催馬上前,飛奔入城,在他身後,二千親隨精騎緊緊跟着,一步不離。
目送冒頓在城門口消失的背影,傅戈長長的舒了口氣,這時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緊張的汗水已經將內衣浸溼了。
冒頓終於入甕,接下來的計劃將更加的關健,畢竟,冒頓的身邊還有二千的死士,這些匈奴親隨戰力非同小可,不然的話也不可能得到冒頓的親睞,只有先設法將他們與冒頓分開,襲殺才能有成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