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李信在與烏大起從伊循城分別前說得十分認真,他明明白白地告訴烏大起,說他們會在扜泥城的王宮殿上斬殺支兀另。
李信這麼告訴烏大起當然是有自己的用意,無法就是讓烏大起早早做好準備。什麼準備?就是烏大起趕緊加快拉攏更多的人支持。
是冒險行事,不是充當死士,這一點很有必要分清楚。支持烏大起的人更多,李信等人殺死支兀另之後活命的機會越大,不然還真當他們會在王宮殿內殺死支兀另之後還要殺出來嗎?甚至是哪怕李信等人能從樓蘭王宮殺出來,難道還要繼續數十人面對十幾萬樓蘭人的追殺啊!?
從伊循城前往扜泥城並不難走,兩城相距不足百里,一路上也是平坦地形,只是一部分爲草地一部分爲戈壁,不過在冬季下雪天氣下草地或是戈壁的區別並不是太大。
李任問:“一天半的時間足夠烏大起做好相關的準備嗎?”
李信答:“這取決於烏大起心裡對當樓蘭王的欲~望有多麼強烈。”
當王啊,誰面對這樣的誘惑做事還慢吞吞的?可以想象李信等人從依循城離開之後,烏大起該是怎麼樣得一幅忙得雞飛狗跳的景象。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烏大起就是那隻螳螂,尉杜梨則是那隻黃雀。”李信“呵呵呵”一陣輕笑,說道:“尉杜梨已經得到一些城邦和王國的支持了吧?”
“回叔父,正確的說法是,我們得到了那些城邦和王國的支持。”李任臉上露出一絲絲的得意,說道:“我們支持尉杜梨,他們也只能支持尉杜梨。”
李信沒有去過問一些假設,如那些城邦和王國會不會透露消息給支兀另之類。
其實做什麼事情會沒有風險呢?只是李信篤定一點,帝國出兵西域不假,哪怕是後面沒有軍隊開來,現如今有八萬國防軍和使節團那邊差不多五萬人的武裝,不也是有十多萬人身在西域嗎?
西域派遣軍面對冒頓的強勢就是李信等人的底氣。強大的帝國就是他們背後的堅實後盾,有了這兩個前提,他們也纔有將計劃付之行動的資本。
騎馬趕路走一百里,平日裡也就是一天的時間。但是考慮到地面上的積雪,也是李信等人並不想趕得太急,他們足足是花了一天半的時間,於當天中午時分才堪堪抵達扜泥城的東面城門之外。
樓蘭王支兀另拿出了不小的誠意來迎接李信這一幫冒牌的帝國使節團,沒有親自出面的情況下。是讓自己的大兒子乃勿都帶着扜泥城的達官貴人列隊相迎,隨同的另有一批在扜泥城的各國貴族和大商人。
李信等人遙遙看去,那便是黑壓壓的一片人。
西域文化與華夏文化真的是有許多不同,要是在帝國那邊,迎接人怎麼也該打出衆多的旗幟,有了旗幟看着怎麼都隆重一些,有彩旗飄飄,不會只是一幫人像竹竿似得站着看去那麼單調。
等待李信等人稍微靠近,樓蘭人那邊有人牽出一批駱駝,有兩名身披白色長袍的樓蘭武士跟在左右兩側。
黑壓壓的一衆人在李信等人駐馬之後吼出一句什麼玩意。猜測該是“歡迎”之類的口號吧?然後,牽着駱駝的人跪倒在地上牽着繮繩,兩名身披白袍的樓蘭武士抽出腰間的短劍,他們從左右兩側持劍對着駱駝的頸部刺了進去,霎時駱駝頸部的血水涌出落在地面。
駱駝是康居國以西的特產,西域這片旮旯地方上也有蓄養一些。宰殺駱駝迎客本來是中亞那邊的禮節,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成了西域衆城邦和王國來歡迎貴客的大禮。
駱駝被宰殺,等一下會有人處理內臟,被拉去進行烤全駱駝,最後成爲王宮殿上款待客人的食物。
扜泥城門處又是發出一陣吼聲。這一次就不是那麼好猜測是在吼什麼雞~巴玩意了。
一聲吼叫完畢,黑壓壓的一大片人只有極少數還是站着,其餘都是跪伏在地上,將屁股高高地翹了起來。
一名身穿綠色長袍的中年人當先朝着李信等人走去。那是一個留着繞腮胡的中年人,給人印象相對深刻的是脖子上有一條碩大的金鍊子,大大張開的雙臂手腕和十指上也恨不得裝滿了金器。這人自然就是樓蘭王支兀另的大兒子乃勿都,他老遠就在高聲說着一些什麼。
“樓蘭王子在歡迎諸位貴客的到來,他承諾必將會使用最崇高的禮節來款待你們,一定會讓你們得到最隆重的款待。”麥麥牙是被拉過來充當翻譯。畢竟西域會說帝國話的人真的是不多。
差不多也是這種現狀,帝國的崛起纔多久?帝國與外邦的交流也就是近二三年的事情,極短的時間內沒可能將自己的文化推廣出去多遠,一些異族會講帝國話還是因爲去了帝國經商,也幸虧是這些人的語言天賦真的是不賴,能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學會帝國話。
麥麥牙被聘請成爲翻譯其實感到很榮幸,比較重要的是李信出的價錢也着實豐厚。現在麥麥牙卻覺得價錢什麼的不是最重要的,比較重要的是得到了來自帝國貴人的友情,也能出現在這種充滿達官貴人的場合,對他以後經商有着難以想象的好處。
乃勿都上前致歡迎詞,原本跪在地上的一衆人等向左右兩邊散去,露出來的一大批冰天雪地天氣下穿着單薄的舞娘,一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奏響的音樂聲中,數十個舞娘搖擺着身姿載歌載舞。
西域的樂器其實並不少他們稱呼爲篳篥、五絃、閹鼓、銅鈸、沙鑼、達卜等等,另有壎、陶笛等等的樂器。
奏響的音樂按照華夏文化的解釋,聽來是一種靡靡之音,也就是那種輕飄飄難登大雅之堂的輕快音樂。
李信不是一個刻板的人……或者說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刻板的人,畢竟人生之大起大落實在是有點波濤難平,曾經其意風發到攻楚不利,再尖銳的棱角都隨着罷官辭爵給削平了。可是呢,他聽到樓蘭國是用“靡靡之音”迎客,又有衆多穿着曝露的舞娘搖擺身姿,不免也會蹙眉。
“叔父。蠻夷之邦的迎客禮節罷了。”李任輕聲說道:“晃眼則過。”
實際上在華夏文化中,用靡靡之音來迎接客人是一件非常沒禮貌,甚至是輕蔑的表現,因此李信也纔會蹙眉不悅。
華夏講究的是堂皇大氣。也就是正樂、雅樂……也能稱呼爲“魯樂”,畢竟春秋時期的魯國曾經是周王室的“管家之國”嘛,魯國還是諸侯公國,只除開周王室、宋公國之外唯獨擁有全套雅樂班子的諸侯國。
這一趟李信等人是假冒帝國使節而來,簡單來說就是爲了追究黃河源頭之戰前來西域找一些西域國家麻煩的。李信身爲“使節團”的正使。蹙眉還是比較平常的事情,沒有一到來就頤指氣使在樓蘭國出城迎接的一幫人看來其實已經很不錯了。
乃勿都是用着極大的謙卑在歡迎來自帝國的貴客,彎着腰行禮,隨後又是一陣“嘰嘰哇哇”不知道說什麼。
經過麥麥牙的翻譯,李信才知道乃勿都在說一些客套話,無非還是歡迎一類的言辭。
“端上來!”乃勿都對帝國來人不苟言笑沒有什麼態度,依然是一臉燦爛的笑容,吩咐隨從過後又對李信說道:“請飲了這碗迎客酒。”
端上來的是一種琥珀製成的酒杯,裡面裝的是一種紫色的液體,其實就是葡萄酒。
李信不是帝國的什麼達官顯貴。可是也知道帝國有葡萄酒的存在,只是因爲葡萄酒在帝國還算是稀缺之物的關係沒有喝過。一嘗之下,他對這種喝起來酸酸甜甜的葡萄酒感覺不怎麼樣,只是心裡鄙夷樓蘭人財大氣粗竟然使用琥珀酒杯。
酒喝罷,乃勿都又是一陣嘰嘰歪歪,一個又一個沒完沒了地引薦一些人給李信認識。
李信對付某某什麼貴族什麼商人一點都沒興趣。
西域貴族嘛,其實在帝國那邊就是一個鄉長之類的存在,極可能封領之內的人口和財富還比不上帝國的一個鄉。
西域的大商人倒是比那些貴族“有料”許多,家財萬貫那是帝國幾年來的新詞,在扜泥東城門外歡迎的西域商人之中。不少是家財超過萬貫的大商人。
之所以知道商人富有,那是負責翻譯的麥麥牙特別提起,如一個叫木庫勒的疏勒商人的財富在西域就是出了名的富可敵國。
“有多富可敵國?”李任像是好奇。
“他們號稱半城之主,是好多個城市的半城之主。”麥麥牙一臉的羨慕。說道:“堆積起來的財富可以漫成一座金子的小山,爲之效力的人以萬計數。”
這就難怪了,乃勿都介紹木庫勒的時候,木庫勒是一臉的矜持,矜持之中又帶着隱隱的討好,說了一些什麼互通往來之類的話。想必是有意與帝國那邊經商,只是苦於沒有門路,這一次來扜泥城是牽線搭橋來的。
鑑於西域和中亞有了兩次大規模的商路往來,帝國那邊已經開始設置關卡,來自西域和中亞的商旅想要進入帝國經商,需要的是得到一種叫“路引”的憑證,不再像前兩次可以隨意進入。這當然是處於一種必要的監視和監督,也是一種商業控管,簡單而言“路引”就好像是針對異族的一種護照之類的玩意。
城門口的寒暄有點漫長,互相引薦,然後各形各色的人獻上禮物。按照道理李信等人也該是需要回禮,可是他們除了必要的物資什麼也沒有帶,符合軍隊前驅,但多多少少失了一些禮節。
麥麥牙在這個時候就有用處了,他可是一支商隊的首領,拿出了在帝國那邊購買的商品,作爲回禮返贈給了那些獻禮的人。
“你很夠意思!”李任雖然不覺得是多大的事,可是喜歡麥麥牙的有眼色,承諾道:“你的路引歸我辦理了。”
麥麥牙之前求的就是得到路引,現在他不但得到有路引的承諾,還得到了來自帝國“高官”的好感,心裡美得很。
客套完畢,乃勿都也就邀請李信等人進城,說是國王已經在宮殿備下宴會,就等着尊貴的客人過去享用。
扜泥城看上去比伊循大了不少,聽聞這座城市已經建立足有一百多年,裡面有着五萬多人的居民,樓蘭凡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在扜泥城內置辦產業。
冬季下的扜泥城是一片雪白,不知道是因爲歡迎貴客的關係,還是本來就是那樣,這裡比起依循城來說熱鬧了許多,李信等人進城之後看到的是夾道歡迎的各種西域人,街道兩旁的房屋上也會掛着一些五顏六色的布匹充當喜慶。
擁擠的人羣,吵雜的說話聲,偶爾會發出來的一陣吼叫,那是樓蘭人出於好客的迎接嗎?李信等人大多有心事,才懶得去管街道兩旁迎接的人羣是出於本心還是被強制出迎。
站在街道上圍觀的人,他們看李信等人的時候是好奇居多,看到帝國制式戎裝的華麗,議論紛紛中充滿了讚賞,而這是麥麥牙聽到之後翻譯了一些過去。
來自帝國的武士們,他們淡然的臉色上是一雙正在觀察的眼睛,看似瞧風景,其實是將城市佈局儘可能地記在心中。
“去到王宮就動手,還是……?”李任聲音很輕。
“不!”李信知道隨着越來越靠近樓蘭人的王宮李任心裡產生了緊張感,他說:“我們是來殺人,不是來找死。”
他們需要知道扜泥城的佈局,需要等待烏大起和另外一些國家的反應,甚至是需要得到來自蒙恬率軍進入西域的消息,畢竟謀而後動纔是幹大事的根本,不管不顧沒有留有後路是死士纔會乾的事情。
“虛與委蛇上一段時間。”李信沉吟了一下,說道:“所料不差的話,會有不少人來找我們。”
借勢行事是李信這一夥人一開始的打算,帝國那邊的勢可以借,西域本地人的勢何嘗不是助力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