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樑不是一座什麼大城,它的城池也早在秦一統時期被始皇帝下令進行拆除,趙國復立之後各郡縣都在重新修建城牆,他們修建城牆的方法自然是一種夯土方式。
夯土的牆是一層一層的放入泥漿給弄結實了再慢慢的坌高,裡面還會放進一些石頭、稻草之類的東西,不存在磚塊之類的東西,要是監工嚴格的話倒也真的堅固無比,只是泡不得水,一旦被水長期泡着絕對是會鬆軟塌掉。
一年四季總是會有雨季時節,曲樑城牆不斷被風吹日曬幾年,再有不斷經歷攻防戰,呂哲所看見的城牆是一種破敗的景象,有個別地方甚至還有豁口存在。
爲趙歇王車左駕的陳餘,右駕的人是張耳。現在兩人正不斷爲呂哲講解曲樑的歷史,也說起了曲樑近年來遭遇過的戰事。
張耳本人曾經在曲樑進行過攻防戰,不過他是作爲進攻的那一方攻打曲樑城內不服從趙國的武裝。按照天朝的說法和定義,就是張耳站在封建王朝那一邊對反抗封建王朝統治的起義農民義士進行殘酷迫害。
而事實上當初佔據曲樑的根本不是什麼農民,更加不會是什麼義士,不過是當地的豪族以爲亂世到來,以家族奴僕爲主又裹挾市民,想要建立一番事業。這股武裝與復立的趙國談不攏,又不願意到手的城池說放棄就放棄,結果就被張耳帶兵給剿滅了。
呂哲聽張耳說爲什麼要剿滅盤踞曲樑的武裝時,他是心裡可是無比的明白,亂世到來什麼人都會跳出來,說什麼爲國爲民基本上就是狗屁。實際上不過是在進行一場利益的爭奪。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嘛?叫“統治者從來沒有乾淨的,真正抱着爲國爲民思想的人奪不下江山”,事實上也真的是那樣啊,要真的是爲國爲民是絕對無法崛起,因爲誰都會拿捏住那個弱點。到時抓住一大幫百姓威脅說不投降就殺掉,那是降還是不降?真的降了絕對會被宰掉,不投降好意思說什麼爲國爲民嗎?一邊吼着爲國爲民,一邊到一地裹挾一地,等待敵人來了再把百姓丟給敵軍去殺戮,然後再把對百姓的責任推個一乾二淨。引導輿論變成什麼都是敵人的錯,這纔是奪江山的料來着。
呂哲在崛起的過程剿滅的武裝並不算少,爲了剿滅對手摧毀的城池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實在是沒有多少興趣聽張耳和陳餘說那些沒有什麼特色的廢話。
曲樑的城防已經被漢軍所接管,目前一隊隊的禁軍也開進到曲樑城下。一些士卒在建設營盤,一些士卒是在曲樑四周進行必要的巡邏,更多的將士則是停在原地既是休息又是戒備。
當趙歇從戰車上下來和呂哲也駐馬的時候,武臣是在翼伽的陪同下靠近。
“王上,漢王,部隊已經停駐,是不是將城內早已經準備妥當的飯食送出城來犒勞軍隊?”武臣的嗓門可不小,說話的時候禮儀也不怎麼樣。畢竟他不是貴族出身嘛。
趙歇看向呂哲,擺出一切由漢王說了算的模樣。
漢軍已經探索過曲樑周圍,很確定除了曲樑的三千守軍和保護趙國君臣的五千兵馬。二十里範圍內並沒有其他的軍隊。
哪怕是趙國君臣想要毒死十萬禁軍和數萬輔兵,呂哲也不相信他們能弄來那麼多的毒藥。搞來麻藥什麼?現在可沒有機械生產線,不會有機械化生產,純手工就算是想要製造麻藥,那麼十幾萬人的量要製造多久?另外可別相信影視那種一吃不超過三秒就死的毒藥,在近現代之前並不存在那種毒藥。
該保證自己安全的事情已經做了。趙國君臣也表現出理解的姿態,要是拒絕趙國君臣早已經備下的美意卻是過分了。因此呂哲自然是爽朗地頷首,並客氣說道:“有勞。”
趙歇設宴的地點不是在城內。是在城外東面的一座小山包上。
這一座山包一眼看去就能初略查看全貌,也不知道是什麼個究竟,該山包的森林幾乎是被砍伐光了,以至於看上去的時候是光禿禿的模樣。
其實還能是怎麼樣?無非就是因爲戰爭需要攻城器械,同時軍隊煮飯和燒水、取暖等等都需要用到大量的木頭,那麼自然是要被砍伐光了。
山包最頂方被安置了一座四面沒有帳簾的遮陽棚,除開那裡早早站立的甲士之外還有一些像是舞者的女姬和樂師,另外山底下也是圍着一圈圈的士卒,更有武士在山包上來回走動巡視。
到了山腳下自然是不能再騎馬或是乘坐馬車,呂哲與趙歇也就一前一後向着山頭走去,一邊走一邊說着閒話。他們的後面是一衆漢趙的文武,幾乎都是在與身份相近的人聊天。
呂哲從趙歇這裡知道趙國最近的情況,漢、秦、趙不以兵戈征戰模式合併成爲一個大帝國本來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趙歇是一個不會拿主意的人因此也就與臣子協商,臣子既然知道那麼也註定是要被傳出去。
不以兵戈征戰合併在此前不是沒有先例,不過那是上古時期的事情了,自周王室以來則再也沒有發生過諸如此般的事情。趙國文武對於兩國合併有着很多看法,不過反對者並不多,畢竟在這個時代若是能成爲中央官員就不會有純粹的傻瓜,他們能看清楚天下大勢,民間對於不打得屍橫遍野且處處廢墟所持也是樂於看見的局面,反對者是趙氏宗室的一些人。
趙國與漢國合併會保留趙王封號,趙國也會成爲一個封國,利益必然是要大幅度的縮水。趙歇是呂哲的丈人,以呂哲對待熊心的先例來看,呂哲必然是不會在生活享樂上虧待趙歇。
對於很多文武臣子來說自然是可以在新帝國中尋找到自己的位置,特別是一些有才能的人會有更好的發展,這也不是沒有現成的例子,而最重要的是漢王哲對待他國投奔或是歸降的人從來也沒有什麼成見。
黔首呢?漢國的生活條件和社會環境早就傳遍天下,誰不知道生活在漢國那邊的黔首富庶?趙地的黔首不指望歸於漢國之後馬上變得無比富庶,可是隻要他們生活的地方不再因爲漢趙爆發大戰而變成戰火紛飛的地方,早就受夠了遭襲不保的他們已經沒有過多的奢求了。
趙氏宗室卻是成了兩國合併唯一的受害者,他們在趙國成爲封國之後就不再是宗室的身份,雖然是能保留財產,可是不再爲宗室還怎麼威風凜凜?另外,一些宗族子弟也認爲成爲封國也就等於失國,不甘心趙國就此沉淪下去。他們本來是想要獲取朝中文武的支持,可是在大勢所趨之下並沒有多少人願意與他們走到一起,僅有的幾個還是那種混得特別差的官員,至於帶兵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趙國是滅亡之後又復立,早在被秦攻打亡國期間那些有能力能辦事的宗室子弟,他們不是被遷移往秦地咸陽就是在抵抗中死去,這一批趙氏宗親與之趙歇其實都不是原有趙國多麼重要的人,說白了要是趙國沒有被滅他們根本就是一些邊緣人士,不受重視。可想而知了,任誰都不認爲他們能辦成什麼事,而事實上他們無論是秦沒有滅亡趙國之前,還是趙國復立之後他們都沒有幹成過什麼事情。
趙歇在說起那幫宗室的時候其實是很無奈的,按照他的原話,沒有接受過教育的人能幹成什麼事呢,特別是很多宗親連打字都不認識一個,在一些不得志的人挑唆下就會昏頭昏腦幹出一些蠢事。
呂哲知道老丈人是不放心,擔心他會繼續追究。而他根本就不想去進行追究,畢竟就如趙歇隱晦提過的那樣,志大才疏的人只會壞事而不會辦成什麼事。
上了山頭,風勢其實是有點大,遮陽棚被吹得是陣陣作響,呂哲與趙歇靠近棚子的時候,一衆女姬和樂師早早服拜在地,呂哲目光掃過去能看見那些身穿單薄舞衣的女姬可能是因爲寒冷在瑟瑟發抖。
呂哲本來就沒有要觀察女姬姿色的意思,可是看到女姬身形因爲身上穿的是一種透明的絲質衣裳半遮半掩被露出來目光也就頓了一下:“她們?”
“呵呵,是一些越女和吳女,也有趙女、燕女、齊女,有些是臣子爲了恭迎漢王獻上,有些是得自……”趙歇本來以爲呂哲是對那些女姬有興趣,可是很顯然是會錯意:“哦?衣裳?那是越紗,用蠶絲製作而成。”,他也就說了一個大概,估計也不是那麼懂。
越紗?是皖紗吧!聽聞春秋美女西施就是製作這東西的,那麼也就是說在春秋時期這種工藝已經出現。呂哲之所以好奇,那是因爲他在南方哪怕是有見過絲綢也沒有看過類似的透明紗,奇怪在南方失傳的工藝怎麼是在中原看見。
趙歇不懂絲綢,他話題又重新轉到關於女姬和樂師的介紹上,而他的這種行爲也是作爲宴會舉辦人該有的姿態。可是呢,呂哲一聽到那些女姬和樂師有些是得自宗親那邊立刻就詭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