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齊魯大地的漢王哲是不是真的對田健那邊的情況一無所知?李良沒有足夠的情況無法猜測這點。
不過,按照李良對呂哲的瞭解,有燕彼那個情報部門的協助,該是早就清楚田健那邊的情況纔是。那麼只抽調第四混編軍團前去,說明只用一個軍團去消滅田健所屬部隊,是在經過太尉署一衆贊畫經過不斷推演才形成的最終決定。
現在有一個新的問題,既然田假是田健那一系的人,田健在佔據廣陽郡和恆山郡再立齊國,田假會接受田廣的勸降,哪怕是田假表示願意歸附漢國又有多少的可信度?
後面,李良會合了田廣,他向田廣問:“田健在廣陽郡和恆山郡還有二十萬部隊,這些消息王上知道嗎?”
田廣被問得愣了一下,答曰:“這些消息王上已經知曉。”,說實話,他以爲李良也是知道的,所以被問話的時候纔會愣了一下。
李良皺了皺眉,心裡像是在糾結什麼,不過很快就又反應過來了。他是漢王哲的結拜兄長沒錯,能夠得到一些特別的照顧也是對的,但是不代表高層應該知道的事情他全部都有權知道,沒有得到通知只能說是國家高層認爲是沒有必要讓他知道的事情,糾結那些就顯得很沒意思了。
田廣向李良介紹了一下與田假接觸的經過,然後用着斷定的語氣:“田假還不知道田健已經自號爲王,這點可以確認。”,頓了頓,語氣變成了不太確定:“他答應會按照王上的指令行事,可是要求封侯,天下定鼎之後也要求被封齊王。我按照王上的示意暫時拖了下來,只是不知道田假會有什麼行動?”
李良信息不足,無法爲田廣解釋什麼。
他們兩人已經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在接下來按照事先的計劃就該是離開這裡,然後用盡可以使用的方法前去共尉那邊。
田假這邊充滿了不確定性,在事情圓滿得到解決之前衛滿也不能百分百信任,李良和田廣自然是不能對他們告知後面的動向。
在李良和田廣消失之後,田假找到了衛滿。
田假找衛滿也不知道是帶着什麼目的,向衛滿詢問是誰過來燕軍這邊,然後又問來人要求衛滿做什麼。
衛滿對於是誰過來並沒有隱瞞,說出李良這個名字的時候,田假嘀咕了一句“是漢王哲的結義兄長啊?”,這纔給衛滿繼續說話的機會。
“我得到漢王的指令是配合田將軍。”衛滿說着拱了拱手行禮:“一直到季中郎(將)率軍前來,都是服從田將軍的命令。”
顯然,田廣告訴田假的也是這麼一回事。
田假“呵呵呵”一陣笑聲,然後說:“這樣啊?那我的第一道命令是,燕軍像往常那般留在營盤,畢竟現在還需要瞞住那些胡人,什麼都不做纔是最好的。”
衛滿應了聲“是”,然後問起了胡人的動靜。
從名義上來說,匈奴等草原胡人是應齊國的邀請才南下。先前與匈奴單于的頭曼聯繫的人是齊王儋的親信,臨淄被圍之後田健和田假成了齊國聯繫攣鞮頭曼的兩個之一,田假是親身在秦地這邊,對匈奴那邊的瞭解肯定是有許多。
“這邊的胡人沒什麼動作。冒頓王子那邊迂迴之後也沒有傳回什麼消息,”田假臉上看不出什麼異常:“馬上就要是冬季了,攣鞮頭曼單于倒是讓我們去攻取秦國的那些城池,說是找過冬的地方。”
衛滿立刻就問:“那田將軍的意思是?”
“我的意見嘛。附近是有一些秦國的城池,那些城池裡也沒有多少秦軍駐守,攻起來難度不會太大。”田假說着做出了思考的表情:“攻幾座城池還是有必要的,畢竟漢王要求我們將那些胡人留在原地。你說是吧?”
衛滿能說什麼?他只有恭敬說:“田將軍所言極是。”
“唔!”田假很滿意地點頭:“我的意見是,以其攻取那麼多的城池將軍隊分散,不如就將目標定在城池比較大的高奴。高奴城內本身有七萬多秦人,戰火點燃之後跑了一些,現在該是還有二三萬的秦國國人(市民)。那座城池有駐紮過二十萬以上秦軍的歷史,容納三十來萬人該是沒有什麼難度,再則……”詭異地笑了笑才繼續說:“胡人有戰馬,在野外隨時都能突圍,一旦進駐城池嘛……”臉上分明是“你懂的”之類的表情。
衛滿表現得十足好說話,反正田假說什麼都是答應下來,這樣一來田假反而是有些遲疑了。
“衛將軍,你有什麼其它意見嗎?”田假目光炯炯地盯着衛滿。
衛滿先是露出苦笑,然後說:“田將軍也知道末將手頭的士卒都是臨時拉來的農夫,他們用着剛剛放下農具的雙手拿起了兵器,戰鬥力嘛……這個着實是不強。”很認真地對着田田假的眼眸:“所以着實是承擔不起太大的責任,一切當然是由田將軍爲主。若是立功,那也是田將軍佔了大頭,末將只奢望無論是歸降漢國聽從漢王命令,還是繼續配合匈奴等胡人,都能得到個能留着腦袋吃飯的下場。”
田假眨着眼睛裝作不悅:“衛將軍的意思是本將軍並不是要歸附漢國,是另有打算咯?”
衛滿慌忙擺着手:“無論田將軍是怎麼行事,末將都配合就是了,”苦笑着補充:“滿就是一個失國之人,家鄉也遠在數千裡外的朝鮮,實在是不能奢望再多了。”
所謂的朝鮮還不是指整個半島,衛滿曾經的國家都城名字就叫朝鮮,因此他們的那個政權也被稱呼爲朝鮮,外人對他們的全稱叫衛氏朝鮮。
另外必須說明的是,衛氏朝鮮跟後世的朝鮮沒有一毛錢的關係,這個朝鮮也不是日後朝鮮人的祖先。
真正的歷史上衛氏朝鮮一直到西漢時期才被漢武帝劉徹消滅,衛氏朝鮮那些人融合進了華夏族羣,在東漢之後華夏失去了對半島的統治,東西兩晉期間半島那邊崛起了不少族羣,最爲強大的族羣叫高句麗。而高句麗與高麗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民族,在目前高句麗還不存在,高麗也沒一點影子,他們的先民如沃人、沮人、餘簍、夫寇、馬韓、辰韓、弁韓等等還是部落形式。
有一點衛滿說得很對,他不是傳統的燕人,家鄉離秦地好幾千裡,另外那批燕軍着實也真的不怎麼樣,無論接下來的“戲”是該怎麼演,他確確實實只能是擔當“配角”的角色。
田假想了想還真的是那樣,想通了這點隨便再扯幾句也就找個藉口離開了。
衛滿一直是在看田假離去的背影,他之前還有點不確定,田假過來後一陣交談,他能看出田假真正歸附漢國的可能性很低,只是猜測不出田假是要搞什麼。不過看出這個也沒什麼用,漢王哲派來的人已經離去,也沒有留個什麼聯繫的手段或暗號,想通知也沒有辦法。
“奇怪……”衛滿思考了一陣子心裡無比困惑:“漢王這麼做是什麼意思?”
也難怪衛滿迷惑,呂哲派人過來就是簡單的勸降,指令也只是讓他們將匈奴等胡人拖在原地,至於是騙還是開戰的拖住,完全取決於他們自己去抉擇。
愣在原地良久,一直是到有人前來通知衛滿,說是田假親自前去尋找匈奴單于,衛滿又是思考了一下,咬了咬牙下令:“集中軍中將校!”
田假去找攣鞮頭曼的同時,齊軍也動了起來,身穿白色戰袍的齊軍將士在轟隆的鼓聲中進行集結和調動,許多齊軍是直接在拆裝圍欄等物,顯然是在做一種開拔的準備。
“什麼!?漢軍距離我們這邊已經只有五天路程?!”攣鞮頭曼是一個身高大約一米五,看去腰圍粗大,有着一大撮繞腮胡,看上去的五十來歲的胡人。
實際上呢,攣鞮頭曼今年該是四十來歲,不過現在的人外表都比實際年齡要老一些,畢竟現在可沒什麼護膚品,整天風吹日曬營養也無法保證嘛。
田假在不斷點頭:“單于,是漢王哲派人前來勸降,然後告知那些消息。”,他討好地對攣鞮頭曼和各個匈奴部落首領笑着,然後才繼續說:“咱們對面的秦軍,如果沒有出錯的話應該已經在準備撤退,用意是將我們吸引得更深入,創造機會給予漢軍能夠圍殲我們的機會。”
休屠部落的首領立刻就說:“沒錯,對面的敵軍是在進行大規模的調動,原先我們以爲是要進攻,沒想到是要後撤啊?”
休屠部落的首領說完,其餘部落的首領就“咿咿哇哇”爭先恐後地發表意見,個別部落的首領還對着田假兇巴巴在吼叫什麼。
攣鞮頭曼一直是盯着田假看,等待衆多首領吵鬧夠了,他才問田假:“你怎麼沒有把漢王派來的人抓起來?”
“抓起來?”田假立刻就叫屈:“我是假意歸降漢國,也騙漢王派來的人說會拖住單于的大軍,不抓起來是爲了騙過漢王,好爭取時間讓咱們能夠撤退啊!”
攣鞮頭曼悶悶地問:“那你又怎麼證明不是在欺騙我們?”
這一下田假有些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