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萬人發出的歡呼聲是什麼樣子呢?整個世界彷彿全在這一刻搖動了起來,人的腦子裡除了歡呼聲沒有其它的一切,會使人情不自禁也想張大嘴巴一同發出呼嘯。
呂哲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他站上去馬上傳來山呼海嘯的呼喊,心臟剎那間震了一下,隨後爆發的歡呼聲更是震得耳膜有些難受。他轉頭想對誰說些什麼,卻是看見所有人都是一副狂熱的表情,那些人也全是長大嘴巴在歡呼,想來此刻無論說什麼他們都是聽不見的。
黑色的身影,確實是黑色的,因爲現在的冕服是黑色爲主體顏色,只有一些鑲邊和圖案會採取紅色,從周到宋天子的冕服一直以來就是黑色主調,換成明黃那是在明朝以及之後的事情了。
咦!那趙匡胤的“黃袍加身”是怎麼回事?哦,就像《三國演義》是明朝人寫的一樣,《水滸傳》也是明朝人寫的。在沒有網絡的年代想查個資料着實不容易,所以《三國演義》裡出現了虎牢關的相關故事,但其實那是發生在函谷關的事情。那個時候明黃是皇帝的專用顏色,宋江豎立杏黃旗在宋朝其實就是“求招安”,概因杏黃顏色在明朝之前就是“求和”“投降”用的顏色,到了明朝黃色成了皇家的專用顏色,投降和求和才被改成了白旗,但是《水滸傳》的作者不知道呀,所以嘛……
此刻此刻的呂哲就是身穿着以黑色爲主體的冕服站在城樓上接受數十萬人的歡呼,儘管被歡呼聲震得有些耳膜難受,他還需要保持威嚴的表情靜立着,表現得像是一名合格的君王那般,千萬不能做出揮手致意的動作。
歡呼持續了五分多種,呂哲實在是受不了沒完沒了的數十萬人喊叫,他也觀察到下方因爲歡呼變得異常激動的人羣,擔心會發生失控的事情。他再次轉頭朝後面看了一眼,這下是真的不能再裝嚴肅了!
城樓之上的人們,不管是誰現在依然都是那副狂熱的表情,可是與之前相比他們似乎變得有些不對勁,那狂熱裡有着一種猙獰,每個人都是紅着眼睛死死盯着呂哲,那眼神裡充斥着狂熱以及莫名的崇拜,像極是呂哲命令他們跳下城樓都會毫不猶豫去做那般。
催眠,沒錯了,絕對是一種自我的催眠。概因有着太多人對着呂哲歡呼了,他們歡呼着歡呼着自己的腦袋並沒有停止思考。因爲呂哲身份的關係,每個人在思考的時候幾乎都是會帶着該怎麼討好或是服從呂哲的思想,然後嘴巴里又在歡呼,不是一個兩個人在歡呼,每個人都是那種崇拜又狂熱的表情,結果把自己給繞進去了,情不自禁就無限制的提高了呂哲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在這種過程中催眠的效果產生了,此時此刻。此情此情,站在高處被金黃色朝陽照射下的呂哲成了神,沒錯,呂哲在他們的心目中已經成神!
呂哲舉起了手。他的手剛剛舉起來的時候,本來已經漸漸平息下去的歡呼聲像是炸雷一樣又變得高昂,但是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當他的手做出向下壓的動作。正在發出高昂的歡呼聲人像是脖子被人捏住似得,現場慢慢安靜了下來。
這也是一種心理暗示,已經解釋不清楚的催眠效應。呂哲在氛圍的營造下、自我造神的思想裡成了所有人的焦點,人們的情緒會情不自禁接受呂哲的操控,所以當呂哲示意全場安靜的時候,有些人可能看不明白但是卻理解了,下意識就聽從了呂哲的指示。
前一刻還是山呼海嘯的聲音,下一刻全場安靜了下來,令許多人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他們總算是將目光從呂哲身上移開,看向了周邊的人,然後一聲試探的“啊”被髮出來,太多人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發出了“啊”的音節,結果彙集起來就大聲了,哪怕是隻有十分之一的人出聲,那也是數萬人在發音,像是大地發出嘆息那般。
呂哲舉手下壓變得安靜令自己也愣了愣神,他剛要說話時卻是一大片“啊”的聲音發出,結果話又被堵在肚子裡了,隨後喧譁聲毫不意外地又開始了,他心裡無比納悶地阻止自己再做出舉手下壓的動作。
如果可以的話,呂哲真的想要後退幾步消失在公衆的視野,可是他知道不能這麼做。爲什麼呢?其實這是一件相當嚴肅且嚴重的事情,呂哲若是一直不出現在公衆視野也就罷了,一旦出現的話就不能隨意的玩消失,不然要是某個神經病喊出一聲“主上被刺”或者“主上被殺”,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只要人們無法看見呂哲的身影肯定是要信以爲真,那會演變城什麼模樣……自己去想。
下面的黔首在竊竊私語,城樓上的人卻是在發愣,他們現在的腦子很遲鈍,雙眼的眼瞳其實是沒有焦距的。過了有一會,那些武將率先回過身來,他們幾乎都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像是在回憶剛纔都發生了什麼事。文臣回過神來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樣的狀況。
“叔孫通,叔孫通!”呂哲連續呼喚了兩次:“奏樂,立刻奏樂!”
沒有喇叭的年代,讓人去喊讓現場安靜需要多少人?還不如依靠大鼓和號角來壓下喧譁聲。
戰鼓聲再次被敲響的時候,那些竊竊私語的人總算是停了下來,他們看到的是一些士卒在快速的搭建什麼,原本已經部分定裝的木質架子一階一階慢慢壘高,到最後就成了環形階層壘高的高臺。
高臺自然就是祭天用的壇,原本祭壇是該用夯土和木材來建造,但是技術的進步已經不需要用很麻煩又費時費力的方式來建造祭天壇,反正到最後肯定也是要拆掉,呂哲也就事先讓人定裝木板架子,這樣一來祭天完畢後還能拆掉重新利用。
因爲呂哲是學工程的,必將爲這個時代帶來很多與工程有關的新技術,也因爲呂哲前期的“烏龜流”造了太多的兵堡和對南陵城的建設,早就培養出一批優秀的工程人員,再有現成材料的前提下搭建祭天壇只用了大概兩刻鐘的時間。
典禮上的號角與之軍陣使用的號角不同,一種是輕便的牛角,祭典上的號角卻是銅製結構且略長,發出來的聲音也相對比較雄厚。
在雄厚的號角聲中,早就被交代該幹什麼的士卒開始唱起了詩經裡的詩詞,在士卒吟唱的過程中,代表呂哲的王旗先行移動,等待王旗被力士扛着上了環形的祭天壇,有幸參與的文武早早就圍着圓形的祭天壇站立着,這個時候呂哲才從城樓上離開,出了城門步向被擺放在廣場正中央的祭天壇。
華夏的祭天儀式從夏朝就開始有了,因爲選擇的是圓形壘高的形狀,祭壇一般是被稱呼爲圜丘,在祭壇之上有一樣是必不可缺的祭祀物,那就是大鼎,鼎越大越代表隆重。
當然,鼎可不是被擺在祭天壇上的,畢竟祭天壇很高,鼎動不動就是好幾千斤,搬動的過程必然會造成祭天壇的損壞,祭天壇損壞了就要重新修好,那該反反覆覆多少次?所以一般鼎是被放置在離祭天壇不遠的位置。
鼎的存在可不是爲了好看,它其實是用來被容納一些即將燒掉的極品,所表示的是某個誰對上帝的恭敬,整個祭天儀式中最隆重的就是由祭天的君王親手燒掉自己書寫的祭文,表示自己已經將想幹的事情彙報上帝了。
還有一點也必須說清楚,華夏所謂的上帝可不是什麼耶和華或耶穌基督,是昊天上帝(也稱呼爲皇天上帝)。
呂哲是在萬衆矚目之下來到祭天壇,他在壇邊短暫地停了下來,接受文武百官的彎腰致意,然後纔開始重新邁動步伐。
這個時候,戰鼓聲和號角聲停了下來,在一片呼吸聲中,呂哲踩着階梯慢慢走上祭天壇,他因爲冕服很緊也很窄走得很慢,身後是一幫按照官職和爵位排隊跟隨的文武官員。
這些官員所能跟隨呂哲的距離都不一樣,一些官職低的人乾脆就沒有資格將雙腳踩在祭天壇上,他們只能站在下方仰望。有資格踏上祭天壇的文武也有許多是停在第一階梯上,然後隨着階梯越來越高還能跟隨呂哲繼續向上走的人越來越少。
最終只有呂哲步上祭天壇的最頂端,他停下來之後環顧了一圈,然後開始按照既定的儀式誦讀祭文。
祭天的祭文有固定的格式,呂哲當然是不會祭天用的祭文,只能是由一些文化人來構思,然後由呂哲親手執筆來寫。
站在祭天壇上的呂哲嘴巴在動,離得近的人自然是能聽見自己的君王在誦讀,離得遠的人則是無論怎麼注意傾聽都聽不到任何誦讀。
很多穿越者喜歡玩個性,就是不管什麼場合都要來個與衆不同,比如在這種場合光動嘴巴不出聲,其實那是作死,不瞭解古人對待某些儀式的嚴肅性。
十分清楚事情嚴重性的呂哲哪怕膽子再大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瞎糊弄,畢竟祭天是一件相當嚴肅的事情,要是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還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認爲呂哲不敬上天註定滅亡,演變成一系列的效應,最後歡歡喜喜的稱王祭天變成自取滅亡,那可就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