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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孤獨是什麼樣的滋味嗎?對於呂哲來說孤獨就是一杯苦茶,越喝就越苦澀,沒有從其中感到芬芳。孤獨又像是獨自一人站在懸崖,狂風大作之下寒冷異常,雖然視野十分開闊卻無法感到異常的無助。
溝通的代溝,思想上各種各樣的差異,長久以來被孤獨這種黑暗包圍的呂哲,兩盞不亮的油燈在身邊點燃,霎時間好像驅趕走了黑暗,帶來了一絲絲的光明。
天下間有無數人,但是所有的人卻都是路人陌生人,無法與之建立感情上的聯繫,這種感覺似乎漸漸消失了?
“可惜啊,當時枷沒有在場!”
不瞭解古人情操的呂哲不會知道那種儀式的嚴肅性和唯一性,在今時今日很多事情並不是隨意可以做的。他若是知道刎頸之交的“嚴重性”,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上面的感嘆。
經過刎頸之交儀式的人,他們會上升到比親兄弟還親密的關係,那是一種無論如何都會生死與共的誓言。
呂哲不瞭解那麼多,用着現代人的心態在看待結拜兄弟。其實,與之相比的話,現代人的結拜顯得非常兒戲或者說不靠譜,而且也根本沒有道德或者社會的約束性。
在如今的社會風氣影響下,做過刎頸之交的人,其中一個出了問題必然會拼死幫助。有刎頸之交的人因爲仇殺被人死了,那麼其餘人會復仇,許多情真意摯的人在復仇之後會選擇在兄弟的墳頭自刎自盡。
經過那麼一件事情,呂哲訝異的發現什麼事情都起變化了,……
缺衣少錢?蒼天在上,親密到這種地步怎麼能讓兄弟生活困難呢!徐陽或李良會親密的送上。
偶爾枷在場時,不知道情況的呂哲態度沒變,徐陽和李良卻是下意識的將枷排斥在外。這種排斥很細微,是從舉動和語言上來體會的。
次數少了沒發覺,次數多了枷感覺出來了,他每次來找呂哲,見到徐陽和李良也在時,總會找理由離開。
以前三人只是偶爾會相聚,現在變成每天訓練完畢都會相聚,交談時語言上的忌諱根本就沒有了,有時候甚至就是胡言亂語的破罵。
無論說得意忘形也好,說是沒有城府也罷,呂哲開始向兩人灌輸一些思想,比如做人一定要抓住機會往上爬,一定要在幾年幾年之內爬到高位。
在這個時代有往上爬的野心是件好事,有本事沒有向上爬的野心纔是壞事,若說徐陽以前還有那麼點忐忑不安,見呂哲向上爬的野心那麼濃也就隨之消失了。
對於這名五百主來說,刎頸之交的呂哲有文化有本事,想往上爬是天大的好事,也顯得極爲自然。
而對於李良來說,以前什麼心態都不重要了,他現在反而微微感激呂哲,對於想要往上爬的野心十分贊同,有時候甚至推心置腹的保證會用財貨幫其鋪路。
徐陽不情願但是已經成爲既定事實,已經接受李良是親密關係的現實,只不過有時候還是會顯得不太親近。
說到財貨,見其信誓旦旦想要用財貨鋪路,徐陽主動了解到李良的家庭情況,知道在趙地是富豪之家,十分不見外地張口就是索要十金。
李良被“勒索”不但不生氣反而感到十分開心,充分表現出一個敗家子的潛質,當即寫信回家。
呂哲看到信的內容,看見寫着要家裡派人送來三百鎰金子時,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真是土豪啊!”
李良輕描淡寫:“一人百鎰,不夠寫信再要。”
自信且無所謂的炫富姿態立刻唬住徐陽和呂哲了,依稀還聽徐陽自言自語什麼東西,大概就是以他在家族的地位根本無法這樣云云。
軍隊的訓練照舊,每晚三人還是不間斷的相聚,呂哲的話題開始往局勢和事態上扯。
很多的話在兩人看來,是在介紹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們不理解爲什麼要講六國的舊貴族,更加不懂帝國的南征北戰跟黔首庶民有什麼關係。
後面慢慢講到了秦國目前的幾個大工程……
“……正是如此。驪山足有四十餘萬奴隸、囚犯與服徭役的庶民。”
“然也!秦人需得喘息,除兵役並無徵調。國內工程皆是從六國徵調徭役。”
“極是。死傷徭役衆多,聽聞南方被徵調之徭役,存活回家者甚少。”
“泗水郡?大澤鄉?賢弟說此作甚?”
不斷的回答,不斷的提問,呂哲總不能告訴他們未來會發生什麼,避而不談的時候只能話題轉了又轉。
“……說到此處,有次倒也有趣。”徐陽像是在回憶什麼,過了一會:“一個叫劉季的亭長押送囚犯與徭役去黃河以南,竟是與囚犯稱兄道弟……”
“黃河以南?是去修建長城?”想到什麼似得霍地站起來,呂哲不顧碰倒的案几和撒了一地的酒菜:“什麼!?你說什麼亭長劉季???”
徐陽錯愕:“泗水郡啊,賢弟不是說泗水郡嗎?劉季便是泗水郡沛縣人。”
呂哲似乎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大了,他不好意思地扶氣案几,與李良一起重新擺好酒碗之類的東西,舉着弄髒了的燒雞張口欲言,又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李良好奇問:“那個劉季何人也?”
徐陽奇怪地看着呂哲,這是呂哲第一次這麼失態。
“劉季……劉邦……”呂哲思考用詞,最後含糊說:“這人能與囚犯稱兄道弟,不簡單吶。”
徐陽不屑撇嘴:“如此不懂上下尊卑貴賤,難成人上人。”
呂哲聽了只感到無語。
不過也對,在這個講求上下尊卑和禮儀的年代,如果一直是處於和平沒有大動盪,不知道上下尊卑的人確實很難出頭。
“良倒覺得這人顯得不凡?”李良措詞道:“販夫走卒中也是有豪傑存在,這人能與囚犯稱兄道弟,看似粗魯實則豪邁,若遇風雨或可化……”,雖說現在的“龍”還不是專門用來代表天子,但是最後的“龍”字還是被嚥下去。
意外了,呂哲對李良的看法徹底意外了,可以說現在根本沒人會相信,就是這麼個能和囚犯稱兄道弟的無賴最後能取了天下。而李良只是從這一點就覺得不凡,應該怎麼說纔好?
“大兄!”呂哲問得很認真:“大兄怎麼會知道劉季這個人呢?”
徐陽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回答得比較詳細:“兩月之前,我戍邊之時偶然遇見,見其舉止與地痞無賴無異,逢人稱兄道弟極其無理,便記住了。”
或許被稱兄道弟的就有徐陽?
呂哲不知道歷史上劉邦有沒有押送囚犯與徭役去修建長城,不過他卻知道或許下一次劉邦押送的半途就該上山去做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