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之上的桓楚與項梁領兵較量,戰場之外的呂哲在幹什麼呢?
集合三郡民間纔有的兩支船隊,一支船隊已經將季布以及五萬大軍送抵番陽,另一支船隊卻是還在河上不斷的楊帆航行。
呂哲的這支船隊到了長江與彭鑫澤支流位置的時候並沒有拐入彭鑫澤這一條水路,他們是沿着長江還在不斷的東進,從衡山郡的河段進入了九江郡的區域,抵達距離九江郡居巢縣大約三十里的河段才暫時停了下來。
廬江郡很重要,這點絕對毋庸置疑,可是對於呂哲來說廬江郡只是局部,他所想要的是創造一個可以休生養息的環境,因此目光所及處是整個南方,不單單是一個廬江郡的歸屬。
怎麼來創造一個相對安寧的環境呢?無非就是削弱敵對勢力的實力。
項梁水軍十五萬到廬江郡,或許不止會有十五萬可能會更多,按理說要削弱新楚或者叫項氏,呂哲應該去到桓楚和項梁正在廝殺的戰場?可是呂哲並不覺得項梁會是傻瓜,只去幾萬軍隊項梁或許會想一戰,援軍超過五萬項梁如果不撇開腳丫子跑路就怪了。
呂哲這次預計出兵多少?除開季布率領的五萬前軍,他自己帶着的五萬,後面可是還有將近十五萬人在做出徵的準備,總兵力沒有季布向桓英、秦嘉說的那麼誇張,但是也有二十五萬。
相信用不了多久項梁就該知道南郡秦軍不再是呂哲威脅的情報,那時候項梁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是他會馬上率軍撤退,到了這時候不退纔是真的腦子被門夾了。
項梁一退,那時候呂哲是追還是不追?要知道追擊最是消耗時間,那麼戰事要打多久,打到什麼樣的程度?別忘了呂哲不單單要救援廬江郡的桓楚,長沙郡的吳芮可是被四氏聯軍一再擊敗,現在吳芮還在長沙郡首府臨湘苦苦支撐着。
呂哲要做的是削弱項氏,不是徹底的消滅項氏,說實話他現在也沒有能力去談什麼消滅項氏,畢竟要消滅項氏就等於是需要滅掉新楚。新復立的楚國因爲有熊心這麼個王的存在,擁立熊心的項氏在楚地不少黔首看來就是功臣,因此在會章郡和會稽郡這兩個沒有爆發動亂的郡,項氏的民心基礎並不是沒有,那麼這樣的戰爭該怎麼個打法?
在這個生產力低下,什麼都要依靠大量時間來累積的年代,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或者勢力能夠永無休止的進行戰爭,哪怕是擁有耕戰制度的秦國不也是累積了一兩百年才消滅六國嗎?
呂哲是從百越那裡搶奪了大量的糧草,可是總有用完的時候,三郡之地的產出是否能夠支撐數量龐大的軍隊?不能,在搶奪自百越的糧食消耗乾淨之後,三郡之地的產出撐死了只能養活十萬不到的軍隊,而這還是沒有給咸陽中樞上繳賦稅的數值,若是講需要繳納的賦稅去除掉,三郡能養活三萬軍隊就算是不錯了。
蕭何有統計過一個數據,五百萬石的糧食按照呂哲這種用法,又是以工代賑又是不斷用兵,也就是一直不斷的集結大軍作戰,次次超過二十萬以上,那麼糧食將在一年半之內消耗乾淨。
一年半啊,那麼搶來的糧食吃完之後怎麼辦?所以呂哲不管是有心還是無力,他說什麼都要爭取休生養息的時間,而這個時間最少也需要一年,不但是對治下的農業進行進一步的治理,也要將之前那套屯田兵的制度執行下去。除此之外,商業的培養、物資的生產等等非常多的事情也需要時間。
有着太多太多的事情了,呂哲不知道自己會做到哪一步,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力的去完成。
“按照推演,桓楚最少也能擋住項梁十天的時間,超過十天必然會全軍崩潰。”呂哲的下首,左邊是蘇烈、梅鋗等從夷陵就一直追隨的部下,右邊是司馬欣等秦系的將領。他在講的是關於直接下來的佈局和策略執行,“在第五天,季布會率軍趕去支援桓楚,剛纔所說的支撐十天是連帶季布帶去的五萬援軍基礎上,畢竟桓楚有季布的援軍,項梁也會有後方的部隊陸續會抵達。”
是要消耗桓楚的實力嗎?呂哲並沒有特別的針對桓楚進行佈局,只能說桓楚本來就是處在那樣的位置上,呂哲佈局的基礎就是建立在這樣的格局,然後利用局勢再次做出最可能得到最大利益和結果的佈置。
“我們需要的就是項梁不斷抽調會章、會稽的軍隊到戰場上去,這就是爲什麼要營造桓楚所部苦苦支撐的原因,既是最大限度的吸引項梁全力去攻,也是造成新楚後方空虛。”呂哲看到司馬欣的臉頰抽搐了一下,他理解司馬欣爲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無非就是覺得殘酷罷了,可是戰爭有不殘酷的嗎?他頓了一下,環視在場諸君:“我們明日會抵達九江郡的歷陽縣河段,在那裡得到近一步的肉食、酒、等補給,同時接納九江舒氏的部分水軍。”
九江郡現在是縮小版的戰國格局,那裡至少有十來個大小不一的勢力盤踞,舒氏是其中的一支,不過上次舒氏派使節前往南郡的時候已經表示歸附,呂哲也一直在進行扶持,現在舒氏是九江三大勢力之一。
“之後,我需要一名將領留在九江郡,作爲主將統領會留下的一萬士卒與舒氏的三萬人清除項氏在九江郡的駐軍,切斷他們與泗水郡的聯繫。”呂哲目光在左右兩邊掃視,像是在挑選人選。
秦軍一系還沒緩過勁來,他們被呂哲目光掃視的時候根本沒有求戰意識,畢竟除了他們自己可是一個親兵都沒有帶,這樣怎麼去統領軍隊?現下將領之所以有親兵,那是在成爲主將上任之後作爲“觸手”一般的存在,親兵既是保護主將,也是爲主將輻射全軍,某些時候親兵甚至在同等功勞之下會被優先提拔爲某支戰鬥力強部隊軍官的主要職位。
蘇烈和梅鋗被呂哲目光掃視的時候也沒有多麼強烈的留下慾望,九江郡太小了,與之接下來的戰事相比根本連芝麻都算不上,他們還是比較期待能夠跟着呂哲在主要戰場征戰,不想留在九江郡。
而且看看共尉吧,這個倒黴的傢伙被派往衡山郡之後就是一個勞碌命的角色,次次大戰沒共尉的份,平時甚至連呂哲一面都難以見到,這樣雖然是坐鎮一方,可是現在纔是起家階段,長久下來戰功立不了多少,以後可怎麼辦喲。
哦,還有兩個可憐的傢伙,那就是義兼和徐志,這兩人被派往蒼梧郡之後一直是在鑽林子與野人作戰,現在更是得到穿越深山老林迂迴去攻擊巴郡的命令,該是怎麼一個悽慘了得,不過好歹也是打仗,成功了戰功厚重,比之共尉只能看家和帶着軍隊來回跑要幸運得多。
“……蘇烈。”呂哲纔不管他們在想什麼,點了一個名字之後,“衛瀚、高、何懌,你四人,蘇烈爲九江郡所部主將,衛瀚爲斥候官、高爲左鋒銳,何懌右鋒銳。”
鋒銳不是什麼正式的官職,就是一種臨時的、用來統帥精兵類似於校尉的臨時武將。在秦軍之中,有一種部隊會長期有鋒銳官的存在,那是秦國的最強武力,也即是隻有五百人不到的鐵鷹銳士團。所謂鋒銳,意思就如同字面的含義,其鋒利其銳不可擋。
“……”蘇烈張了張嘴,他很想說要留下來帶着那三千重步兵在實戰中實驗一下新的戰陣,可是命令已經下達,不可違逆不可拒絕,只能站起來大聲應:“嘿!”
衛瀚呢?這個本來的傳令官,後面成了斥候隊軍侯的人物,坐在在座將領幾乎是最末位……連武將都算不上的武人,他和職位相同的何懌,另外一個在兵堡之戰後才升職爲軍侯的高,若說身份足夠的人不情願,他們三人職位不高不低,可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機會。
三人差不多都是一愣神,而後激動地站起來吼:“嘿!”
是“嘿!”,不是楚人的“諾”,不是趙人的“唯”,不是燕人的“是”,是大秦纔會有的“嘿”。
應命的字眼讓右側那幫秦系的將領們一陣側目,司馬欣更是臉上呈現苦澀。
“何苦由來啊?呂侯既沒有更改軍隊建制,又沒有自立爲王,制度、官職、行事作風依然是大秦模樣,死了那麼多將士是白死了。”不但司馬欣在這麼想,餘下的秦系將領估計也有這樣的想法。
“那麼……”呂哲站起來,走到身後掛着山川輿圖的屏風旁,手指長江沿線,“餘下的諸君,我們就沿着長江先一步攻擊丹陽,爲下一步的作戰奪取一個立腳之地,等待後續的兩萬部隊再次運輸上來,然後切斷項梁大軍的後路!”
亮了,聽到呂哲終於道出一部分的戰略意圖,在場原本不明白爲什麼不進入廬江郡,而是繞了那麼遠來到九江郡地界的將領們眼睛徹底亮了。
“這是一場超過四十萬人的會戰級別的大戰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