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氏圖謀良久,怎麼會只甘心佔據兩郡,無論是爲了什麼他們都會向外擴張,不然新楚的復立就會成爲天大的笑話。
有情報顯示熊心封了一個叫龍且的人爲偏將軍,他率軍兩萬向北進入泗水郡,短短時間內已經拿下了五個縣。
熊心只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真正控制楚國的是項氏的項梁,龍且以其說是被熊心指派還不如說是項氏。
原先進入泗水郡佔領一些縣的趙軍看到楚軍到了泗水郡就開始讓城,一些盤踞縣城的閒散武裝不會是龍且的對手,可以預見很快新楚會增加一個郡作爲領地。
不!應該不止是泗水郡,聽說項梁也在整軍,只等龍且傳來佔領泗水郡的消息就會出徵,據說目標是潁水上游的陳郡。
“項氏最善長的是陰謀,項伯身在廬江,若是讓他抓住機會,廬江郡恐怕會有變局。”蒯通不瞭解啊,其實擅長陰謀的不是項氏的誰,是已經被呂哲所殺的范增。
如果沒有猜測錯誤,項氏的戰略佈局應該是出自范增手筆,只是范增死了,呂哲又突然崛起,項氏的佈局遭遇突發情況的時候纔會出現令人不解的遲緩和斷層。
認真分析的話,很明顯能看出項氏之前的行使規則和後面的是兩種手段,前者充滿了耐心且陰狠,後者雖然也是陰狠但是顯得急躁了許多。兩者還有一個細微的差別,那就是一個是以全局,另一個則是單一的針對性。
蒯通非常嚴肅地看着呂哲,而後有看了看同僚,見他們聽得認真,歡喜的同時說的更多詳細:“項氏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牽引到三川郡的徐巖身上。爲的是營造一種氣氛,是誰也無法單獨承受三十萬秦軍的進攻。他們想要的就是讓大家害怕,然後這時復立楚國好收攏害怕秦軍報復的黔首爲其賣命,最重要的是想營造恐懼的氣氛來使一些首領主動靠攏。顯然。項氏的作爲是成功的。短短時間內聚攏了二十萬部隊。”
鄭君“呵呵”笑了一下:“可惜了,主上是立刻備戰。桓楚又因爲主上有安排而陷入猶豫。”
“不不!”蒯通搖着頭:“還是成功的。至少我們沒有多餘的心力去阻止項氏擴張,原本蠶食長沙郡的計劃也提前暴露,只能一心針對北方和西面進行備戰。”
“是啊……”呂哲感嘆道:“爲了備戰,三郡的建設停頓了。原本想要輪派部隊出戰積累經驗的事情也落空了。”
“主上!”蒯通突然大喝了一聲,呂哲收斂感嘆臉色變得嚴肅,餘下的人更是有不少打了個激靈。
蒯通只是喝了一聲沒有當衆說出來,在他看來身爲主上怎麼能當着衆多部下感嘆呢,應該有身爲人主的威嚴纔對。看到呂哲馬上反應過來,他才繼續往下說:“我們雖然沒有舉起反旗,可是秦國又怎麼會容忍有三個郡自治。所以防備秦軍並沒有錯誤。從大方向來講。備戰雖然使民生停頓,但是不也壯大了軍械所需的作坊嗎?這對我們日後是有大助益的好情。”
此時此刻呂哲心裡卻是覺得怪怪的。他與蒯通相處時,哪怕是在討論時勢和公務,蒯通很多時候總是會找機會向他輸入一種主君應該有什麼樣舉止的知識。
主君應該怎麼做才能使臣下忠心。應該怎麼行使權力纔會使得部下畏懼,蒯通講的最多的就是這些,相反關於軍事和行政則很少提意見。原本呂哲以爲蒯通也就是這樣了,沒想到現在談起時勢來也不差,幾句話就將被動運行的利弊講出來。
“巴郡、漢中郡,秦國在兩郡建立糧倉,探子回報糧倉確實源源不斷的囤積糧食,顯然不是爲了迷惑人而採取的假象。兩郡也真的有軍隊在不斷調動和聚集,巴郡光是在江州就有兩萬駐軍,漢中郡的甸關也有一萬五千關防戍卒。”蒯通又連續說了幾個地名,可見是有花心思在瞭解兩郡局勢的。他提了一個反問:“江州離南郡有三百五十里,與之囤糧地朐忍也有兩百五十里。甸關離房陵一百八十里,它是漢中郡一座卡住南方進襲的雄關。秦國爲什麼把軍隊的駐紮地和囤糧地分開,又爲什麼在搗毀甸關之後重新修復又進駐戍卒?”
之前只考慮秦軍將要進攻,現在被蒯通那麼條理分明的一說,所表達的意思十分的清楚,呂哲在防備秦軍可能的進攻,秦國也是在佈置防線防止呂哲突然襲擊啊!
“徐巖在儲備糧食,在調動軍隊。這是誰最先放出來的消息呢?”蒯通說到這就停頓下來。
毫無疑問,稍微一探查源頭就能知道是項氏最先放出的消息,不過在傳聞流傳之前呂哲的細作早就探知這一情況,聯合徐巖的種種舉動呂哲才轉變策略備戰,所以說呂哲的備戰是在傳言之前。
蒯通應該也知道呂哲的備戰比傳言更早,爲什麼還要說那些呢?
呂哲環視衆人一圈:“密切關注秦軍動向以確保萬無一失。”目光落在衛瀚身上,“你的責任最終,萬般不可疏忽了。”
衛瀚恭敬應命。
“備戰要加快,越快越好。軍隊所需物資也容不得差錯,”呂哲看着娩杓和梅鋗,“你二人,也要盡心纔是。”
梅鋗與娩杓齊齊拱手:“職,明白!”
呂哲緩緩地站起來,“蒯先生與蘇烈留下,”整理一下衣襬站定,“其餘人退下吧。”
衆人行禮後一一退下,蒯通和蘇烈對視一眼,兩人又轉頭看着走向山川輿圖的呂哲。
掛在架子上的輿圖是得自范增,不但記錄了南方各郡的河流與山嶽,還標註了鄉里縣城,可以說非常詳細。
“長江洪水已經退去,橋樑尉灌餘正在恢復浮橋。”呂哲說的是南郡到蒼梧郡的路線,又擡手指向衡山郡,“有傳聞項梁在整備軍隊,只等龍且拿下泗水郡就要出兵陳郡。但是共尉回報在九江郡發現新楚的探子,看來項氏是玩傳聞玩出心得了?”
蘇烈問:“主上的意思是,項梁即將出兵陳郡是假,要出兵九江纔是真?”
“真真假假。”呂哲點着輿圖上的九江郡,“看來項氏的新謀主深食其味。”
混淆視聽一直是軍事上採取的一種手段,使人無法正確的做出判斷,將這一手段運用得爐火純青就是兵法上的聲東擊西。
“新楚離我們遠,所以哪怕知道他們在‘借’三川郡秦軍的‘勢’牽扯我們的心力,我們也暫時也無可奈何。”蒯通這是在接剛纔說到一半的話,他走過去請呂哲看向九江郡、廬江郡,“這兩個郡是緩衝,項氏牽扯我們的精力必是要對其中一郡動手。他們在想盡方法要與我們接壤,主上不可不防。”
項氏無論是范增作爲謀士還是現在的新謀主都在貫徹一個戰略,那就是在沒有明朗之前儘量不與秦國交戰,陳郡本爲魏國舊地,是不折不扣的中原之地,她又與三川郡比鄰。只要摸清楚項氏一直以來的行事軌跡,不難看出項氏根本不會去攻打陳郡,以至於早早的和秦軍對上。
琢磨了許久的呂哲明白這點,蒯通卻是從一些蛛絲馬跡察覺出項氏攻擊陳郡是假進軍九江郡纔是真。
“先生所說極是。”呂哲轉身一禮,復又迴轉看着山川輿圖,“項氏想在秦軍沒有動手之前與我們接壤,恐怕是想趁我們與秦軍大戰時佔便宜?”
“兩虎相爭,必會一死一重傷。既然主上察覺項氏居心叵測……”蘇烈急急開口,說到一半被蒯通笑着打斷了。
“蘇將軍勿急,主上心裡恐怕已經有決斷。”蒯通笑眯眯地看着呂哲。
決斷?呂哲只不過是有大概的想法,不能稱之爲決斷。他不知道遠在三川郡的徐巖有沒有發現項氏蹲在一旁等着做漁翁,察覺之後徐巖又會有什麼樣的態度。
“我在廬江郡的桓楚那邊有佈置,項伯說服桓楚歸楚的成功率不超過三成。”呂哲點了點輿圖上桓楚所在的番陽,“或許,我們應該誘使桓楚在項氏沒有向九江郡動手之前先去……”
“唔?”蒯通是知道呂哲不希望周邊有人能完整控制一郡的,“是讓桓楚出兵九江郡嗎?”,這樣一來桓楚就成了一隻攔路虎,項氏想要佔領九江郡必會與桓楚交惡。
桓楚不是傻子,想要誘使他在沒有穩定廬江郡之前進攻九江郡難度很大。呂哲還需要做另一手的準備,武裝九江郡的本地勢力也是一個選擇。
“請問主上,前一段時間負責我方散佈謠言的是哪一位?”蒯通顯然也和呂哲想到一塊去了,“還要讓他在九江郡散佈言論!”
運作那件事情的人是娩杓,他現在負責南郡的民政,忙得不可開交恐怕是脫不開身?
蒯通轉念一想,將項氏圖謀九江郡公諸於衆不需要運作,只需要讓九江的羣雄知道也就可以了。他“呵呵”笑了幾聲:“九江郡的安豐在我軍控制之下,主上打算將安豐交給誰?”
“葛嬰吧!”呂哲毫不猶豫地地有了人選,“桓楚也罷,支持九江本地勢力也罷。兩件事情一起辦!”
項氏喜歡玩陰的,那麼呂哲就用明的來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