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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多嚼不爛,”呂哲太清楚一種新的武器不是一時半會能完善的了,他並不想過多的關注,而是問道:“箭矢的儲備是什麼情況?”
梅鋗善射,一直以來就是他在操練遠程部隊,南郡大概四萬的弓弩手不出戰時待在江陵操演,出戰則開赴前線。
呂哲麾下的建制與之秦軍完全相同,野戰一校的部隊其中的弓弩兵數量維持在八百到一千人,攻城部隊的弓弩手會適當的增加到兩千人左右,至於防禦的話就沒有定量了。
梅鋗喜歡督導弓弩手,深信一支部隊的戰鬥力取決於到底有多遠多強的遠程打擊能力,由他來監督各個越城製作箭矢那是再恰當不過的事情了。
得到三個越城每月能造出兩百四十萬箭鏃呂哲感到滿意,但是聽到每月只能組裝出八十萬枝弓的箭矢、二十萬不到的弩箭時,他忍不住皺眉了。
八十萬和二十萬聽上去好像很多,可是真正在打仗時消耗的箭矢是一個恐怖的數量。拿五千弓箭手爲例,戰時的箭囊標配是裝二十五枝箭矢,那麼就是十二萬五千枝箭。五千弓箭手臨戰大約每天需要射箭十二到十五枝,一次消耗就是七萬五千枝箭。一場戰爭不可能只有五千名弓箭手,守城時只要能拉得動弓的都是弓手,消耗的箭矢更是以海量計算。
有一個比較粗糙的計算方式,一支五萬人的部隊野戰中必需準備箭矢的數量在一百萬到一百二十萬之間,攻城戰時需要的箭矢數量需要兩百五十萬到三百萬。注意了。這不是說只准備那個數字的箭矢就足夠了,還需要有補充的過程。
秦軍每打一仗,十萬人以上的野戰時,不到半個月消耗的箭矢數量在三百萬枝以上。在攻城戰時消耗的箭矢更多。
半年啊。每個月才八十萬枝弓矢和二十萬不到的弩箭,這麼點箭矢怎麼足夠!
“困難在什麼地方?”呂哲語氣有些僵硬了。
梅鋗拱手答:“箭桿的選材。組裝的人手。”
箭桿?也對啊!不是什麼木材都適合用來作爲箭桿,現下對箭桿材料的選擇有許多,看要造什麼樣子的箭矢出來。
一般情況下,弓箭手的箭矢。這一類的杆是選擇發硬的蘆葦,要麼就是選擇竹子。這些材料做成的箭矢會射起來發飄,射程不會遠,哪怕是裝上三棱箭鏃威力也就是對付一下沒有穿甲或者只穿皮甲的敵軍,要是有青銅甲那就沒辦法了,主要是穿透力不行。
很多時候,弓箭手射箭的距離其實不能怪弓本身不行。而是該看箭矢纔對。
講究一點的話,比如造一種破甲箭,一樣是三棱的箭鏃,但是箭桿是選擇一些硬木。也就是含重量多那麼一些又有韌性不易折斷的箭桿,多以箭桿楊、六道木、茶木爲主。
箭矢需要的量非常龐大,普通的弓箭手用到的箭矢就是蘆葦和竹子的箭桿居多,善射之士則是會配上幾枝選材講究的箭矢,專門用來狙殺敵方將領。
南郡有一個雲夢澤,呂哲記得那裡的蘆葦多得就好像是大海一樣,有些不解梅鋗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另外呢,以前的越城就不說了,那基本是一個又一個累世治金的宗族,可是後面呂哲不是新編制了幾個越城嗎?這些越城不會缺人手纔對啊!
“雨季,植物犯軟,箭鏃很難卡上去,需要多試幾次。也有試過烘烤,可是箭桿一被烘烤就會彎。”梅鋗才應該是感到着急的人,他似乎有些委屈:“烈需要重甲,很多很多的重甲,他有七千壯士,甲只有兩千不到。”言下之意就是和蘇烈搶人搶輸了。
呂哲突然感覺有點頭疼,千頭萬緒有太多需要在半年之內完成的事情,人手不足那是一定會發生的。越是需要技術含量的工作,缺少的人手就會越多,這在短時間內根本就無法改善。
南郡的越城與之咸陽的流水線製造方式幾乎是一樣的。對此,呂哲不瞭解秦國的流水線,覺得這樣的流程合適也沒有做出更改。
事實上,除了秦國和呂哲這裡,其餘的叛軍哪怕是有鍛造坊也不會使用流水線。不是沒人模仿過,而是很多模仿得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情況發生了,用一樣的人手造起來的速度幾乎不差,可是各個零件的尺寸根本就無法組裝,他們也就用自己熟悉的方式了,因此各地的叛軍兵器產量一直無法提高。走入誤區了啊,流水線的首要條件就是嚴苛,也就是造什麼都需要一個模板,差之一毫匠人要沒命這在秦國沒什麼,可是讓浪漫的六國人去執行,他們認爲這樣是傷天害理。那還怎麼比啊?
梅鋗不是抱怨,也絕對不是想找理由推脫,可以將剛纔的那些話當做是屁,稍微臭一下,散了也就散了。
呂哲也清楚這點,不會出主意也不會干涉。作爲上位者,他需要的就是佈置任務,然後查驗部下是不是將任務執行好。
這就對了,呂哲不會化身萬千,那玩什麼事事親爲。說的直白難聽一點,主政之人就該是明白領地缺少什麼,思考一下再東一棒槌西一錘子的做事,專注一件事情是最不可爲的。因此,他走動看了看,瞭解一下過程,而後也就拍拍屁股挪地了。
南郡的雨季比起更加南方受了風災的地方並不顯得討厭,在事先準備好應對後的呂哲甚至覺得雨季是個好季節。
哪個神經病會選擇雨季帶着幾萬的部隊出戰呢?因此南郡、衡山郡、黔中郡有足夠的時間來佈防。
依然在南陵東面城牆段監工的燕彼抹臉頰上的水跡時眼角突然發現不遠處有一支軍隊停在雨幕之下,他看不清前方軍隊的旗號,不過也不會覺得會是敵軍。南陵城附近有幾座兵營拱衛,沒有一支敵軍能夠悄聲無息地接近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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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彼稍微一想,在這種天氣下還能四處走動的部隊只有呂哲的親軍。仔細一看人數也能對得上。想着要不要下去面見時,那支軍隊竟是掉頭移動,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裡。
呂哲遠遠地透過雨幕看看也就罷了,他現在去南陵工地。那麼民玞們只能停下來避讓。搞不好燕彼還會帶着官僚們搞什麼迎接儀式,這樣一來就純粹是添亂了。南陵城的建設有條不絮。他只需要這一點就足夠了。
“去蘇烈的軍營看看。”吩咐了一下,翼枷自然會派人先行開路。其實吧,也就是這種下雨的季節呂哲纔有機會到處走動一下,因爲在這個季節裡公務是最少的。
蘇烈的軍營正是在南陵城的城東。他現在正親自拿着一柄三尖兩刃刀在教導幾個軍官應該怎麼掄刀,而正前方是上身扒得赤條條在泥濘裡扛着巨木奔跑的衆多兵卒。
重步兵啊,沒有足夠的負重能力怎麼行呢?蘇烈平時在操練的時候會選擇一座山,讓士兵們全身負重去爬上,雨季登山當然是不行了,這種天氣還登山那不是訓練,而是讓麾下的兵卒送命。所以就變成扛着巨木在泥濘地裡奔跑。
“陌刀啊,腰要有力,掄刀要靠柄從腰間借力,手臂不過是一個疏導的作用。”兩米一的蘇烈掄起三尖兩刃刀來很有威勢。那“呼呼呼”的刀風隨着舞動就沒有停止過。他猛地往前踏了一步,腳下濺起泥水的時候口中大吼一聲“嘿”,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從下往上提,刀芒一閃而過,“提,從下而起的時候要靠手臂緊抓握柄,提的過程需要有幅度,不是簡單的往上提,一個小半圓才能發揮闊劍的威力。”
或許是爲了讓跟着學的軍官印象更深刻一些,蘇烈掄着陌刀走到一條木樁前,他將剛纔向前猛踏掄刀的姿勢做了一遍,也沒見他多麼用力,刀光一閃之後粗大的木樁成了兩截。
“主上說過,重步兵的威力到了一種極致叫作‘如牆而進’,那是排成一堵牆在統一節奏下揮舞巨刃,每踏一步就摧毀前面所有事物的攻擊力,”蘇烈在拍馬屁呢,會說這句純粹是眼角發現呂哲來了,“我們不能辜負主上的重視,半年之內……”
掏着耳朵的呂哲走起來身軀有些傾斜,他耳朵真的很癢,也不知道是不是進水了?
氣喘吁吁扛着巨木在跑的壯士們,他們看見三郡之主來了立刻氣不喘變得有精神了,剛纔喊得半死不活的“一二、一二”重新恢復洪亮,個別真的還有力氣的壯士見主上目光看過來還繃了繃身上的肌肉表示自己很強壯。
“繼續,”呂哲的耳朵真的進水了,他沒去看蘇烈那表情僵硬的討好,而是歪着脖子在“啪啪啪”拍自己的耳朵。
二米一粗黑壯實的人,狗熊一樣的人物,平時連笑都不會笑,玩什麼討好嘛。
蘇烈似乎也覺得彆扭,追上去有話說話:“主上,重甲數量不夠。”
“……”呂哲總算是將耳朵裡的水給弄出來了,上上下下看着蘇烈,又看了看那些跑得歡的士卒,“雨中操練,有準備薑湯給將士們暖身子驅寒嗎?”
蘇烈還是說:“真的,甲冑真的不夠。”
“去找找,弄些薑湯給喝喝。”是給親軍,呂哲自己也需要喝一點,他連理蘇烈都沒理,喝完又帶着人走了。
“……”蘇烈看着來和一碗薑湯就走的背影們,有些發愣地問部下:“主上是管還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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