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現在到底是公元前幾年?
從秦帝國準備在南疆用兵並且已經向南邊徵調兵力來看,目前南疆的戰事正是處於準備的階段,也就是還在開戰之前。那麼,現在是始皇帝多少年?
呂哲對歷史不是很熟悉,最重要的是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是什麼環境和當時的歷史局勢,這也是他不像其他穿越的“同行”在穿越後馬上有一個明確目標的原因。
很多小說中,主角穿越後馬上聽得懂說得出當時的語言,必須說這一點很神奇,非常非常的神奇!
在現代,北京人不一定能聽得懂四川話,就算能聽得懂四川話,那好,非常好,聽得懂四川話那聽得懂陝西話嗎?聽得懂一種兩種,那更多的方言呢?總會有許許多多聽不懂的語言吧,但是他們在穿越後立刻得到“自動翻譯”這個偉大的“技能”,不但聽得懂且說得比當時的古代人都好,絕對不帶走音差調的!
對比之後,呂哲可能是所有穿越衆中最苦逼的之一,他沒有獲得“自動翻譯”這個必備的語言技能,有很長一段時間是處於語言不通的尷尬時期。後面聽得懂了,說起來卻是磕磕巴巴,最近說起來才通順一些,不過還是會帶着一些口音。
花一段時間瞭解對談中一些字和詞在此時的含義,說話必需得小心翼翼不敢用錯字和詞,深怕一個字一個詞在別人聽來是一種諷刺或者挑釁。
等待能夠交流了,長達七八個月的不與人交談的這種習慣難以一時改掉,他變得不善於溝通起來。哪怕偶爾跟人聊天,怎麼問呢,難道問現在是公元前幾年?喔,天!古人知道什麼是公元前就怪了。他們倒是有說過是秦王幾年,問題是他不知道秦王幾年是公元前多少年……
同時,長久封閉性的環境,類如未應徵前只能待在大叔的家,被送來當兵之後只能待在軍營,所處的環境缺少一種急迫感,信息也是那種封閉狀態,他也就迷迷糊糊的混日子,記憶裡關於秦末起義的信息處於“未激活”狀態。
有沒有那麼一種經歷呢?就是明明有一種記憶,但是不遇到某種情況根本想不起來,然而突然遇到某種環境或是某句對話,封存的記憶就突然被觸發了。現在呂哲就是這種情況。
急迫的危機感一旦被觸發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心中所想和處事的態度與之心情泰然時變得截然不同。
在那之後,呂哲每晚都會睡夢中被噩夢驚醒過來,好幾次都是夢見自己在與反賊交戰,每次都會在各種場合被敵軍殺死。
呂哲以前總是會帶着笑嘻嘻的笑臉,現在每天都是陰沉着臉開始像海綿那般不斷吸取行軍的知識,瞭解營地應該怎麼佈局,跟識字的人學習認字。
向北行軍的第十九天,天開始飄落小雪,這支五百人的部隊冒雪繼續行進,很多缺少禦寒衣物的人開始發病。
生病的人依然跟着一起行軍,有人照顧的病人還能跟得上部隊的速度,沒有得到照顧的病人就會落後,而在秦軍的律法中行軍誤期是非常嚴重的罪行。
駐營,所有人列隊等待,在太陽完全落山之後會進行檢查。序列中有誤期者,同一個伍的士卒一軍棍、伍長三軍棍、什長五軍棍、屯長十軍棍、百人將十五軍棍,誤期者斬。五百主記過,到了一定的計過數不嚴重依然是軍棍伺候,嚴重的話五百主也是被處斬。
誤期的人如果逃跑,會檢查兵冊,查詢逃兵的貫籍,抓不到逃兵則父、母、兄、弟、妻、兒關押進牢,逃兵沒有應刑那麼父母臉上刻字變成官屬奴隸,兄弟則是臉上刻字變爲奴隸並且會被送去服大型工程的勞役,然而服那種大型工程勞役的犯人也就意味着死亡。最嚴重的是這家子世世代代都是奴隸,屬於那種遇慶不赦,大赦不赦的待遇。
而在秦人的社會,奴隸是分爲官署奴隸和私人奴隸兩種的。
官方的奴隸一般是服各種國家工程的勞作,待遇非常差,時時會過勞死去。偶爾還會出租給付得起錢的人,這種被稱呼爲“租奴”,是一種有契約的人力租用,最短租期沒有限制,最長不能超過三年。另外還有一種就是被當成賞賜,賜給有功勞的人,這也就成了私奴。
通常意義上的私奴,一般來自服兵役期間對敵方勢力的俘獲,這種奴隸依然需要登記,二十等爵的每級爵位能夠使用多少私奴都是有限制的,並且需要上稅。至於私奴的待遇,那就看主人怎麼去對待了。
秦人已經在這種十分殘酷的連坐律法社會生存了快三百年,深入到骨髓的警醒致使誤期的人不敢逃竄,已經有兩個誤期的人主動領罰被處斬,一些序列中的軍官也因此倒了血黴。
呂哲十分慶幸自己序列中沒有誤期的人,不想挨軍棍的他也在盡力在動員,讓袍澤們互相照顧。
或許是出於同一種心態,呂哲的新上司李良也變得更加體恤士卒,時時會拿出錢財以非常少的利息進行借貸,使得士卒有財貨購置保暖衣物。
話說,這個李良好像有點來歷?呂哲以前的百人將叫木須,是一個木訥的淳樸壯年。李良是跟隨更卒一起到達軍營的,不知道使了什麼法子從更卒序列調到徵召兵的行列,在臨出發前成爲呂哲的上司。
這人看上去長相斯文爲人豁達,與之交談時他總能讓人有一種如履春風的感覺。而且他的爲人處世極爲老道,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結交同僚,時刻禮遇下屬,常常幾次接觸後就能與人的交情變得非常不錯。
這時,幾名軍官正趴在雪地上挨着軍棍,“噗噗”的入肉聲帶動着悶哼聲,對於呂哲來說是聲聲入耳。
他轉頭時,站在旁邊的李良迴應一個微笑。
“這些日子還需要多謝你了,如果不是你,躺着挨軍棍的可是我了。”
“百主客氣,這是屬下該做的事情。”
“你是一名屯長,鼓舞士氣的方法用起來要慎重。”
“……謹受教!”
一段交談,李良帶着很明顯的善意,等待呂哲重新看向執法場,這名百人將看待呂哲的眼神變得深邃。
呂哲不知道李良的來歷,更加不會知道李良對他成功鼓舞袍澤的做法感到吃驚和疑惑。
在於現代人看來,動員和鼓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有那麼點社會經驗和口才的人在特殊的環境裡都能做到。但是!在於古人來看,動員與鼓舞是一項高深的學問,屬於不傳六耳的兵法。
行刑完畢,趕了很長一段路的將士們總算能夠休息,期間李良主動到呂哲的帳篷。這一次李良帶來了兩套厚衣和一雙方口齊頭尖履,按照李良的說法,這些東西是謝禮,是不需要償還的。
說實話,呂哲本來就想找李良借貸財貨購置衣物,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沒想今晚李良會無償贈送,這令他很是迷惑也很是感動。
其實……如果呂哲知道這個李良就是在秦末時,幹掉跟隨陳勝吳廣起義的將領武臣的那個人,不知道還能不能感動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