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了?”
“回陛下,已經到了長安。”
三月份的天氣,南陵又是到了春雨綿綿的季節,每年到這個月份,南陵至少會下十天左右的雨,雨是多大就有些不固定了。
不但是南陵,事實上每年春季的時候,長江流域基本上都會下雨,導致長江的水位總是會升高。
長江流域經過三年的整頓,是在去年完成了初步的規劃。整頓帶來的影響非常大,以前長江兩邊基本都是亂糟糟的水車,現在卻是顯得更加規整一些,工業區也不再是扎堆,是有計劃地進行分佈。
另外,因爲對長江修行整頓,兩岸的居民基本上是進行了遷徙,有些是遷徙到其它的郡,有些則是稍微挪了一下。
總體來說,長江作爲帝國的工業區是鐵定的事實,不但是因爲有水力可以利用,還是因爲長江的水上交通快捷並且輕便。工業生產出來的東西總是需要運輸並且販賣,那麼走水路其實才是成本最低的運輸方式,船的承載量起碼是馬車的數十倍以上。
站在南陵最高的建築物上,呂哲眺望着遠處的長江,因爲是下雨的關係,視野被雨水遮擋,看去就是霧濛濛的一片,其實壓根就是看不到長江上有啥玩意。
因爲連綿不斷地下雨,空氣中的溼潤程度很濃,要是在北方待習慣了的人,一年四季中估計會受不了南陵的春季和秋季。在南方,春季和秋季這兩個季節中雨下得太多了,空氣的溼潤程度也會令人一呼吸,覺得能吸進一大鼻腔的水蒸氣似得,感覺不舒服是必然的事情。
華夏大地的兩條主要水系是長江和黃河,然後她們分出一條又一條中小型的水系。依照後世的說法,華夏文明其實是兩河文明,遠古時代是因爲水源跟生存有關,到了封建時代則是統治區域的重心傾斜有關。
如果沒有產生工業文明,華夏族羣會一直拿兩條河系作爲天然的防禦屏障,但是在呂哲的統治之下,兩條河系已經轉變了用途,她們會成爲工業基地的搖籃。
長江流域邊上,目前規劃有七個工業基地,稍微上游一些的工業基地在蜀中,既是蜀地中難得的平原地帶成都附近;第二個工業基地在接近巴郡的巫東,那裡屬於南郡管轄,亦是一處難得平原;第三個是在南陵邊上的江陵舊址,它是作爲首都的一個區,也是全國中規模最大的工業區;第四個工業基地在長沙郡境內,離洞庭湖頗近,它屬於羅縣的管轄範圍,離澧水並不遠,算得上是一個岔道口;第五個工業基地在衡山郡境內,它是坐落在邾縣;第六個在九江縣的居潮;第七個在在會稽郡的丹徒。
黃河的工業基地在規劃中也有七個,目前只確定下了一個,那便是位於鉅鹿郡境內的南皮。
其實之所以選擇在主要水系旁邊,不就是因爲水力是目前帝國建設工業唯一的選擇嘛。恰恰是因爲這樣的限制,導致只能選擇水流有利的地點,這種發展方式的不健康不是沒人提,問題是沒有可替代的能源,說多了都是白扯。
發展工業,帝國從第一座工業基地落成,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年。不要小看五年的時間,它雖然短,但是取得的成就卻是一點都不低,比如水力沒有被運用之前,哪怕是貨幣的製造都充滿了各種各樣的麻煩,水力被運用之後,再加上研製出新的機械,衝壓式的機器運作,再加上流水線,對於歷朝歷代缺錢的窘境根本就困不住帝國。
呃,歷朝歷代的缺錢主要是銅的不足夠,但製造錢幣的高投入也是原因之一,某些朝代甚至是官府覺得造錢太貴,鼓勵民間生產,結果是製造出各種各類亂七八糟的錢幣,質量最差的因爲鉛的含量過高,一掰就直接掰斷。
“幸好是金幣已經制造並流入市場,不然這一下可就丟人丟大了。”
呂哲說着向後退了兩步,外面的雨勢大是一回事,風向突然拐了一下,不退就該成爲落湯雞,他溼了對身體造成什麼影響是一回事,那些隨行的侍女可就得倒大黴。
“……”
作爲一名執政官,文官第一把交椅上的領坐者,蕭何有點沒有聽懂皇帝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金、銀、銅三進位是一個很好的金融體系,蕭何再怎麼也是管理民政的執政官,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以前只有銅錢作爲流通貨幣,小額交易沒什麼問題,到了中等額度交易,因爲近五年內的錢幣不再有孔,擡着裝滿銅錢的籮筐買東西絕對不是什麼幽默笑話,到了大型額度的交易纔是真正的搞笑。見識過數百輛車全是銅錢,然後趕着去下訂單的嗎?蕭何就親眼見過。
下完了訂單,等待真正交易的時候,那可不止是數百輛車了,是數千輛車。那一幕被幾乎所有南陵市民都看見,趕着數千輛車買兵器的烏孫人也成了帝都人見人笑的對象,不是笑什麼,就是笑一枚又一枚的數太笨,帝國錢幣每一枚的重量相等,像帝國的商人大型交易是用稱,哪有人用一枚一枚去數。
呂哲會那麼說,是因爲他依稀記得有那麼一件事,靠不靠譜不清楚,大概就是誰問誰拜占庭和薩珊王朝哪一國強大,被問的那個人拿了一枚拜占庭的銀幣又拿出一枚薩珊王朝的金幣,說“國力一目瞭然”。意思就是說用金幣的那個國家比較強。
當然,那絕對是一件瞎扯淡的故事,哪一個國家就只有一種金屬貨幣啦?就好像到了現代,拿出一張一百面值的軟妹幣和一張面值五十萬的越南盾,然後來比國力或者比誰強大,難道認爲面值五十萬的越南比天~朝強?這樣的事情扯不扯淡?
其實任何一個國家都是有進位模式的貨幣,比如銅幣從公元二百年起就成爲世界各國的基礎單位貨幣。另外,世界強國基本也是金、銀、銅三進位的貨幣體系,只是每個國家的錢幣重量和貴重金屬的含量不一致,貨幣的名稱也不一樣罷了。
對於呂哲來說,金、銀、銅三進位的貨幣體系不是終點,它只是開創另一套金融體系的起點。
什麼金融體系的起點?毫無疑問就是紙質的貨幣!
當然,呂哲短期之內不會再去更改貨幣體系,那是一種交易額度一再上升,舊有體系已經不適應金融發展的現狀,然後纔會進行新的改革。
得說一句天大的實話,防僞沒有辦法做到之前,任何的紙幣出現都是在自毀長城,另外由官方來進行紙質貨幣的推行,只會演變成爲一場官僚對民間的剪羊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金融實力無比強大的有宋一代,並且是連續發生了三次,前兩次是變法的產物,直接導致國力崩壞,爲失去黃河以北打開了大門,後面是皇帝做主的改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一張沒有什麼價值的紙幣逼得家破人亡。
本來呂哲應該推行國屬銀行的建立,可是最後想了想也只是做了幾個試點,他很清楚在時機不成熟之前,哪怕是正確的決定也會變成糟糕的舉措,哪怕是正確的事情,也需要正確的時間。
“陛下。”蕭何今天過來可不是和皇帝一塊觀看雨景,他除了提一下羅馬使節團的行程,有另外重要的事情:“執政府關於將辦公移到西京長安的手續已經準備好了。”
長安是在帝國曆七年纔在阿房宮的基礎上進行修建,過去了將近七個年頭,因爲不需要城牆的關係,只差皇帝的宮城沒有完全建好,其餘的民坊其實是已經完工的狀態。
對了,長安會是帝國的西京,她會成爲帝國在關中的行政中心,離舊有的咸陽城約有五十里路,兩邊隔着一條渭水。
咸陽城是秦王扶蘇的在帝國本土的封邑,長安建立起來之後,咸陽的地位遭到了各方各面的打擊,不但是人口向新城長安自行且自願地遷徙,商賈也是大量離開咸陽往長安跑。
呂哲已經下了旨意,四月份的時候會從中京南陵去西京長安,這一次會在那裡待上至少三年。這樣一來,帝國的軍政管理體系肯定也是移動前往長安,原本唯一的首都南陵成了陪都,與她一塊成爲陪都的還有東京薊城(其實就是北平)、南京昆明、北京九原。
帝國國土遼闊,說白了就是無比的龐大,那麼座標上肯定是與各朝各代不同了嘛,原本的北就成了不是北,南也不是南。
在制定五大都城的時候,呂哲也不是沒有犯過難,長安是西京還是比較說得通,因爲關中在帝國的版圖上就真的是西邊。可是北京該怎麼整?
這個時候的薊城(北京)分明就是在帝國的東邊,哪能是在帝國的北邊啊!那邊按照帝國版圖的位置叫遼東好不好。
另外就是南京,哦……現在的名稱叫金陵,她怎麼看也不是在南邊,那裡在版圖上的位置是在東南,而且金陵是處於中京南陵的輻射範圍,再建造都城的意義被無限降低。最後是被挑選到了嶺南那邊,呂哲指着地圖說昆明,然後昆明就出現了,有時候皇帝就是這樣,對不對?
至於九原作爲北京,那可就真的是毫無爭議的地方了,九原位處河套,戰略意義的重要性不需要重複。在那裡設立一個都城,代表的是帝國對草原的重視,意味着帝國守衛草原既得利益的決心。九原被挑選作爲北邊的都城,那些早就遷移過去的人是歡欣鼓舞,連帶自願遷徙的人也是成倍增漲,就是原本還心存僥倖的匈奴徹底哭了。
都城,多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稱呼啊!皇帝制定的五大都城計劃可不是那麼簡單,除了是按照地理位置來劃分,牽扯到的其實還有未來發展的側重點。
呂啓在帝國曆九年搞出了第一臺合格的蒸汽機,從那個時候開始帝國建設軌道路線就已經提上了發展的日程。不過需要說一句實話,軌道路建造不簡單,對於國家的冶煉也是一項天大的考驗,因爲現在可不是近現代,是公元前二零二年。
止於目前爲止的世界各國來說,其它國家每年的生鐵能夠冶煉出多少噸沒有人清楚,帝國每年的生鐵也就是四十來萬噸,等於是八億斤左右的生鐵,但這八億斤的生鐵可不能全部拿去製造鐵軌,其它方方面面都需要用到。
執政府給出的答案是,以目前的生鐵生產效率來說,建造從中京南陵到西京長安的鐵路,包括必要的平山開路,鐵軌的生產,一系列面臨的難題就需要大概用十五年來解決。因此,建造鐵路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年生產四十噸的生鐵看似很少,但呂哲已經感到無比的滿意了。再說一次,現在是公元前二零二年,不是現代,要知道號稱世界工廠的英國,他在十九世紀中葉也才達到二百萬噸的年產量。
相差將近兩千年,是五分之一的生產量,那是跨越兩千年的差距!
執政府有給出一個發展計劃,預計在未來十年可以將生鐵的年產量提升到一百五十萬噸。另外,關於鋼的產量也會從每年四萬噸提升到三十五萬噸左右。
對於需要用十五年左右才能修建長安到南陵的鐵路,呂哲沒有什麼可以不滿意的地方,他萬分的清楚凡事開頭難的特點,只要能夠成功修建起第一條鐵路,累積足夠的經驗之後,往後再修建必然會相對輕易,就好像第一艘蒸汽船的建造已經進行了四年,它四年的時間內一再更改,但再有三個月不是要進行第一次的試航了嗎?
第一艘蒸汽船依然是木質結構,只有少數的地方使用了金屬結構。
使用木質結構不是帝國無法造鐵甲艦,是壓根就沒有那樣的必要。帝國目前在海洋上是無敵的狀態,造出鐵甲艦幹什麼?有那麼多的經費,投入到第二個民生的五年計劃不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