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朝陽將一抹豔麗霞彩塗抹在剛剛露出曙光的天邊,冬日的早晨寒氣逼人,一枝千人左右的秦軍在寒風中匆匆趕路。每名士兵的臉上都一般地看不到任何表情。近千人的隊伍,卻絲毫聽不到一絲喧譁,凜冽的寒風將馬上兩名騎士黑色的斗篷吹得獵獵作響,兩人都戴着厚厚皮帽,使人看不清楚面目,兩人都是同樣的身形魁梧高大,雖然是騎在馬上,卻依舊威風凜凜,令人不敢逼視。
這時,其中一名騎士緊了緊手中的繮繩,胯下黑色的戰馬打了一個極亮的相比噴着白氣,極不情願地停了下來。
旁邊的騎在一批黃色戰馬上的騎士見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舉目向前方望去,只見咸陽城那高大的城牆在疲憊的陽光中緩緩出現在兩人的視線中,看着那巍峨的城牆,黃色戰馬背上的騎士,低嘆一聲,翻身下馬,將戰馬交給身後的士兵,這才擡手掀掉了戴在頭上皮帽,赫然正是被蒙恬生擒的王賁!
他身邊,黑色戰馬上的蒙恬這時也翻身下馬,來到王賁身邊,點頭嘆道:“前面就是咸陽,爲兄恐怕就要將刑具用在兄弟身上了!”
王賁舉目凝望了一眼咸陽那高高的城牆,這才轉身向蒙恬緩緩抱拳道:“兄長一路上照拂有加,小弟先謝過了!”
蒙恬苦笑一聲,用力拍了拍王賁寬厚的肩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兄弟放心,蒙恬便不要這條性命也要力保你的安危,況且朝中有馮相在,他必然不會坐視。”
王賁感激地看着蒙恬,淡淡地道:“兄長的心意王賁明白,王賁並不畏死,若非聽說皇上未曾株連族人,這纔回咸陽受刑!否則,馬革裹屍纔是我王賁應該的死法!”
說畢,回頭望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蒙恬的親衛,這才點頭道:“兄長這次沒有將子嬰公子帶回咸陽,只怕也是自身難保,王賁待罪之身不能再連累你了,先將刑具給王賁戴上吧!”
蒙恬聞言痛苦地望了一眼神色平靜地王泵,激動地道:“我蒙恬這條性命乃是陛下從咸陽獄中所救,此刻便是一死,也瞑目了,只是若不能保住兄弟安然無恙,我……”
王賁這時亦是激動難抑,聞言虎目之中淚光閃閃,半晌才緩緩道:“你我兄弟今日患難,異日再……”
說到這裡,一雙大手已被蒙恬緊緊握住,到口的後半句話硬是沒有說出來。
咸陽宮內,張啓身穿天子冕服,坐在八人擡的暖輿中緩緩向大正殿走去,殿前空曠的廣場上,站滿了神情肅穆的禁衛,氣氛顯得有些肅殺。
甫入大殿,數百名在咸陽任職的官員和一些元老宗室,已經在大殿內久候了。看到張啓御駕到來,都停止了低聲的議論,打起精神,按照品級爵位魚貫進入大殿。
剛剛在御座上坐下,只聽丞相馮去疾便起身道:“陛下,蒙恬將軍已經回到咸陽,此刻正在城外侯旨。另外,罪臣王賁也已同歸。”
說到這裡,小心地看了一眼沒有任何表示的張啓,這才繼續道:“陛下,王賁依附叛臣,罪無可恕,只是蒙恬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
說畢,飛快地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太尉馮劫望了一眼。
馮劫低嘆一聲,一邊斟酌,一邊向張啓緩緩道:“陛下,蒙恬累世功勳於我大秦,王賁亦是戰功赫赫,這次都是一時不慎,這才築成過錯,還望陛下看在他們追算先皇征戰四海的份上網開一面。”
這時,御史大夫左林皺眉道:“陛下蒙恬和王賁雖然有功於我大秦,但是瑕不掩瑜,老臣還是希望陛下能以國家法度爲重,依律處置爲好!”
他話音剛落,只聽禁衛統領成泰這時忽然朗聲道:“我大秦向來以軍功爲晉身之階,蒙將軍和王賁將軍在我大秦累世爲將,出生入死,戎馬一生。蒙將軍更是寧願一死也不願附和趙高,如此堅貞忠義之士絕非象那些小人的揣測一般,陛下求賢若渴,怎能在這國家大亂之際自毀長城呢?成泰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兩位將軍!”
張啓聞言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眼殿中神情肅然的羣臣,淡淡地點頭道:“衆卿說的都不錯,只是情況究竟如何,朕總要問個清楚,畢竟這兩人是我大秦難得的人才,當然大秦的律法也不能輕易廢弛,一切都要依律而行!”
說畢,向侍立在身邊的韓煥吩咐道:“去傳她兩人同時進殿,朕有話要問他們。”
韓煥小心地答應一聲,匆匆去了,在場的馮去疾看着韓煥的身影臉色微微一變,有心再說一句,看到張啓那淡淡神色,心中不由一陣猶豫。
在場的其他人看到馮去疾沉默了下來,也都不約而同地向殿外望去,都想想見見這時的王賁究竟會是這樣的一種態度。大殿中的氣氛登時沉靜了下來。
張啓淡淡地掃視着殿中的衆人,心中卻在暗暗地思忖着:王賁的軍事才華,在名氣上固然不如蒙恬,但是也是一員不可小覷的虎將,若是能和蒙恬互爲搭檔,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王賁用公子扶蘇的情義,只怕三言兩語難以扭轉。不過,王賁既然能歲蒙恬回到咸陽,便可見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想到這裡,不覺暗暗皺眉,眼下蒙恬已經回到咸陽,不知他對自己調回南方的軍隊有什麼看法,畢竟這種全局性的戰略大調動,自己亦是首次嘗試,憑藉的不過是那看似熟悉的歷史結局,只是眼下的一切都變化的令人無法看到下面究竟會這樣發展。唉!魚與熊掌果然不可兼得,這大概就是自己擅自改變歷史的後果吧!
思忖之間,只聽韓煥在殿外小心地道:“陛下,蒙將軍和王賁在殿外侯旨!”
此言一出,殿內的衆人同時微微已經,馮去疾更是渾身一震,情不自禁地舉目望去,只聽一陣刺耳的鎖鐐撞擊地面的清脆響聲中,大將軍蒙恬滿臉肅容地伴隨着一名身材魁梧,形容憔悴的大漢沉重地來到殿中,重重地跪在地上行禮道:“臣蒙恬見過陛下,陛下萬歲!”
他話音落去,大殿中死寂一片,沒有得到張啓的容許,蒙恬便依舊跪在地上不敢擅自妄動。敏銳地察覺到大殿中壓抑的氣氛,蒙恬艱難地開口道:“陛下,臣已經將王賁帶到,請陛下念在往日功勳的情分上開恩,饒他不死!”
話音落去,大殿中一片死寂。半晌,張啓才淡淡地冷笑道:“蒙將軍,朕聽說蜀地叛賊之首已經逃往楚地,投往項氏。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
蒙恬聞言,渾身一冷,知道此事讓偶是一個處置不當,自己便很難說得清楚了!若是果真如此,不但王賁難以保全,便是自己也難以苟全性命!
來不及細想,只好咬牙道:“蒙恬手握重兵,難免有人多心,只是蒙恬乃是七尺昂藏,沒做便是沒做,坦蕩蕩立身於世,若今日以趙高當日所誣之罪而死豈不是枉費了陛下當日的一番苦心?”
張啓聞言,暗暗驚訝於蒙恬的急智,在這種情況之下居然還能如此巧妙地提醒自己,當真不虧是戰國名將啊。只是眼下還不能輕易表露心跡,那蒙恬身後的王賁纔是今天自己的首要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