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時的情況已經不容張啓再胡思亂想了,只聽戰馬長嘶一聲,密林中竟涌出將近兩萬人的伏兵,這些匈奴伏兵幾乎是一路狂殺而來,兩萬秦軍幾乎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倉促應戰,只是在一個照面之間便損失了將近兩千餘人,傷者不計其數。
只是,由於張啓的御駕在此,這些秦軍士兵又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在短暫的慌亂之後,便立刻穩住了陣腳,開始迅速向張啓和蒙恬靠攏收縮。
由於一夜大雨,道路溼滑,這些匈奴軍隊趁着昨晚大雨和洪水的掩護從後山爬上來,進入埋伏地,也同樣是又凍又餓,甚至比秦軍還要糟糕的是,他們整整一夜都沒有休息,加上對方還曾休息了一夜,此時的匈奴士兵,其實完全是憑着胸中的一股熱血在搏命!
秦軍卻大大不同,在皇帝御駕前的搏殺雖然帶着一種立功的僥倖,卻更多的都是一種榮譽感在激發這場中秦軍的士氣。所以在短暫的慌亂之後,秦軍在確定張啓和蒙恬沒有危險的情況下,立刻展開了驚人的反撲。
帶領這支匈奴大軍展開伏擊的正是匈奴大將軍戈士邪,這時,戈士邪拼命抗拒着身上的青銅盔甲經過一夜雨水的沖刷帶來的一陣陣金屬鏽蝕的味道,冰冷的寒意和飢餓正在腐蝕着他最後的意志。
由於匈奴軍隊幾乎很少攜帶乾糧,大軍多是就地捕獵野獸作爲軍糧。一夜大雨,將身上僅帶的一點乾糧全部淋溼,加上大雨之中,又是潛伏在暗中,根本無法生火做飯,使得這五萬匈奴精兵在攀爬了一夜的高山之後,飢腸轆轆,士氣低落。
戈士邪焦急地看着南北兩側,小心地提防着被阻斷的秦軍,這次的伏擊計劃完全是一次瘋狂的冒險,這個計劃的發起人不是別人,正是戈士邪!
自從上次戈士邪在飛行軍手中栽了一個大跟頭之後。便總是想再與秦軍一決高下。遊牧民族對於天氣地變化有着不同於常人的敏銳,前一天的下午,當戈士邪嗅到空氣中那隱隱的魚腥味道,便料到晚間會有一場罕見的暴雨。當冒頓安排在上郡的奸細將張啓大軍的行程的重要情報及時送到時,天邊已經隱隱可以看到翻滾的烏雲。和鳥兒淒涼的悲鳴,這才冒險攀越頂陽山側地峭壁,提前趕到定陽山口伏擊張啓。
秦軍由於山路泥濘而漸漸被阻斷隊形的情況,戈士邪也同樣沒有料到,當張啓的御駕在色彩華麗的旗幟的簇擁下與禁軍前後脫節時,戈士邪毫不猶豫地發出了進攻的命令!
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戈士邪一劍砍翻了一名衝上來的秦軍士兵,戰馬驚恐的嘶鳴將戈士邪震得幾乎聽不到背後凌空劈下的長劍那尖利的低嘯。
幸好他身邊的一名匈奴士兵,不顧自身安危,揮起銅戈迎着那凌空而下的長劍狠狠地砍了上去,在最危險的關頭,救了戈士邪一命。只是那匈奴士兵隨即被衝上來的秦軍士兵一劍砍掉了腦袋,腥熱的鮮血飛濺起來,灑在戈士邪的後背上竟帶着幾分滾燙。
這時,雖然被道路阻斷在南北兩側的秦軍得到消息紛紛趕了過來,但是張啓身邊的秦軍取人已經越來越少。這些匈奴軍隊也深知若不能一擊而中,面對三十萬秦軍自是必死無疑,各各都是拼死血戰,竟是要決意與張啓同歸於盡!
蒙恬這時早已陷入亂軍之中,他自己的五千親兵緊緊護衛在張啓身邊。他自己身邊僅僅只有數百親衛,一個個都知道,只要堅持一時半刻,兩側北山路阻斷的秦軍便可趕到,所以殺得極是興起,只是不到半個小時。泥濘的地面已經灑滿了猩紅的鮮血。使得溼滑的山路愈加滑膩起來。
臟腑破裂的味道和濃重的血腥,強烈地刺激着殺紅了眼的秦軍。泥濘的山路和深邃的密林,瀰漫着濃烈的殺氣。戈士邪避過那名秦軍地冷劍,擡眼向左右兩側匆匆掃了一眼,發覺已經有不少秦軍開始迅速向戰場中衝來,心知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只好匆匆下令撤退。
只是,被雨水沖毀的山路,這時也斷絕了他們求生的希望,隨着越來越多的秦軍加入道戰鬥中去,戈士邪的五萬匈奴大軍竟已經摺損大半。
士氣和人數上的此消彼漲,使得秦軍漸漸重新結好了陣型,將張啓和蒙恬團團護在中間,從前後趕回來的十多萬秦軍這時已經完成了對整個山口的包圍,戈士邪和他的五萬匈奴大軍已經陷入了絕境。
戈士邪回身縱馬向來時的峭壁走去,卻發現來時的小徑竟還沒有被山洪沖毀,勉強可容兩人通過,不禁大喜過望。一邊命令隨身親兵取下林全軍向這邊撤退,一邊向那小徑飛奔而去,那僅容一人通過的小徑,掩在茂密的雜草叢中,若非自己事先抓了一名獵戶探明路徑,也根本發現不了這隱蔽的小路。
看着漸漸穩住陣腳的秦軍和緩緩向密林深處撤退的匈奴大軍,張啓正在苦苦思索着消息泄露的幾種可能。
不遠處,蒙恬紫色的戰袍上濺滿了敵人的鮮血,刺鼻的血腥使他看起來更加宛若殺神一般,冷厲而肅殺。
看到局面漸漸被秦軍控制住,蒙恬這才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的血污,策馬來到神色冷厲的張啓身前,小心地抱拳道:“陛下受驚,蒙恬罪該萬死!”
張啓看着神色緊張蒙恬,微微笑道:“將軍不必如此,這次乃是意外,將軍並無責任,無須如此。”
蒙恬聞言更加慚愧起來:“蒙恬疏於防範,差點致使陛下受傷,實在……”
張啓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將軍無需自責,今日這場危險恐怕是早已被人計算多時了!”
蒙恬掃視着正在追擊匈奴殘兵的秦軍,點頭道:“不錯,我們的經過這裡消息恐怕早已被匈奴知道,不然對方決不可能冒着罕見的大雨前來偷襲。而且,這支匈奴騎兵,還是一支少有的精兵!”
說到這裡,看着張啓,小心地猶豫道:“以蒙恬看,陛下的行蹤只怕是……”
張啓冷笑着點頭道:“不錯,如果真沒有猜錯的話,必定是劉邦將大軍的行蹤泄露給了冒頓!”
蒙恬其實在匈奴軍隊出現的瞬間,便早已料到,只是一直不敢輕易開口罷了。這時聽張啓這麼說,還是嚇了一跳。不禁訝然道:“陛下,劉邦雖然一直不肯安心歸順,只是他這麼做,未必有什麼……”
說到這裡,看到張啓那森冷的笑意,登時想到:如果張啓在這次伏擊中真的發生什麼意外。自己這個大將軍自然是難逃一死,到時候,噩耗傳回咸陽,魯元之子若是出生,劉邦挾二十萬大軍使其登基,後果實在……
想到這裡早已是一身冷汗,即便這時正是炎炎夏季,卻依舊感到以絲難掩的寒意。
看到蒙恬悚然變色,張啓點頭嘆道:“到時候,蒙將軍會因護駕不利而身犯重罪。劉邦便可憑藉自己的特殊身份趁宮中內亂的機會,除掉蕭何和馮劫將魯元之子拱上皇位,他便是自封諸侯也不無不可,到時候武將之中只餘下王賁和章邯。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了!大秦就完全落在了劉邦手中,只要機會成熟,再除掉魯元和極爲的幼帝,這天下便可換主人了!”
蒙恬聽得渾身一陣陣地發冷,忍不住失聲道:“大秦五百年國祚就這樣完了?!”
張啓這時,卻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個自己熟知的歷史。心中不禁暗暗地反問着自己。究竟能不能改變歷史?究竟這樣的改變,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思忖之間。秦軍的隊形已經完全恢復,剛剛的那場驚變似乎僅僅只是平靜湖面上泛起的一絲漣漪,只是眨眼工夫便消失的蹤跡全無。
若非地上遍佈着數千具鮮血淋漓地屍體,泥濘的山路已經被鮮血染成了褐色,似乎這當真沒發生過什麼。
這時,三十萬秦軍,出去十萬人前往追擊餘下的匈奴殘兵外,其餘的二十多萬自動將張啓的愈加嚴密地保護在隊形的中間,有了剛纔忽如其來的意外,誰也不敢掉以輕心了。
蒙恬更是將自己的五千親兵全部安排在張啓周圍,加強守衛,自己則進帶着三百親衛當先而行。一場惡戰下來,天色已經過午,大家都感到一陣飢腸轆轆,只是在這叢林茂密的的山中休息,對於剛剛經歷過一場危險的秦軍來說,實在沒有什麼安全感,所以都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前進的不發,大家都是同樣的想法,走出這片山口,到達外面的開闊平原上再安營休息,無疑是最安全的了。
張啓看着前進速度漸漸快起來的大軍,也感到一陣稍有的飢餓,畢竟從早上拔營時起,直到這時都還沒有吃東西,加上一場惡戰時,自己全神戒備,精神高度緊張,體力消耗不小,這時也有些忍不住飢餓了。
蒙恬皺眉看了看天色,下令前軍加快速度,儘早抵達山外,安營休息。這纔回頭向張啓小心地道:“陛下,天色不早,此地林深茂密,大軍恐怕要走出山林才能休息!”
張啓點頭道:“大家儘快走出這片山林,再休息吧!”
說畢,也不去理會韓煥那有些焦急的目光,大步向前方走去。這時,酷熱的烈日漸漸將山林一夜大雨帶來的涼意炙烤的一乾二淨,酷熱的暑氣有漸漸升了上來,山中雨後的潮溼更是令大家感到極不舒服。
蒙恬回身來到張啓面前,抱拳道:“這場意外使得大軍只能在明日午時渡過黃河,後日天黑前趕到雁門郡,與王賁的大軍錯開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