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元微微一怔,秀眸微紅地望着張啓,輕輕點頭道:“陛下,魯元只是擔心父親……”
張啓按捺住心中的冷笑,淡淡地道:“朕已經派了御醫隨沛公夫人前往,你放心便是,你父親不會有事。”
魯元立刻敏感地察覺了張啓那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冷淡,不禁仰起俏臉,望着張啓,撲閃着動人的美目,幽幽地道:“陛下莫非不希望看到魯元?”
張啓有心從魯元口中弄些劉邦的消息,想到歷史上的劉邦和呂后的狠辣手段,心中對魯元的那絲同情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想了想,下定決心之後,回頭望了一眼神色悽楚的魯元,發覺那酷肖呂后的鳳目中除了失望和驚訝之外,竟還緊緊地閃過一絲驚恐,不禁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若是能想辦法把魯元拉到自己身邊,完全地吃掉劉邦布在自己身邊的這枚棋子,那麼至少可以有一半把握將劉邦的行動控制在手中,況且,魯元其實就是一把雙刃劍,在她沒有懷孕之前也許可以死心塌地地支持劉邦的一切計劃,但是如今身懷自己骨肉的魯元恐怕就未必在那樣不顧一切地聽命於劉邦,畢竟,她現在的情況實在很微妙,這次若能誕下男孩,在整個大秦的宮廷中的地位便可直追皇后左芫了,只要能夠動之以情,誘之以利,便大有可能將這柄利刃後入自己囊中。
想到這裡,不覺回身緩緩在御榻上坐下,掃視了一眼在殿內凝神肅立的十幾名內侍,韓煥身穿青色深衣,頭戴黑色纀巾正神色恭謹地立在殿門邊,由於皇帝正在召見嬪妃。所以,韓煥知機地退守在大殿門口,避免不必要的尷尬。
看着張啓忽然回身在御榻上坐下,臉上的神情也冷淡了許多,魯元心中猛地一跳,小心地上前道:“陛下,可是魯元來的不合時宜?若是陛下有事,魯元這便告退。”
說畢,正要勉強行禮退下。卻聽張啓猛地低喝道:“韓煥,將魯元給朕拿下!”
韓煥這時正小心地低垂着目光。回憶着前天呂后離開時的一幕,這時聞言。不覺猛地一呆,怔了怔,才失聲道:“陛……陛下……”
話音未落,一眼瞥見魯元陡然慘白的玉容和眼中驚恐欲絕地目光,嚇得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抖着說不出話來。畢竟張啓的這個命令實在有些令人意外,魯元不管怎麼說,都是身懷有孕,在情況下,下令拿下,着實令殿中的內侍目瞪口呆。
看着韓煥臉若死灰的樣子,張啓惱怒地悶哼一聲,向守在殿外的禁衛厲聲喝道:“來人!”
魯元這時完全不清楚張啓爲什麼要這樣對自己,看到張啓臉上那稍有的冷厲,嚇得好半晌纔回過神來。失聲道:“陛下,不知魯元身犯何罪?!”
張啓看着禁衛大步衝入殿中,起身一步衝到魯元面前,用力捏起那張蒼白如紙的玉容。這時,那依稀和呂后酷似的臉上掛滿了晶瑩的淚滴。秀眸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恐和絕望。
看着這張本來無辜地臉,張啓忽然溫和地一笑道:“劉邦此時大概正在謀劃如何反秦,如何與匈奴冒頓勾結吧?呂雉聽到朕要北征匈奴的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趕回雁門。竟連自己的骨肉至親都置之不顧,當真夠得上狠辣!”
說起,起身正要吩咐進入殿內的禁衛將魯元帶走,只見魯元哽咽着,膝行數步,不顧一切地抱住張啓的雙腿,放聲泣道:“陛下……竟然知道……”
張啓看着那滿臉淚痕的臉。心中竟情不自禁地微微一軟,竟當真有些於心不忍,可是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無情,張啓很明白這點。心中雖痛,卻依舊冷酷地道:“劉邦和韓信、陳平、張耳的那套把戲想瞞過朕,實在是太可笑了。你知道朕爲什麼不殺劉邦嗎?”
魯元這時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這時的環境,失聲尖叫道:“你……你爲什麼不殺?!”
張啓知道自己這番威嚇比預期的還要好,心中總算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看着魯元那倉皇無措的眼神,這才發現,她畢竟也才十五歲,再早熟,面對這種驚心動魄的局面也難免不被嚇到。
冷笑一聲,無情地甩開那緊緊抱住自己雙腿的手,儘量不露痕跡地不去傷到她,這才低聲道:“謀逆大罪禍及三族,你雖然身在宮中,也不能倖免,朕便是不爲別的,也要爲朕的骨肉着想!”
說到這裡,看着無人色的魯元,故作痛心地道:“你可以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自己的骨肉考慮,嬰兒纔是最無辜的,難道你要孩子一生下來便也像熹兒一樣失去母親的照顧?朕已經不想再看到同樣的悲劇了,所以這才一再隱忍,希望劉邦能念在自己女兒的份上,安心富貴,朕必然不會虧待他,可是,你們太令朕失望了,”說到這裡,語氣一轉,森冷地道:“既然劉邦如此不肯屈居人下,朕也只好……”
他話未說完,便聽魯元尖叫一聲,泣不成聲地伏在地上,哽咽道:“陛下,魯元別無所求,只求陛下讓魯元把孩子生下來……畢竟,是陛下的骨肉啊!”
張啓看着地上哭得傷心的魯元,心知火候已到,再逼下去,恐怕便會傷到她腹中的孩子,不禁搖頭道:“朕現在給你兩條路,認認真真地做朕的美人,將來做朕孩子的母親,不然就不要怪朕絕情了!”
魯元呆呆地望着張啓,好半晌在黯然點頭道:“魯元答應陛下!”
張啓暗自一喜,卻依舊不動聲色地示意那些站在魯元身後的禁衛退下,這才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你便安心保養身體,今後你與劉氏便一刀兩斷。隨你進宮的可有專爲劉邦傳遞消息的?”
魯元臉色一變,掙扎着道:“陛下,她是魯元從小到大的好姐妹。求陛下……”
張啓點了點頭,眼中精芒一閃,冷冷地道:“朕另外給你找名宮女,照顧你的身體。若是你父親有什麼消息她自會前去接應,一切事情你最好不要過問,安心保養便是。將來皇子出生,朕必定不會虧待了你!”
魯元臉色蒼白地望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輕輕地撫摸着那可以感覺到的胎動,輕輕咬牙道:“魯元隨陛下處置便是。”
張啓低嘆一聲,輕輕上前扶起癱在地上的魯元。握住那冰涼的玉手,喟然嘆道:“元兒。你先起來吧,地上冰涼。朕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啊!”
張啓深知,魯元這時是最需要安慰的,若是一再硬逼,恐怕會更加壞事。他現在不想魯元和她腹中的孩子再有什麼閃失,畢竟這宮裡已經夠多悲劇了!
看着依舊還沒有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的魯元。張啓忍不住低嘆一聲,雙臂一張,將那嬌軀輕輕攔在懷中低聲道:“元兒放心,朕一定會挽回此事,畢竟朕也不願看到你們父女反目,朕還是希望他們能和朕共享富貴。”
聽到張啓這麼說,魯元倚在張啓胸前的嬌軀微微一顫,情不自禁地道:“陛下當真願意寬恕父親?”
張啓聞言心中一動,沉聲道:“你可是準備出面勸阻?”
魯元被張啓輕輕擁在懷中,聞着張啓身上那特有的男性的體味。心神一陣迷醉,一種令她安心的感覺竟不可遏制地油然而生,這種感覺令她分外地貪戀張啓的胸膛。
聽到張啓的詢問,魯元以爲張啓又要改變注意,不覺掙扎着失聲道:“陛下不是說。會寬恕父親的嗎?”
張啓安慰地吻了一下那沒有血色的雙脣,輕輕地低嘆道:“不是朕改變主意,若是你貿然出面規勸的話,事情反而會截然相反,說不定,他們會在驚疑不定中決心鋌而走險。到那時,事情會更加不可收拾。”
魯元聞言疑惑地望着張啓,心神不定地道:“那……那該怎麼辦?”
張啓憐惜地看着魯元那明麗的玉容。想到初見她時那別又一番味道的出場,不禁輕輕嘆道:“魯元你不應當是個脆弱的人,堅強一些,相信朕,一定會盡力挽回。”
聽着那溫和低語,魯元有些恍惚,彷彿剛剛那凌厲森然的張啓只是一時的錯覺,不禁喃喃地低泣道:“陛下……魯元……不知該如何報答陛下……”
張啓點頭笑道:“今天的事情就這樣吧,朕還有奏章沒有批閱,你身體沉重,安心回去保養,若是沛公那邊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和朕商量,我們是夫妻啊!”
魯元猛地一震,失神地自語道:“夫妻?!”
張啓知道今天的事情已經給了魯元巨大的震撼,眼下需要好好撫慰一下,畢竟她已經表示投降了,怎麼說也要優待俘虜啊。
聽到魯元失聲低呼,不禁誠摯地捧着那張還掛着淚痕的玉容,鄭重地道:“放心,不論別人怎麼樣,朕一定不會反悔!”
魯元靠在張啓的胸前,被張啓有力的臂膀攬在懷中,終於漸漸恢復了平靜,思忖良久,才愧然嘆道:“陛下的英明當真無人能及,父親他們違逆天意,我……只求陛下到時候能寬恕一點,魯元便感激不盡了!”
張啓知道這是魯元全部的精神寄託,若不能取得信任,前面的一切就是白費了。舉目迎着那充滿了期盼的目光,認真地點頭道:“放心,朕以天子之名一言九鼎,無論將來結局如何,都會善待沛公!”
魯元凝望着張啓那神色凜然的面龐,眼淚無聲地滑過雙頰,這才勉強笑道:“臣妾謝過陛下隆恩!”
說畢,便要屈膝行禮,卻被張啓伸手攙起。正覺腳下虛浮,只聽張啓柔聲道:“若是想陪朕,便留下與朕一同用些點心,天色不早,想必你也餓了。”
拉着魯元在旁邊的小几上坐下,這才發覺,外面已經是殘陽如血,暮色沉沉之際。斑駁的金色光線透過大殿的雕花鏤空窗櫺撒進殿內,給大殿中的几榻都染上了一層說不出的神秘色彩。
張啓總算解決了一件梗在心頭的隱患,究竟魯元這枚棋子,自己吃掉多少,還要看過幾天魯元的表現。若是失敗,便只能……
想到這裡,忽覺渾身一冷,登時驚醒過來,這才駭然發覺,自己竟有了這種冷酷無情的打算,實在有些意外。
可是假若事情當真向着那不願看到地方向發展下去,也只能冷血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