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秦國的變化便傳遞到六國君王的耳中。
在位三十多年,已經七十多歲的韓王然,早已變得無比惶恐,寢食難安。
“張相,秦王是不是已經窺破了我們的謀劃?”
“三年啊!”
“三年!”
“秦人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寡人做夢都想不到。”
韓王然哭喪着臉,眼神空洞。
同樣年過七十的張開地跪坐在下首桌案前。
“大王還需冷靜。”
“三百里長渠,韓國舉國之力需要幾代人方能修成。”
“即便是齊楚大國,也許數十年方可修成此渠。”
“秦就算能夠三年修成,恐怕會嚴重透支國力,無力繼續東出函谷,依舊做到了存韓的目的。”
“只要這些年我們修整兵倍,建造更加強大的弩牀,大量在新鄭囤積兵備糧草。”
“就算秦想要滅韓,也要付出無比慘痛的代價。”
“臣覺得秦必然不可能放過趙國這個宿敵,只要趙未滅亡,韓就有機會。”
張家世世代代都是韓的宰相。
迄今爲止,已經到了第四世宰相。
不出意外,他的兒子張平也會是宰相,而最關鍵的,是他的孫子張良,雖然還很年幼,但卻是天下間最聰慧的人,等張良成年後,當然會輔佐韓開創一片新的天地。
只要韓不亡,他張家就是韓世世代代的相!
張家的利益,早已與韓徹底捆綁在一起,也唯有他張開地,是真心實意的幫助韓王然。
“張相別說這些安慰寡人的話了。”
“秦是虎狼。”
“區區十三歲的少年就有如此雄主之相,寡人覺得疲秦修渠之策,正中了這少年君王的圈套,嬴政迫不及待的想要利用這條長渠,徹底凝聚老秦所有青壯的心。”
“否則,他完全沒有必要親自去巡視,施恩與那些勞苦貧民,故作姿態。”
“寡人……”
“真的覺得自己老了。”
“咳咳。”
言談間,滿頭白髮的韓王然突然用衣袖掩住口鼻,不想因爲咳嗽失去了君王儀態。
可當衣袖將要落回之時,他望着上面的鮮血突然愣住。
“大王。”
張開地不顧儀態,猛地站起狂吼:“快傳侍醫!”
韓王然一病不起。
這消息傳遞到韓非的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靂。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父王向來身體康健,怎會突然……”
“秦……”
“是秦國將父王生生逼死的。”
“父王尚且能與秦周旋,若大哥繼位,根本不會是嬴政的對手。”
“只有我,才能救下韓。”
韓非看向屋內堆放成山的竹簡,嘴角突然浮現出一模笑容。
“沒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成爲帝王。”
“既然想要成爲天子,就要去承受天子該承受的重量。”
“來人,爲我更衣備車,我要去覲見秦王。”
趙國,新鄭。
在位不到二十年,還未滿四十歲的趙王丹滿頭辦法,形神枯瘦。
看着來自秦的彙報,他更是胸膛不斷起伏,王后爲他拍打許久方纔緩過氣來。
“秦還有如此潛力,能在三年修此長渠。”
“趙,必不能讓這條渠水修成。”
“動用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價!”
趙王丹突然站起,一捆捆竹簡全部砸在地上,掀翻桌案,推到燈塔。
他永遠不會忘記源自秦的恥辱!
未滿二十歲就已登基爲王的他,掌握着強大的趙國,有成爲霸主的跡象,良臣名將無數,騎兵更是所向披靡。
那年,昭襄王派白起來攻。
可笑的是他竟然信了趙括!
四十萬人!足足四十萬趙國青壯勞力,全部都敗在了那一戰,徹底毀掉了他成爲七國霸主的野心,讓他喪失了所以意氣風發,毀掉了一切。
秦人……
怎麼敢這麼狠!
自此之後,他便不敢踏出王宮半步。
他怕出現在趙人的視線中,便有會無數人罵他!要他還回被坑殺的父兄。
那一刻,他恨不得親提長劍,隻身殺去秦,報仇雪恨。
但他根本沒有面對昭襄王的膽量!
直到昭襄王死了,那一天他別提多開心,覺得機會來了。
而後老秦三年內算上昭襄王,連薨了三位君王,他簡直快活到極致了。
他還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復仇的機會。
可結果呢?
“那個嬴政一定要死,一定要死!”
他無比憤怒地詛咒着,燈油已經將宮中的帷幔點燃,宮女侍衛們急匆匆的救火,而他卻在火中狂笑。
“死!”
“秦人都得死!”
“全都得給寡人死!”
“全都死……全都死。”
趙王瘋癲着,可他依舊是趙王!
趙與秦本是一個祖先,皆是贏姓,可如今生死仇恨已經無法徹底抹除,唯有對方徹底死去,方可平息。
趙國的臣子更是緊鑼密鼓的謀劃,想要破壞掉老秦的根基。
但凡秦想做的,他們必然破壞。
但凡秦不想做的,他們必然支持!
但凡秦想要攻打的,他們必然援助!
爲了報復,趙國上下早已瘋狂。
“我恨,當初爲什麼沒殺了嬴政那個雜種!他竟然成了秦王。”
“而我如今只是公子。”
“他嬴政都能成王,我趙偃爲什麼不行!”
趙偃從娼妓的懷中起身,猛地捏起她那張無比圓潤的臉。
“你們這些人,最適合滲透秦國。”
“幫我洞悉秦趙的一切。”
“若成爲趙王,賜你爲後。”
趙偃突然狂笑起來,笑到肚子痛,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笑到沒有了力氣滿地打滾。
成王?
這是多麼好笑啊!
他並沒有繼承權,上面還有着兄長,在朝堂中更沒有支持者。
當年在新鄭他能仗着公子身份欺負嬴政。
可當嬴政稱王后,他有的只是恐懼。
怕他自己有一天突然被送到咸陽,被嬴政殺死泄憤,自此趙與秦在名義上的重歸於好。
“必須要做什麼。”
“必須要做。”
“不能坐以待斃。”
他的目光中充滿狠辣,只要能坐上趙王的位置,他不介意做任何事!
“無論誰能幫我,我都將會給他所有想要的榮耀。”
“無論誰!”
正在倒酒的小廝聽到了趙偃的呢喃,突然跪倒在地。
“大王,臣願爲您效忠。”
“你喊什麼?”趙偃猛地坐起,歪着頭看着這小廝。
“大……大王。”
“哈哈哈,喊得好!有賞,繼續喊!”
“喏,大王。”
“哈哈哈,你叫什麼。”
“回稟大王,小的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