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淳于越作爲大秦儒家之首,享譽盛名,門徒遍佈。
如今竟然要向一個武夫去道歉。
而且還要登門,必須得到這一個武夫的原諒纔可。
這對於淳于越而言就是屈辱!
但,他不得不去做。
爲了自己,更爲了扶蘇!
章臺宮內!
嬴政與趙封一邊聊着,一邊處置着奏疏,時間也在這一刻流逝。
很快就到了用膳的時候。
“大王。”
“膳食已經準備好了,是否呈上?”
趙高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時間真快啊。”
“就到了晌午了。”
嬴政放下手中奏疏,也是有些疲乏的說道。
“大王當真是勤勉。”
看着桌案邊上堆積的奏疏,趙封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大秦疆域遼闊,每日從各郡發來的奏疏不少,諸事都需要孤來處置,如若疏漏了,或許就是一場大禍事。”
“孤情願疲乏一些也不願那些地方遭難。”嬴政十分認真的說道。
“大王聖德。”趙封由衷敬佩道。
對於嬴政這種勤政的表現,趙封自然是敬佩的,不過在心底,趙封自然是有想法。
“等以後真的秦末了,開創王朝了,一定要把啓兒培養出來,我就領兵出去征伐撿取屬性。”
“要不然一直坐着處置奏疏也太過枯燥了。”趙封心底暗暗想到。
當皇帝很好。
但整日批閱奏疏就不好了。
“孤說了這麼多,這般疲乏,難道你小子還不懂?”嬴政看着趙封,有些吃味的說道。
“臣懂什麼?”
趙封一愣。
這他真的沒看明白。
“大王。”
“你不會讓臣給你幫忙吧?”
“這可是儲君乾的事,與臣無關。”趙封想到了什麼,連連擺手。
一聽這。
嬴政笑了。
然後直接將桌子上的空丹藥瓶對着趙封一扔。
看到丹藥瓶,趙封立刻明白了。
“哦哦哦。”
“原來是提神丹啊。”
“那臣明白了。”
“明天一定讓人給大王送來。”趙封立刻笑着道。
隨後又想到了什麼。
“大王。”
“那個宮中首席煉丹師徐福還沒有回來嗎?”趙封好奇問道。
“未曾。”嬴政也搖了搖頭,又反問道:“不過,你對此人如此關切作甚?”
“臣只是對他好奇。”趙封笑着回道。
徐福。
在歷史上也有着一個很大篇幅的記載。
前世趙封最喜歡研究歷史了,對於歷史上的諸多人物也都瞭然於心。
但如今身處於這時代的神州大地,自己已經成爲了這個時代歷史的關鍵一環了。
對於徐福此人,趙封是十分好奇的。
此人來歷成謎,來到秦王宮似乎也是因爲職責所在,而且之前在秦王下詔將王宮內煉丹師全部斬殺後,趙封也帶着幾分好奇之心去研究了一番這宮庭煉丹師煉製的毒丹。
研究之後。
趙封也是有些驚訝。
因爲這些毒丹除了有重金屬的毒性外,竟然還頗有煉丹師的藥理在其中,服用靈丹提神,服用靈丹增強力量,這些靈丹的藥性還在。
只不過毒丹似乎是刻意加入的。
也就是說。
這徐福或許真的掌握了煉丹術。
如若趙封未曾掌握煉丹師傳承或許還看不出來。
想要挖掘出這世界的秘密,究竟有沒有修煉者的存在,是不是有仙的存在,趙封感覺這個徐福就是一個突破口。
“一個罪人有何可好奇的?”
“他最好是躲一輩子。”
“否則只要他敢出現,孤就敢將其碎屍萬段。”嬴政冷冷道。
被這些煉丹方士下毒,長久以往必死無疑,嬴政又如何不恨。
“這徐福一定會回來的。”
趙封帶着幾分篤定的語氣道。
“通緝的消息已經傳開了,你怎會料定這徐福會歸來?”嬴政笑着問道。
“臣也不知道怎麼說,但就是十分肯定。”趙封也是不知道如何去解釋。
難道說徐福入秦就是爲了殺秦王?
這似乎有些說不通。
但趙封心底則是十分肯定。
如果徐福真的是修煉者,那他就一定會有目的。
秦王,絕對是他的目的。
秦王沒死,那他的目的就沒有達成,以後一定會回來的。
當然。
也有可能是趙封想錯了。
“那孤就等着徐福回來的那一日。”嬴政笑了一聲。
這時!
殿門開啓。
趙高招呼着一衆僕從來到,擺上了一張桌子,還有坐墊。
屬於這時代的美味佳餚全部都放在了桌子上,而且還有美酒。
“大王還有何吩咐?”
趙高恭敬問道。
“退下吧。”嬴政一揮手。
“奴婢告退。”
趙高一拜,帶着一衆僕從離開了,將殿門也關閉了。
“臣來給大王倒酒。”
趙封直接提起了酒壺,給嬴政倒酒。
“枉孤還特意讓宮庭去酒仙樓採購美酒入宮,沒想到是你的。”嬴政仍然是有些吃味。
“大王又沒問,臣又怎麼敢說。”趙封笑着回道。
“什麼時候開建的?”嬴政拿起酒樽,飲用一口後問道。
“當初被封副將,在渭城之時。”趙封笑着說道。
“果然。”嬴政點了點頭,沒有任何意外。
“實則。”
“如若你真的想要隱藏,也的確是不小心。”
“據黑冰臺探查。”
“第一家酒仙樓就開設在了渭城,孤也是以此斷定與你有關的。”嬴政道。
趙封笑了笑:“臣開設酒樓光明磊落,大秦律法裡可沒有說武將不能開設酒樓,就算被他人知曉了也無妨。”
“伱小子的心思很深啊。”
“真以爲孤會被你糊弄?”嬴政淡笑了一聲,雙目之中帶着一種看透趙封的目光。
在這目光下。
哪怕趙封如今位極人臣,更是擁有凡人難有的力量,也是有些暗暗緊張。
“不愧是秦始皇啊。”
“雖然是凡人,但是這天然的王者威壓真的讓人窒息。”趙封心底也是暗暗感慨。
“那個,臣坦白。”
“臣也訓練了一些死士。”
“隱藏在了府中,還有沙丘老家。”
“人數大概在一千人左右。”趙封決定還是坦白一些東西。
“呵呵。”
嬴政笑了笑,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對於自己這個兒子,鬼精鬼精的。
他說一千人,那絕對會更多。
只不過具體有多少人嬴政也不知道,畢竟他只知道酒仙樓,只知道背後有死士守護,但具體有多少人數,黑冰臺都未曾探查出來。
黑冰臺滲透天下。
但唯獨對這閻庭滲透不進去分毫,酒仙樓也不能滲透進去。
“對於王綰,你有何看法?”嬴政問道。
“他觸犯的可是大秦的律法,自然是要按國法處置。”趙封不假思索道。
在蒐集到王綰那些罪證後,憑那些罪證能夠爲王綰定下的罪責就是滅族之罪。
特別是貪墨田地那一條。
如今這時代地廣人稀,而在大秦內,田地皆是歸於朝廷執掌。
唯有擁有爵位的銳士才能夠得賜田地,可以世代傳承。
但普通的百姓也有田地可種植,直接由官府賜予,但只有種植權,並無擁有權。
而王綰所操作的正是這些田地,利用他身爲丞相的職權,大肆掌握田地。
除此外。
還有販賣官奴。
何謂官奴?
大秦銳士征伐諸國,那些被滅諸國的權貴,一族之人達到了數千計,還有那些戰場上俘獲的士兵。
在以前大秦沒有推行刑徒軍之策前,那些奴隸可是不計其數的。
可謂是奴隸販賣的來源。
隨着刑徒軍推行,王綰他們的生意也就稍微沒落了一下,但仍然在做。
畢竟滅國之戰得到的奴隸是真的不少。
或許。
王綰他們從一開始那麼針對趙封不僅僅是爲了幫助扶蘇,而是爲了他們的私心,畢竟趙封是真正動了他們的利益。
“他們所犯的可是滅族之罪。”嬴政緩緩開口道。
“既犯滅族之罪,那就滅族。”趙封冷笑了一聲,沒有絲毫留情。
“你可真的決定了。”
“哪怕你保全了王綰血脈留存,也不算徹底撕破臉了。”
“王綰他代表的可是老貴族的利益,你讓王綰滅族了,以後你將成爲他們的眼中釘。”嬴政仍然十分嚴肅。
此刻。
他並非是以秦王的身份在與趙封說,而是用一個父親的身份,只不過趙封尚且不知道罷了。
在嬴政看來。
以後哪怕趙封恢復了身份,或許也需要借力。
如若徹底得罪死了,這些老貴族也會徹底與趙封死抗。是
雖說趙封如今與王綰相對了,但如果留下一線,也是給以後留下一線。
“眼中釘就眼中釘吧。”
“臣可不怕他們。”
“這一次臣就用王綰全族的命來告訴朝堂上那些人,少給臣玩一些陰謀,如果他們敢玩,那臣就奉陪到底。”
嬴政如此關心,趙封也沒有藏着掖着。
王綰?
大秦朝堂上面的老貴族?
趙封還真的不怕。
“你決定了就由你來吧。”嬴政也不再多言。
相反。
趙封此番魄力倒是讓他感到了認同。
畢竟嬴政所奉行的也是這一點。
有仇必報。
“臣請命如若要處置王綰時,臣作爲主官執行。”趙封又出聲道。
嬴政看了趙封一眼,最終點了點頭:“準。”
也就在這時。
“兒臣扶蘇,求見父王。”
扶蘇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過來求情了。”趙封一聽,笑了一聲。
嬴政沉聲道:“進。”
殿門打開。
扶蘇快步走入了大殿內,當距離嬴政不過一丈,直接跪了下來。
“兒臣參見父王。”扶蘇納頭一拜。
“有事說事。”嬴政語氣冷漠的道。
沒有任何對待趙封的溫和態度。
“或許是對扶蘇寄予了太大的厚望,如今扶蘇表現讓秦王失望,甚至都不想搭理扶蘇了。”
“歷史上扶蘇被髮配北疆也是因此吧。”
“妄議國策,妄議長城,妄議法度。”趙封心底暗想道。
扶蘇擡起頭,臉上帶着一種懇切之色的看着嬴政:“父王。”
“王相觸犯國法,證據充分,兒臣知道不該爲王相求情。”
“但王相爲大秦效力多年,勞苦功高。”
“還請父王念在王相爲大秦效力多年的份上,給予王相子嗣恩澤,不株連全族。”
說着。
扶蘇對着嬴政叩首一拜。
“爲何是你來?”
“而非王綰的那些門生故吏?”嬴政語氣冷漠的問道。
“兒臣雖然未曾拜入王相門下,但一直以來王相對兒臣皆有照拂,更有教導,兒臣爲王相半個弟子,理當前來。”扶蘇大聲回道。
“那你可知吾大秦立國之本?”嬴政凝視着扶蘇問道。
“大秦立國之本爲法度。”
“兒臣自然明白。”
“但法度之下也有人情。”扶蘇回道。
“如若法度之下人人講人情,那大秦是何樣?未來大秦掌天下又是何樣?”
“人情爲私。”
“人人講究私交,談何法度?大秦河村?”嬴政又道,語氣更爲冰冷。
在今日在朝堂上拿下王綰時。
嬴政也在想過,來爲王綰求情之人會有扶蘇,但聰明人不會來。
但扶蘇,不是那個聰明人。
“兒臣……兒臣……”
面對嬴政的威壓,扶蘇也不知道如何回話,因爲自己父王所言皆爲真理。
“退下吧。”
嬴政一擺手,不想再與扶蘇多說什麼。
“兒臣,告退。”
扶蘇帶着不甘心,咬着牙,退出了章臺宮大殿。
待得他離開後。
“原本孤想來他不會來的。”
“因爲聰明人不會在此刻來求情。”嬴政緩緩開口道。
“雖說長公子並非聰明人,但是一個仁義之人。”趙封評價道。
這也的確是趙封對扶蘇的印象。
怎麼說呢?
論能力。
經過嬴政這麼多年的培養,扶蘇能力是有的,但是培養錯了方向了。
他的性格的確溫厚,也以仁義爲先。
將儒家學識完全學進去了。
但這恰巧並非君王所學的。
並沒有達到嬴政想要的。
神州除了大秦外只剩下了齊楚兩國了,眼看着就要一統了。
嬴政要培養的後繼之君是要能夠鎮壓天下,鎮壓朝堂的。
從扶蘇口中說出,人情大國於國法,實則不是儲君本質。
也難怪嬴政越來越失望。
“仁義,或許吧。”
對於這一個誇獎,嬴政卻是嗤之以鼻。
王權之上,高位之上,仁義或許對下方子民可取,但你太過仁義了遲早會被朝堂上的百官給吞了,會被那些亡秦之人給吞了。
“你對扶蘇可有恨?”
嬴政回過神來,十分關切的看着趙封問道。
“大王。”
“臣怎敢對長公子有恨。”趙封立刻正色回道。
“孤問你實話。”
“扶蘇的那些人屢屢與你相爭,你恨扶蘇也是應該的。”嬴政嘆了一口氣。
實則他心底也是有些擔心。
未來自己認回了趙封,恢復了他的身份後。
他日爲儲君,甚至爲王。
趙封會如何對待扶蘇?會如何對待他的兄弟姐妹?
如若真的到頭來兄弟相殘,嬴政又怎會忍心。
“臣爲何要恨長公子?”
“說起來。”
“長公子的確仁義。”
“一直以來,他時常想要修復與臣的關係,但卻身不由己。”
“說起來。”
“他的毛病就是被儒家侵蝕,太過迂腐刻板了。”
“要說他有大的問題?”
“臣還真的找不到。”趙封笑了笑,坦然的說道。
對於扶蘇這個人。
沒有主見。
完全就是被王綰等人操縱的,他們看似支持扶蘇爲儲君,爭太子之位。
實則是爲了找一個能夠操縱的傀儡。
扶蘇代表着他們的利益。
而扶蘇的性格也正好在未來能夠維護他們的利益。
在當初淳于越最開始針對自己時,扶蘇還來致歉,之後的諸事也是如此。
由可見如此。
恨?
這一點還談不上。
因爲趙封從未將扶蘇當成對手。
而且想到未來扶蘇的結局。
就看着嬴政的面子上,趙封也會保全扶蘇性命,就憑嬴政這些年對自己的恩厚,趙封也不會讓歷史重演,讓嬴政最終血脈無存。
堂堂始皇帝!
一統神州的始皇帝。
最終血脈凋零,還是被自己的兒子親手所爲。
在前世時趙封就有些不忿,更何況現在有能力了。
他日就算秦亡,趙封也會護住嬴政血脈不絕,縱然他們以後沒有了富貴榮華也會保他們一生平安。
“身不由己!”
“呵呵。”
“你這一個倒是說到了點子上了。”嬴政笑了笑,心底也是鬆了一口氣。
對於趙封的話,嬴政自然是信的。
而且也看得出來他的確並不恨扶蘇。
“那對於胡亥,你又如何看?”嬴政又問道。
“臣與他並未見過多少次,並不瞭解。”趙封笑着回道。
胡亥此人。
毫無能力。
但心思卻是很深。
現在他沒有表現出來,可一旦他真的坐上了那個位置,本性就會暴露出來。
殘殺兄弟姐妹。
甚至施以酷刑。
偌大的大秦帝國被他毀於一旦,趙封真的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等無情無義之人。
甚至於,他都不配爲人。
“不瞭解也好。”嬴政微微一笑,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此番歸來。”
“燕地戰事皆定。”
“往後你就好好在咸陽休息吧。”
“待得下一次再爲大秦立下滅國之功,孤,晉你爲國尉。”嬴政話音一轉,帶着幾分期許的對着趙封道。
趙封心底一驚,然後立刻道:“多謝大王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