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到了農莊之後,依然沒有想到一個能夠平息陳華怒火的解釋。只好硬着頭皮跟陳華見面。
看到李封陳華沒有半點好臉色,十分乾脆的轉過身去不理會李封。
李封堂堂皇子,也不顧面子,訕笑着往陳華身邊湊:“服章。別生氣嘛,這麼生氣幹嘛,傷身體。”
陳華沒好氣的道:“感情死得不是你的兄弟啊!我的人現在生死未卜,你是皇子,我不能把你怎麼樣,難道我還打你一頓不成。”宋國金陵城外烏泱泱到處都是人,作爲昔日大澭的都城,金陵早已沒了往日的繁華,城外聚集的全都是戰亂中流離失所的百姓。爲了提防他國奸細,城內守將根本不敢放災民入城,退一萬步來說,便是這些百姓中無一是別國奸細,城內豪族只怕也不會放他們進去。
而今宋國的地理位置是十分尷尬的,除去與之交好的南越國,其他的東齊也好,西涼也罷,便是偏安一隅的北夏都對宋國的領土虎視眈眈。所以這些難民只能在凜冬中的寒風中瑟瑟發抖,根本沒有進城的機會。
“嘎吱……”
一聲輕響從城門處傳來,厚重的城門打開一條大概只能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離城門口最近的一些難民動作有些遲緩扭頭觀望。他們早已被殘酷的現實弄得木然,對城內那些達官貴人失去了信心。是以城門雖開,他們卻並不認爲是城內的官老爺想要給他們一條生路。
從城門縫隙處鑽出一個身着藍色勁裝的年輕人,年輕人身材魁梧,一雙眸子如虎獸一般散發着滲人的光芒。只見他目光逡巡了一陣後,看向了人堆中一個枯瘦如柴且面如菜色的孩童。
他邁開大步走過去,壓根就沒看摟着孩子的老者,一把將孩子從人堆裡提了出來,手開始在孩子身上亂捏起來。
那個本想護着孩子的老者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徒勞的朝空中伸了伸手,隨即又頹然放下,眼中滿是哀求之色。只可惜,年輕人並未看到。
捏了幾下之後,年輕人隨手將孩子往身邊一丟,拍了拍手問道:“這孩子賣麼?”
老者猶豫片刻後朝年輕人拱了拱手:“敢問壯士買他爲何?”
年輕人居高臨下,乜眼略帶不屑道:“問那許多作甚,而今可是亂世當道,爾等在此處盤桓日久,留下也早晚是餓死。若是這孩子跟我走,或許還有一條生路,你自己也多一份生機。”
老者慘然一笑,兩隻手無力的耷拉在膝蓋上:“這孩子乃是老吳家的一根獨苗,若是壯士不肯說明究竟買他做何事,老朽便是抱着孫兒在此凍餓而死,也不願賣。”
這世道實在太亂了,
年輕人面色微變,略作思索後道:“城裡王老爺家缺個伴讀的童子,前些日子某來此處找尋過,並未發現有練武之才。今日見你家孫兒是新面孔,根骨還算不錯,便想買了去。你若願,某可給他一條活路,你若不願,可就是在逼某動手了!”
“罷罷罷,你領走便是,領走便是。”老者聽了年輕人的來意之後,並未深入詢問,略作思考,便答應了年輕人的要求。
畢竟,在這亂世之中,能夠保住一條性命,已經十分不錯了。
之前之所以不肯,完全是因爲傳聞城中有好吃孩童心肝的豪門,專門衝這些難民中的孩子下手。
話音剛落,藍衫年輕人正要露出得意的神情,忽然從他口中傳出一聲痛呼:“啊……”
定睛一看,只見那枯瘦如柴的孩子,正咬着他的大腿使勁搖晃腦袋。孩子雖小,口中力道卻一點都不小,一口下去,大腿上已流出鮮血。藍衫年輕人面色猙獰,一隻手抓住孩子的下巴用巧勁一扭,那孩子的下巴立馬脫臼了。
饒是如此,那孩子依然惡狠狠的盯着他,眼神像極了一頭獵食的豺狼。
藍衫年輕人不怒反笑:“好一個獅虎兒,某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麼本事。”
說罷,他看都不看那有些驚色的老者,一隻手抓起孩童的衣襟,雙腳離地數尺,飛快的朝城門樓掠去。
老者正在爲孫兒的離去而有些悵然,空中一道銀光閃爍,直愣愣的衝老者懷裡飛來。那銀光到了老者跟前,好似已經力盡一般,穩穩當當的落在老者手中,原來是一錠銀子。
周圍不少難民看到銀子以後眼中閃爍着貪婪的光芒。就在他們準備搶奪時,一個聲音鑽入耳中:“某送出去的東西,誰若敢搶,殺無赦!”
再朝城門口看,那年輕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但是,已經沒有人敢再打老者手中銀子的主意了。
被藍衫年輕人提溜着的孩童名叫吳奇,家鄉遭遇兵災,父母早已慘死戰亂之中,他也是好不容易纔被爺爺帶着逃出來的。
吳奇在空中費勁的揮舞着四肢,可一切努力都是徒勞,他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入城之後,藍衫年輕人提着髒兮兮的吳奇在街上左衝右突,愣是沒有撞到一個人。他只覺眼前一片模糊,街道兩邊的景色還沒等他看清楚就消失不見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總算是到了目的地,藍衫青年單手在牆壁上一搭,整個人凌空而起,穩穩當當的落在院子中後,一把將吳奇摜在地上,口中罵罵咧咧單:“他孃的,終日打雁,反倒讓雁啄了眼睛。”
“呦,這不是秦漢嘛,你小子不是去城外碰運氣找苗子去了麼?怎麼回來還瘸着個腿?該不會是爬哪家黃花大閨女的牆,讓人給打了吧?”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緊接着
吳奇就看到一個身材魁梧,容貌粗獷的中年漢子出現在眼前。
秦漢一個踉蹌險些沒有站穩,指着地上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吳奇沒好氣的道:“根骨還行,跟一頭瘋狗一樣,腿上的肉都快被他咬掉了。”
粗獷漢子蹲下掃了兩眼,一邊砸巴着嘴一邊道:“你小子也太不將講究了,尊上要的可是根骨絕佳的習武者,你怎麼弄回來一條灰泥鰍?”
秦漢撕開褲子,看着雪白的大腿上兩個深深的牙印和被鮮血染紅的傷口不屑的道:“呂瘋子,你別來說我,這兵荒馬亂的,你讓我上哪兒找人去。我好歹找回來一條灰泥鰍,你連蚯蚓都沒找到一條,尊上要責罰也是責罰你。趕緊的,上好的金瘡藥拿出來給我用用,藏着掖着的打算帶棺材裡去啊?”
呂瘋子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白色小瓷瓶扔給秦漢,又指了指地上髒兮兮的吳奇問道:“這小子打算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