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只有無上不朽,才能勘破神秀所使用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在衆人看來,瑪姬就像是自行解體一般,先是心臟碎裂,然後翅膀掉落,然後雙目碎裂,然後血肉凋落。
像是一個生命的自然狀態,看不到任何外力的影響,但這一個慘烈的過程實在太觸目驚心了。
辜雀眼中像是有血一般,張大着嘴看着她,眉心黑紋忽然顯現鼓脹起來。
瑪姬!
怎麼辦?
此刻出手,則前功盡棄,但不出手,瑪姬身亡。
這件事是自己要做的事,是自己的選擇,瑪姬不該爲此付出代價。
她不該這樣死亡!
“吼!”
辜雀厲吼一聲,猛然扛起銅棺,毫不猶豫朝天激射而去。
神秀一愣,輕咦一聲,不禁道:“你是誰啊,你來幹什麼?回去啊!”
看似小孩子般的語氣,但卻讓人毛骨悚然,鎮界靈柩棺像是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間發出鏗鏘之聲,黑紋如潮水一般迸發而出,激盪在天地之間。
一句話,就讓銅棺反應如此劇烈,神秀之強可見一斑。
“哎?這是鎮界靈柩棺?”
神秀的眉頭終於皺起,表情終於變得稍微鄭重了一些,但辜雀已然撲到了瑪姬的身旁。
此刻的瑪姬,已然是白骨一具,那頭顱之中的靈魂火焰,幾乎都將要熄滅了。
“堅持住!”
辜雀的聲音沙啞無比,一把將她抱起,放入銅棺之內。
無盡的黑紋瞬間將她包裹起來,那冥冥之中的力量似乎被隔斷,她死亡的過程也隨即停止。
“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強大。”
瑪姬的靈魂波動傳出,語氣中充滿了歉意。
“啊哈!”
辜雀長大了嘴卻是說不出話來,鼻頭實在太酸,眼眶通紅。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此刻覺得自己有罪。
“我會盡快讓你恢復。”
他的話並不自然,甚至已經吐詞不清,因爲他的牙齒變了,已然長出了森白的獠牙。
他的身體也在變化,背後奇痛奇癢,像是有什麼東西將要長出。
“你放心安睡,銅棺之中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辜雀極速說出,而瑪姬卻依舊喃喃道:“辜雀。”
“嗯,你說。”辜雀儘量讓自己的情緒顯得平靜。
瑪姬輕輕道:“怎麼辦,我沒有拖住,我給你添麻煩了。”
“別說了,也別想!”
辜雀死死咬牙,雙手猛然將棺蓋扣了過來,雙手按在上面猛喘粗氣。
他全身青筋暴現,也不知道是古怪的變異,還是心中那無法言說的悲痛。
“我是否有心事,你會在意麼?”
“我怎麼覺得,這三十多年,比之前數萬年還要漫長?”
“耶梨不在了,我一個人在這裡呆了二十多年。”
腦子裡面總是想起一些話,想起瑪姬的話,辜雀的身體忍不住在顫抖。
或許這些年,自己隨着功力的增長,隨着見識的增長,在情感方面已經變得有些遲鈍和麻木了。
說什麼修者,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似乎自己並沒有做到,反而在變得淡漠。
因爲自己似乎知道了一些東西,尤其是在看到被抹去的時空之後,變得漸漸淡漠,那好像叫做神的無情。
他這時候才真正理解天姬,他這時候才真正原諒天姬。
之前瑪姬曾對自己說過,耶梨也曾對自己說過,說瑪姬因爲責任太重,太過於孤獨,需要隨時保持清醒和冷靜,久而久之養成了這種淡漠的個性,說自己應該理解她,體諒她。
自己不懂這個道理,不屑一顧。
但是這個時候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走上了這條路。
而自己看到被抹去的時空,相對於天姬的見識來說,實在微薄的可笑。
自己尚且如此,又何況她?
他承認,自己不恨天姬了,甚至,有點同情她了。
在寥寥幾次見面中,她也曾無意間露出過自己孤獨而脆弱的一面,自己並未放在心上。
現在懂了。
他看向銅棺,心變得平靜下來,輕輕道:“瑪姬,你用隕落的代價,讓我再一次認清了自己,讓我沒有步入天姬的後塵。”
他的身體開始恢復,獠牙不見了,額頭的黑紋也漸漸消失了。
他找到了自我,他已經走自己一直走的路,一個修者的路,一個人的路,永遠飽含情感,永遠熱淚盈眶。
一切的準則,都是自己心中的原則,這纔是自己。
他體內的混沌之氣開始澎湃,莫名其妙澎湃開來,各大經脈壁障有一種脹痛感,有一種迫切的慾望想要突破。
天人之境,自己唾手可得。
但不是時候。
辜雀搖了搖頭,腦中忽然又想起了瑪姬的臉,其實他一直明白瑪姬爲何願意幫自己,哪怕是死。
他以前覺得自己有溯雪她們已然足夠,人不該貪心。
但原來這不是貪心,這是一個人的情感到達一定程度之後的自然產物,就像雲積累起來會有雨,河流匯聚則成湖。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說來說去,終究是自己迷障了。
“喂,你還要發呆多久啊!”
神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辜雀扛起銅棺,緩緩轉身道:“這一戰,我神魔大陸認輸,你驚才絕豔,無人可敵。”
“啊?”
神秀急了,連忙道:“可是我答應了持國那老頭要殺她的啊!”
辜雀道:“你做到了,只是我救了她。”
“可是......”
他話沒說完,辜雀已然厲聲道:“你若還有要殺人的念頭,大可儘管一試,若是持國大主宰不服,他親自出手也沒關係,我辜雀就在這裡,絕不離開!”
神秀眉頭一皺,想了想,道:“說得也是,我是出了殺招,只是鎮界靈柩棺出現了而已,持國老頭子想必也沒什麼可說的,老子沒有食言。溜了溜了,天主要來了,我就死定了。”
說到這裡,神秀拍了拍屁股,身影憑空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他的個性就像個孩子,但顯然又已經看透了萬物,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但一個人都沒殺死,這個結果拘屍顯然無法承受,他大步朝前,沉聲道:“中州大帝,你破壞比賽規則,當......”
他話還沒說話,辜雀便豁然回頭朝他看去,目光之中紫藍之光閃爍,方圓數十里大地各處都忽然涌出一道道恐怖的元氣巨浪,大地、虛空都在顫抖。
這一道目光根本無法形容,像是有一種莫名的氣質,竟然讓拘屍忍不住倒退數步,臉色蒼白。
“閣下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莫非你神魔大陸在我修羅界,還有作威不成?”
一個冷漠的聲音響起,只見驚蟄天神一步跨出,已然站在了拘屍之前,那一身氣勢浩瀚如海,深不可測。
而四周數十位天神齊齊跨步,竟然把辜雀等人全部圍了起來,這一戰修羅界依舊顏面盡失,他們顯然已經被惹毛了。
這一刻,天姬的威懾力顯然已經不起作用了,大戰一觸即發。
只是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忽然大吼出聲:“不好!不好了!天衆北方神壇遭遇襲擊,兩大天神被神秘殺了!”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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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蟄天神臉色一變,剛剛出手,遙遠的北方,一道金色的光柱已然沖天而起,直直沒入了蒼穹之中。
即使相隔百萬裡,那光柱依舊是如此的璀璨,如此的奪目。
“那是什麼?”
“好可怕的極陽之氣!”
衆人驚呼出聲,而遙遠的南方,煉魔淵深處,又是一道恐怖的黑光朝天衝起,沒入蒼穹之中。
那是極致的邪惡陰煞之氣,與北方遙相呼應,形成一股莫名的勾連。
天老的大陣終於成型了。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不禁厲聲道:“見證死亡吧!”
拘屍臉色大變道:“你果然在搞鬼,枉我修羅界英豪喪命!”
他說話的同時,已然是怒急攻心,一掌轟然朝着辜雀拍來。
衰竭之境的掌力澎湃到極致,而辜雀則是冷冷一笑,道:“你以爲我辜雀真的就那麼好殺?”
他右手直接插進了自己的胸膛,將那一根混沌神草拔出,朝前輕輕一揮,於是整個天地的混沌之氣都轟然朝前席捲而去,形成滔滔巨浪,將拘屍直接打退。
拘屍口中鮮血噴涌,不禁驚吼道:“不可能,你竟然還隱藏了實力!”
辜雀冷冷道:“區區控泥,能讓我辜雀盡全力?”
“是嗎?”
驚蟄天神一聲冷哼,右手伸出,食指朝前一點,一道恐怖的光芒直接洞穿了虛空,像是穿越了萬古時間長河,直接朝辜雀眉心而來。
“呵!”
韓秋一聲冷笑,神蠶紗朝前一鋪,眼中藍光爆射,直接將神蠶紗染成了藍色。像是得到了無限加持,一股可怕的藍光從神蠶紗上發出,將這一指之力直接震碎。
韓秋退後數步,臉色一白,一口鮮血噴出。
“你放肆!”
驚蟄天神遇挫,猛然一怒,大手直接朝前抓來。
“哈哈!大事已成,辜雀你小子你功不可沒。”
蒼老的聲音傳遍天地,只見一身白衣的天老踩着一個寬達數十里的羅盤,像是一座巨山一般極速而來。
無盡的規則顯現,金黑之光伴隨着指針激盪,像是與南北雙方的光柱應和,驚蟄天神頓時口吐鮮血。
“大膽!”
四周衆人暴喝,數十位天神齊怒,無數道力量朝前打出,匯聚成一股可怕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