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目的達到,辜雀毫不猶豫,帶着二十多位天人境界的強者轉頭就跑。
天人修者,哪怕是對於五行之海來說,都無比珍貴。神魔大陸百億人口,無數年的積累,才僅僅誕生二十多位,這還不到億分之一的概率。
五海天人修者,大估算有上百位,既能偷襲滅掉七人,又能轉移其注意力,達到真正的戰略目的,又有何不可?
除了辜雀之外,衆人都受了傷,甚至殷將都臉色蒼白,嘴角鮮血流淌。六位天人的臨死反撲讓他們並不好受,天地破碎了一大片,身後的強者正急速而來。
“這些應該是神魔大陸的全部天人戰力了!他們都收了傷,只要滅去,神魔大陸就盡在囊中了!”
一個高達十丈的魔影沉聲說出,而其他的天忍強者也不禁連連點頭。
天人,纔是影響這場戰爭最可怕的力量,沒了天人,則神階以上可以全部屠殺,神階以下的大軍,人族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魔影甚至都不禁笑出了聲,神階以上不能對神階以下出手,這條約實在太完美了。
“死死盯住他們!跟緊了千萬不要鬆懈,就怕找不到他們,他們卻偏偏出來送死!”
魔影大笑出聲,接着道:“號召其他四海的天人強者全部過來,圍殺這羣神魔大陸的強者,一切便都已然結束了。”
他們依舊追着,而辜雀等人也逃着,他們並未刻意追上,甚至還保持了一段距離。因爲他們要的不是對決,而是圍殺!以最小的代價,打掉神魔大陸最頂尖的所有力量!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這裡是東州,距離土海最近,其次是水海和金海,然後纔是火海。我們必須要堅持一段時間,至少等到火海的天人境界強者全部離開,這纔可以行事。”
殷將咬牙道:“不可能的,我們不可能在六七十位天人的圍攻下堅持下來,甚至連坐傳送陣的機會都沒有。”
辜雀喘着粗氣,不禁搖頭道:“有的,我們可以掩蓋天機,讓他們神識無法發現我們!走!距離這裡最近的是玄州楚都城!”
說着話,辜雀頓時改變方向朝楚都而去,而土海的天人依舊保持着相當一段距離。
只是此時此刻,金海金屬族三十多位天人高手,北方水海水獸三十多位天人高手,火海十七位天人高手,從另外三個方向,已然包圍而來。
“封住這個方向便可,其他三方有其他人負責!”
魔影的聲音帶着殘酷的笑意,在土海沉寂了這麼多年,他終於可以踏上這片一直想要征服的土地了。
而此刻的贏都,已然在崩潰的邊緣了,無盡的毒獸鋪天蓋地,數量佔據絕對的優勢,護城大陣在神君高手的轟擊下已然支撐不住,而神魔大陸一百多位神君高手,則帶着百姓逃往殷都。
只是殷都的百姓實在太多了,數千萬的人,哪怕他們一次性用元氣帶走一萬人,也需要跑好幾十次。而帶着這麼多人,到殷都一個來回也至少需要兩個時辰。
根本來不及!
他們只是救下了孩子。
贏都城所有的孩子,他們上百人,一次性全部帶走。
但那些成年人呢?
他們不願走,他們是贏都人。
“不出半個時辰,贏都必破!”
贏霸淡淡看着前方,目光之中盡是蕭索。
贏風急道:“父皇,我們撤吧!如辜雀所說,贏都不能要了!留下,只會讓我們損失更大!”
贏霸點頭道:“辜雀說的不錯,贏都不能留下。”
說到這裡,他又忽然一頓,笑道:“要是我玲瓏時空塔在就好了,一塔之威,鎮壓億萬罪獸,這些畜生都得死!”
贏風嘆了口氣,額頭之上已然有了汗水,再次道:“父皇!走吧!來不及了!我們必須保存大量的軍隊,保存有生力量,纔可能有翻盤的機會啊!”
“對啊陛下,走吧!此時此刻,萬不能心慈手軟啊!”
一位將軍也不禁大聲喊出,而四周數十位將軍同時跪下,大聲道:“請贏帝下令撤軍!”
聲音傳遍天地,而贏都的百姓都呆住了,軍隊走了?我們怎麼辦?
贏霸深深吸了口氣,朝前看去,只見無數的男兒被毒獸大潮埋沒,爲這片土地增添了一抹紅色。
那一抹紅色,是嵌進了東州人靈魂的鮮血,所有存活下來的人,都將記得他們的偉大。
贏霸的眼中有了熱淚,右手舉起了墨玉龍璽,豁然轉身,看着數十位將近,大吼道:“滿朝文武百官盡皆見證,朕於土海入侵之日,傳東州帝位於第七子贏風,從今以後,他便是東州大帝!”
聽到此話,城樓之上的滿朝文武頓時跪下,齊聲大吼道:“吾等見過陛下!”
贏霸遞出了帝璽,目光深邃,看着一臉呆滯的贏風,沉聲道:“接下吧!我知道,你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這個世界本就該是你們年輕人的舞臺。”
贏風張大了嘴,喃喃道:“可是父皇,您這是......”
贏霸抓起了贏風的手,將東州帝璽放在他的手中,沉聲道:“每日三看帝璽,提醒自己乃是帝王,所作一切,必須因我東州利益爲準!偉大的皇帝,永遠都是把萬民放在首位!”
贏風咬牙道:“兒臣必不負父皇厚望!”
贏霸搖頭道:“我知道,你恨我。你的母親被我安排與贏都學院的院長秦東河通姦,然後被我一掌打死,這一切都是爲了送秦東河進屍族聖地。你知道,但你依舊恨我,因爲你覺得我無情。”
贏霸冷笑,眯眼道:“記住吧!當你成爲一個帝王,你永遠要學會無情,因爲你的情感必須全部給予百姓。我對你母親無情不錯,但我對自己,又何嘗不是無情?”
“我神階之身,卻蒼老至此,難道不是無情?而且,你以爲我爲什麼到現在才退位?難道我就不知道這是年輕人的世界?”
贏風不禁道:“爲何?”
贏霸目光深邃,緩緩道:“眼光要看得長遠,人族與五海必有一戰,而今日之局,早在我意料之中。”
他緩緩轉身,看向殘屍鋪滿的大地,看向血色的夕陽,慨然嘆道:“贏都,終於是要沒了!但我贏氏一族,不能對不起百姓,我要以皇帝的身份留下來,陪他們一起死。如果我傳位給你,就該是你留下來,懂嗎?”
聽到此話,贏風臉色頓時一變,不禁驚道:“父皇不要......”
他話沒說話,就已然被暴怒的贏霸打斷:“什麼不要!難道我東州皇室,要棄這滿城百姓於不顧?這是贏都!他們都是功勳之後,他們是這個民族最偉大的脊樑!寒了他們的心,就會寒了東州的心。沒了民心,贏氏一族何在?”
殷子休愣住了,臉上已然滲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
贏霸一笑,嘆聲道:“孩子,你要走的路還很長,你要學的東西還很多。現在你需要學的是什麼?是忍受!當敵人比你強大的時候,你一定要學會忍受!”
“去吧!去殷都,那裡並不是安樂之地,那裡也是戰鬥的地方。”
長風吹起,帶着濃濃的腥味,白髮蒼蒼的贏霸,此刻竟然是如此的蒼老。
贏風沉默了很久,終於喃喃道:“父皇,你真的只是因爲這個纔不願離開嗎?”
贏霸背對着他,身體筆直如劍,沉聲道:“我是戰士,出身軍旅,最好的歸宿,就是死在抗擊五海的戰場之上。而另外......”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沙啞,徐徐道:“我屬於這片土地,屬於這列祖列宗的安葬之地,這片土地上太多人爲我流過血,我已然離不開它。”
滿朝文武百官,不禁痛哭出聲,而一個聲音大聲道:“陛下,我們與你同死!”
這是來自於贏都學院的聲音,數千位學生提着長劍,眼中沒有絲毫的懼意。
贏霸看向他們,搖頭道:“很多時候,活下去,比死亡更需要勇氣。你們記住,你們是年輕人,是東州最優秀的年輕人,你們代表着東州的希望。”
“去吧!沒有時間了。”
贏霸的聲音蕭索無比,長風也像是在哭泣。
贏風全身都在顫抖,對着贏霸重重磕了三個頭,朝着四周厲吼道:“全體將士,整理麾下軍隊,全力朝殷都進發!”
聲音傳遍大地,滿城百姓驚恐,而贏霸已然飛出,站在了虛空之巔。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麼多年來,只要有贏帝在,他們就會覺得安心。
贏霸對着衆人一笑,大聲道:“腳下的黃泥,是祖先的血漿,空氣的味道,是祖先的意念在流淌。這裡是我們的贏都,是祖先隕落的地方。”
他微笑着,道:“年輕人代表着希望,他們離開這片土壤,會在各處生根發芽,開枝散葉。而我們老人,則是榜樣!敵軍千萬重,此刻的我們,是後代的印記。”
“那麼我們希望他們勇敢,希望他們堅強,希望他們知道祖先的悲涼。”
“所以,他們纔會奮進。”
“殺吧!去與毒獸決一死戰!朕與你們一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