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韓秋這句話時,軒轅曠的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的個性,也知道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說出的話,絕不會不做!
她也絕不會因爲平民,而心慈手軟。
韓秋又朝軒轅德看去,淡淡道:“你神君之境干預大陸格局衍變,已是不符合規矩,就算以保護神族嫡系後代爲藉口,也極爲勉強。更何況,罪獸壓境,入侵神州,你待如何?莫非還要親自上戰場嗎?那時候,罪過就不只是現在這些了。”
軒轅德看着韓秋,眼中寒光爆射,咬牙道:“女娃娃伶牙俐齒,可惜命不久矣!”
韓秋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緩緩道:“不勞神君操心。”
說着話,大手一揮,撤去神蠶紗,朝軒轅曠看去,緩緩轉身。
軒轅曠一聲輕嘆,像是瞬間老去一般,拔地而起,跟着韓秋而去。
當他走後,那整整十二柄妖刀,也憑空消失了。
軒轅德身影欲動,牧魂人卻是冷冷一哼,徑直跟在軒轅曠背後。
天地寂靜,韓秋淡淡的聲音從風中飄來:“龍戰回罪孽森林,遠古黑螳和其餘翼龍天馬留下護衛赤龍城,這是尊者的命令。”
“吾等遵命!”
“吾等遵命!”
翼龍天馬和遠古黑螳的聲音傳出,城樓之上的將軍們似乎都已然呆滯。
陽光慘白,此刻正午而已。
封印破開,毒氣消散,重見天地的罪孽森林風景秀美。
綠樹密集如濤浪,百獸齊震,百鳥齊飛,一片生機勃勃。
而林中又有山脈穿橫,巍峨多姿,壯麗錦繡,把罪孽森林切割成無數塊。
路說遠不遠,說進不進,但軒轅曠的心卻稍微踏實了一點,至少遠古黑螳和翼龍天馬還在,至少赤龍城守住了。
他看向韓秋,只見這個女子面色淡然,眼中沒有一絲情緒,不禁暗暗心驚。
明明深受重傷,明明剛從血流成河的沙場中走出,明明剛在神君之下死裡逃生,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她竟然沒有一絲情緒,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軒轅曠從來佩服鎮定自若的人,但韓秋卻讓他覺得心頭髮寒。
當一個人鎮定到了這種程度時,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該有多大?到底什麼樣的事,才能打擊到她?
而她從來自視甚高,生性高傲,又是不朽之後,有神寶護體,到底是誰能夠讓她賣命?
軒轅曠終於忍不住問道:“韓秋姑娘,我真的很好奇,那個所謂的尊者到底是誰?”
韓秋道:“爲什麼好奇?”
軒轅曠道:“因爲我猜不透他。”
韓秋道:“爲什麼猜不透?”
軒轅曠道:“能讓你爲其辦事,能征服罪孽森林翼龍天馬和遠古黑螳兩族,想必定然是一位通天大能。罪孽森林這一塊肥肉誰都想吃,各朝恐怕都派出了人手,他到底屬於哪一個勢力?神魔大陸各大神朝,無一不忌憚我神州,他們絕不會幫忙抵禦罪獸,但六大懸空島同樣如此。”
說到這裡,他不禁咬牙道:“如此說來,這個人應該不屬於這些勢力,但更無可能是五海生靈,所以我猜不透。”
韓秋嘴角微翹,穩穩落在地上,淡淡道:“看到了你就知道了,說來你們還有些親戚關係。”
“親戚?”軒轅曠臉色一變,不禁驚道:“尊者是神族?”
韓秋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搖頭道:“去吧,他在問天崖等你。”
說着話,韓秋便盤腿坐下,對牧魂人道:“等我兩個時辰,然後隨我去看看罪孽森林的各大種族吧!見了你,它們或許會老實很多。”
牧魂人點了點頭,也盤腿坐了下來。
軒轅曠愣愣地看着他們,不禁皺着眉頭,右腳一跺,拔地而起,再次朝天飛去。
尊者,到底是誰?又爲什麼要見過軒轅曠?
他懷着諸多疑問,終於站在了問天崖頂,這裡地勢平坦,巨石桀然,視野開闊,可俯瞰整個罪孽森林。
前方,一棵蒼松之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棋盤,像是已然等了很久了。
這個身影,爲什麼這麼熟悉?
辜雀輕輕落下了白棋,緩緩轉頭朝軒轅曠看去,微微一笑,道:“四方王軒轅曠,四年不見,近來可好?”
軒轅曠臉色劇變,身影猛震,瞪大了眼看着前方,不禁破口而出道:“辜雀!是你!”
辜雀輕笑道:“看來四方王也對我想念的緊。”
軒轅曠眼中盡是不可思議,右手指着辜雀,結巴道:“你、你怎麼在這......你...你是尊者!?”
辜雀搖頭笑道:“我當然不像是一個高級的人物,對嗎?”
軒轅曠大聲道:“不可能!怎麼可能是你!這四年就算你進步再快,也絕不可能征服罪孽森林!”
辜雀道:“故人相見,不妨上前一坐,我們慢慢說,如何?”
軒轅曠愣了好久,終於深深吸了口氣,大步走去,穩穩坐在對面。
他目光下移,看到了桌上的棋盤,瞳孔一縮,沉聲道:“白棋大龍早已成形,但對方的刀斧已然加身,下一刻便是逆斬大龍,此局,白棋輸了。”
辜雀微微一笑,輕輕道:“是啊!大龍成形,傲視天下,但終究卻擋不住各方刀斧,終究還是要被屠掉的。”
看着辜雀淡然的臉,軒轅曠忽然發現這個四年未見的年輕人似乎變了很多,變得自己都不認識了。
從第一次在神都見到,他背棺而來,還是一個青澀幼稚的少年,但現在才過六年,他竟像是完全脫胎換骨了一般。
尊者?他爲什麼會成爲尊者?
無數的疑問埋在心頭,軒轅曠卻也終究沉住了氣,看向棋盤,淡淡道:“白棋未必真的輸了,若在龍頭之前保住一氣,遏制對方最關鍵的一刀,或許還可以活命。”
辜雀緩緩道:“我聽說神州西北三境、西南四關七路援軍分別被七位神階強者截住,未能及時支援?”
說話的同時,辜雀拿起黑子,穩穩落下,刀斧已然斬向白棋大龍。
軒轅曠冷冷一笑,看着白棋道:“刀斧加身,白棋命不久矣。不錯,的確有神階強者截住援軍,但不是有你幫忙嗎?”
辜雀放下了手中的白棋,把刀斧遏制住,大龍煥發出新的生機。
他深深吸了口氣,道:“神帝軒轅闊雄才偉略,有經天緯地之能,令神族不斷繁榮,大有氣吞山河之勢,便猶如這白棋之龍。”
軒轅曠變色道:“白棋之龍垂垂老矣,我神族卻正值鼎盛時期。”
辜雀又放下黑棋,緩緩道:“可惜風頭太盛,早已引起各方忌憚,所以刀斧加身,七路援軍被截,六十多位將軍被抹殺。”
軒轅曠沉聲道:“都是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萬萬傷不了神族。”
辜雀笑道:“老輩人物閉關不出的世界,卻遭到七大神階高手伏擊,那麼這七人恐怕也不是來自於同一個地方了。”
軒轅曠道:“各朝各山,當然都忌憚我神族。”
辜雀道:“神族正值鼎盛不錯,但神帝軒轅闊消失,罪獸盡出森林,卻瞬間讓神族這條龍老了幾百歲,像是行將就木。”
“行將就木?”
軒轅曠冷笑道:“白棋之龍是白棋之龍,我神族,哼!有人皇之冠在,就永遠不會滅亡。”
辜雀輕笑道:“原來天下各朝各派,就神族有聖器嗎?”
此話一出,軒轅曠的身體頓時寒冷一片,東州神朝有玲瓏時空塔,他們是實力僅次於神州的神朝。
想到這裡,軒轅曠不禁道:“你認爲神族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
辜雀道:“罪獸就是打破平衡的點,他們以前忌憚你們,但現在卻已然派出了神階高手,呵!恐怕其他各朝已然開始合縱連橫,共謀大事了。”
軒轅曠聞言一震,深深看了辜雀一眼,不禁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辜雀一笑,道:“坐以待斃不是君王本性,你說你如何破局?”
軒轅曠咬牙道:“神族樹大招風,如今已無法破局。”
辜雀搖頭道:“原本平衡的局面如何打破的?”
軒轅曠道:“罪獸盡出森林。”
辜雀道:“罪獸如劍,刺破平衡,但如果那把劍握在你的手中呢?”
軒轅曠變色道:“你是說,罪獸爲我所用?絕不可能,它們怎麼......”
說到這裡,他忽然一頓,這才一眼看向辜雀,眯眼道:“你要做什麼?不妨直說。”
辜雀手中一顆白棋落下,把黑棋刀斧全部架住,凝聲道:“保住你神族這條龍!”
像是知道辜雀要說這句話般,軒轅曠頓時大笑出聲,道:“你辜雀還真是可笑!你以爲就憑那翼龍天馬和遠古黑螳,便可以與我神族結盟了?神朝之爭,豈是這麼簡單?你這點東西,都不夠看。”
辜雀微微一笑,忽然道:“當然不夠看,但整個罪孽森林所有的罪獸呢?”
“嗯?”軒轅曠眉頭一皺,不禁道:“你能統一罪孽森林?”
辜雀淡笑道:“如果我統一罪孽森林,與你神州聯合的話,你神州是不是可以化解這場刀斧危機?”
軒轅曠皺眉道:“如果整個罪孽森林的力量,那麼的確可以。”
辜雀道:“如今神族形勢如此危機,你就不像有這麼盟友幫你渡過難關?”
軒轅曠瞪眼道:“什麼意思?”
辜雀眼中寒光一閃,白棋穩穩落下,厲聲道:“助我一統罪孽森林,我還你一個神族盛世!”
軒轅曠臉色劇變,不禁駭然站起,低頭一看,只見隨着辜雀一子落下,整個棋盤的局勢都發生了驚天變化。
白棋,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