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刀客,辜雀。”
辜雀說出此話,而公羊愁卻不禁臉色一沉,眯眼道:“我聽過這個名字。”
辜雀道:“我並不是無名之輩,聽過也正常。”
公羊愁道:“我的徒兒葉軒,曾敗於你手。”
辜雀道:“敗於我手的人太多,我已記不太清了。”
公羊愁的臉色愈發難看了,沉聲道:“我的侄兒公羊明也曾敗於你手,並被你殺死。”
辜雀淡淡道:“我殺的人也太多,記不起了。”
聽到這一席話,衆人幾乎已然驚得呆住,他們不得不承認辜雀的膽子很大,也不得不承認辜雀很強,黃州帝王在公羊愁的面前幾乎黯然失色,但他卻完全沒有!
平分秋色,甚至欲欲蓋之!
公羊愁青衫飛舞,鬚髮花白,臉上的皺紋似乎在跳動,沉聲道:“剛纔的刀是你斬的?”
辜雀點頭道:“是。”
公羊愁道:“是什麼刀法?師承何人?”
辜雀輕輕一笑,不禁道:“刀未命名,師尊乃碧雲仙子。”
公羊愁瞥了碧雲仙子一眼,搖頭道:“她不會有這樣的刀法,這刀法,是你自創?”
辜雀點頭不語。
而公羊愁卻已然大聲道:“好!好刀法!我徒兒敗得不冤,我侄兒死得也不冤。”
說到這裡,他忽然寒聲道:“你可敢接我三刀?”
此話一出,衆人盡皆變色,碧雲仙子冷笑道:“刀尊成名已久,怎麼還欺負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年郎了?”
碧水仙子不禁朝黃尚看去,淡漠道:“黃州帝王,莫非你也贊成他這麼做?”
黃尚面無表情道:“刀尊是我前輩,他做任何決定,不需要我來發表意見。但凡是神階,便已然自動脫離神朝的管轄,想必碧水仙子很清楚這一點。”
碧水仙子冷冷一哼,卻是並不說話。
而公羊愁卻緩緩道:“我感受到了那一刀的力量,在命劫之境。我只用命劫之境的實力出刀,如何?”
辜雀笑道:“我修刀剛剛九年,你修刀多少年?”
公羊愁道:“誰都知道這個東西和時間關係並不大,你的刀法已經很成熟,我只是想要見識那一股獨特的力量而已。”
辜雀搖頭道:“我不需要參與這種沒有意義的比試,無論是輸還是贏,都沒意義。”
公羊愁眯眼一笑,忽然道:“好!我懂你的意思,需要一個彩頭對不對?”
辜雀也笑了起來,道:“不錯。”
公羊愁道:“你若輸,我要你去我侄兒公羊明的墳墓跪拜一年!年輕一輩的角逐,我無法干預,但我至少可以讓你懺悔。”
辜雀瞳孔黑芒一閃,咬牙道:“若你輸呢?”
公羊愁道:“我做你三月刀童!”
此話一出,四下衆人已然不禁驚呼出聲,堂堂刀尊,給人做刀童?這恐怕比死還難受吧?
想到這裡,衆人忽又釋然,既然是刀尊,如何會輸?
而辜雀已然大笑出聲,忽然道:“我是一年,你爲何只是三月?”
公羊愁笑道:“只因三月,你已無法拒絕。”
辜雀不禁沉默,的確,三個月自己已然無法拒絕了。三月刀童,自己恐怕能在他身上學到太多東西。
他畢竟是大陸刀尊,在對刀的領悟上,遠遠超過了自己!
三個月,足以讓自己受益無窮,誘惑實在太大,大到他已然無法拒絕。
“好!我就接你三刀,但說好了,只能是命劫之境的元氣,也不能用高於命劫之境的道!”
辜雀大喝出聲,已然一步跨出。
公羊愁沉聲道:“刀客說話,決不食言,請黃帝見證。”
黃尚眉頭微皺,沉默頃刻,點頭道:“好,朕絕不偏私。”
而尹老頭卻忽然搭話道:“碧水仙子也做見證。”
聽到此話,碧水臉色一變,不禁豁然朝尹老頭望去,目光之中盡是寒意。
尹老頭腦袋一縮,連忙閉嘴。
而公羊愁此時已然大步跨出,穩穩站在大地之上,沉聲道:“一百多年前火海侵襲,巨浪滔滔,吾觀岩漿浪潮十三日,悟得浪潮十三,今日便使出前三潮!”
話音驚破天地,四周衆人已然屏住呼吸。
辜雀大步跨出,穩穩站在了公羊愁身前十丈之處,大聲道:“五年多前,贏都屍變,土海侵襲,血浪淹城,我於血海中坐棺悟刀,悟出血海三刀。今日便以此三刀,接你浪潮前三!”
話音落下,天地寂靜,只因所有人都看着他們。
兩道身影站在寂寥的大地之上,萬物無聲,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消失,唯有死氣滔天,唯有兩道身影筆直如劍。
不知何時,公羊愁的背已然直了起來!
佝僂的他已是不容忽視,背直了起來,他整個人的鋒芒幾乎無法抵擋。
只是氣質而已,元氣卻依舊只是命劫。
他右手一動,一把雪亮的大刀已然在手,刀身通體銀色,但或許是因爲用得太多,已然發白發亮,散發着凜凜寒光。
這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在他手中,卻像是神寶一般可怖。
他淡淡道:“此刀名爲破雲,刀長三尺三寸,刀背厚半寸,重六十九斤十四兩。”
這無疑是一把大刀,足夠長,足夠厚,足夠重,所以使出來,也足夠有力!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道:“此刀名爲泣血,刀長一尺兩寸,刀背厚僅五分之一寸,重七斤六兩。”
這當然是一把短刀,而且很輕盈,很薄,意味着鋒利與迅速。
說完話,兩人已然不語,只因此刻不必再說話。
所有人屏住呼吸,他們已等了太久。
公羊愁並不是一個喜歡拖沓的人,他右手一震,長刀頓時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顫響。全身元氣忽然涌出,激盪在天地之間,化作一重重浪濤,席捲在他身後!
他的身後像是有海,元氣正不斷激盪!
下一刻,刀一出!
橫斬而出,刀身發亮,刺得衆人幾乎睜不開眼,但那股寒意,卻又像是要凍結虛空。
第一重潮頓時席捲開來,一股無法形容的滔滔氣勢激盪而出,眼前的大地頓時捲起了一層層泥沙,化作一股恐怖的風暴,轟然朝辜雀襲來。
四周之人背脊發寒,呼吸艱難,更何況風暴之間的辜雀?
“歲月乃世界,世界乃空間,前主宰意,後主宰力,二者融合,這是時空與毀滅。”
辜雀冷冷的聲音像是傳遍了天地,只見他短刀橫斬而出,上金下黑,道韻分割,猶若世界初成,歲月誕生。
於是一股恐怖的威壓散發而出,刀芒呈環形,猶若實質,驟然斬進那刀浪之中。
下一刻,一切便轟然炸開!
驚天動地的巨響傳遍四方,大地瞬間龜裂開來,煙塵漫天,泥沙飛舞,四周死氣瘋狂潰散。
辜雀只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傳來,氣勢磅礴而又鋒芒畢露,身影頓時連連退後,口中鮮血已然不禁涌出,整個人的身體都繃緊。
好恐怖的刀浪,非但氣勢狂暴,竟然也如此鋒利,二者皆具,堪稱完美。
心中血氣翻騰,好不難受,一把抹去鮮血,擡眼一看,只見那第二重刀浪已然席捲而來!
此刻第一重浪尚未完全消失,第二重浪卻疊加而來,整個大地都像是要崩潰一般,四周之人駭然失色,連連後退。
刀尊公羊愁,悟出浪潮十三,這才第二重浪,便已然到了這個地步,那第三重呢?第五重呢?第十重呢?更何況,還有那恐怖的第十三重!
而辜雀此刻已然來不及想這些,只因無法形容的氣勢已然將他包裹!
天地似乎都在轟鳴,震耳欲聾,暫時失聰。
失聰讓他腦中忽然一陣空靈,身體像是忽然放鬆,整個人都進入了一個無法形容的專注狀態,與刀融爲了一體!
像是沒有意識一般,他一刀忽然緩緩刺出!
很慢,也很直,看起來平平無奇,卻又像是蘊含着萬千變化!
刀出,沒有元氣,沒有氣勢,萬物無聲,前方的浪潮卻在潰散!
迅速潰散,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天地清明,像是什麼也沒發生。
公羊愁也不禁變色,深深看了辜雀一眼,駭然道:“好刀法!”
而辜雀,卻忽然身體一顫,哇地一聲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臉色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剛纔那一刀,像是透支了他所有的所有,浪潮太狂暴,他的身體幾乎支撐不住。
碧雲仙子已然不禁驚呼出聲,道:“辜雀,你沒事吧?第三刀不能再接了!
蕭骨大聲道:“對,不能再接了!第三刀,你必死無疑!”
顧南風也急忙道:“小子不要逞強,這刀浪實在恐怖,雖然只是命劫之境,但威力卻不可揣度啊!”
而公羊愁卻搖頭道:“不、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接下去!哪怕是死,也要接下去!”
辜雀死死咬牙,不禁道:“要不是我連番大戰,早已受傷,這一刀我不至於如此!”
火離兒也不禁大聲道:“對呀!不公平,你是全盛狀態,他是重傷之軀,不公平!”
公羊愁眉頭緊皺,沉默了良久,忽然道:“好,是我疏忽了,忘了你是重傷之軀!但若是不接,豈不是證明我輸了?這未免有些荒唐。”
說到這裡,他想了想,又道:“這一刀,一定是要分出勝負的!你若接住,我做你三月刀童,你若接不住,你跪地懺悔一年。彩頭既然已有,則一定要有輸贏。這樣,你可以找一個人幫你接,但必須是青年一輩,否則,一切都沒了意義。”
辜雀聞言不禁大笑出聲,在場青年,又有哪一個堪比命劫?若是蕭骨贏風兩人上來,恐怕瞬間便會魂飛魄散!
這一句話,相當於沒有說!
辜雀冷笑,咬牙道:“別說了!收起你的虛僞吧!我辜雀親自來接!誰也攔不住我!”
“你瘋了!”顧南風不禁大叫出聲。
而公羊愁眼中陰光一閃,也不禁粲然笑出了聲,寒聲道:“好!既然你找不到人幫你......”
話剛說到一半,一個聲音忽然傳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這一刀,我替他接!”
話音傳遍天地,衆人盡皆變色,而辜雀則是大笑出聲。
故人,我想你已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