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光柱沖天而起,四周流淌着稠密的法則,支撐起一個巨大島嶼懸在空中。
這是天空之城,基本上每個大城市都有這種東西,不然還有資格叫大城市?
天空之城的雲端餐廳之中,一個巨大的屏幕漸漸熄滅,上邊只剩下短短的話語:“神魔都隕落了,但世界活下來了,或許在許多年以後,早已沒人能記得他們,但他們卻永恆存在。”
“因爲世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他們的鮮血,每一縷空氣,都凝聚着他們的靈識。”
陣法錄像終於結束,四周衆人常常出了口氣,又紛紛笑了起來,開始乾杯。
衣着光鮮的人們,紛紛談論着這個錄像作品。
“拍得很不錯,劇情很走心,就是最後太煽情了。”
“是啊,這個導演一直走的這個路子,雖然他很擅長做構架和體系,但也總是很狗血。”
“拍玄幻錄像不好好拍,非要扯什麼蒼生,什麼付出...拜託,這都什麼時代了,這種神啊魔啊的,騙得了誰啊。”
一個胖子點頭道:“不錯,虛構的東西,還扯得那麼高大上,大家就是圖一樂,又不是他媽上政治課來了。”
“還爲世界而死?世界就在那裡,誰需要爲它死?唯物主義不好好學,非要搞這些玄學。”
四周的聲音不絕,餐廳的角落,一個年輕人攥緊了拳頭,氣得飯都吃不下。
凱瑟連忙拍了拍他的背,無奈道:“你啊你,都幾萬年了,還是這麼個臭脾氣,你跟一羣凡人計較什麼嘛。”
“我就是聽不下去!”
吉娃哼了一聲,猛喝了幾口酒,才嘆聲道:“我是按照最真實的歷史來拍的,並沒有過分修飾,該誇的誇,該批評的也批評了,這羣傻貨不懂,還說老子煽情。”
“要沒有神雀撐着,要沒要那羣至尊心懷天下,他們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凱瑟苦笑道:“好啦,每年都抱怨這些東西,凡人本就不需要記住這些啊,他們好好過自己的生活就行。”
吉娃道:“我看他們就是欠揍,不行,我得去揍他們一頓。”
“別別!”
凱瑟連忙拉住他,急道:“你都進監獄三次了,我可不想一等就是好幾年,你知道我離不開你的,一天都離不開呀。”
說到最後,她已經抱緊了吉娃,嬌聲道:“你聽我的嘛。”
“行行行。”
吉娃無奈搖頭,每次生氣,凱瑟就來這一招,幾萬年了,偏偏自己每次都受不住。
旁邊那個胖子看到了這邊的情況,眼中露出驚豔之色,不禁道:“好好的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吉娃大怒,直接站了起來道:“我們天造地設的一對,輪得到你這個妖怪來反對?”
胖子瞪眼道:“我靠,隔那麼遠你都能聽到,你是修真者嗎?”
“他並非修真者,他是大千世界芸芸衆生之一,與你相同。”
一個清澈的聲音傳來,把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個身穿白色僧袍的年輕和尚緩步走了進來,他頭頂發亮,眉如橫劍,目中似有星辰,五官俊美,丰神如玉,雙手合十,自有一番出塵氣質。
“無量般若。”
他微微施禮,輕聲道:“吉娃施主,凱瑟施主,神交已久,而今終見了。”
靜!
無比寂靜!
整個餐廳落針可聞!
然後突然響起了一聲聲尖叫!
“天啊!好帥的和尚啊!”
“我願意!我可以!”
“我雖然懷着孕,但我可以等!”
“嗚嗚嗚快,快用陣法相機拍下來,我要發到規則心靈世界去。”
“怎麼可以有這麼帥的人啊!”
吉娃沒有理會四周的喧囂,他的臉色早已變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知道他名字的人已經不多了。
他雙手合十,深深鞠了一躬,道:“不知高僧是何人,竟然認識我們夫妻。”
四周的姑娘們也連忙安靜了下來,她們太想知道這個僧人的名字了。
僧人輕輕道:“貧僧法號無望。”
“辜望!”
凱瑟已然是驚呼出聲。
吉娃身影一震,張了張嘴,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
良久之後,他才又鞠一躬,顫聲道:“原來是神雀之子,在下以前有聽過你的傳說,據說你很早就行走寰宇去了,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碰見,真是緣法。”
辜望緩緩一笑,道:“萬般皆在彼岸,一切都是緣法。”
“靠...原來是拍錄像的啊!”
“還神雀之子,神雀就是那個傳說中拯救天地的人物唄?”
“看來要出續集了,連子嗣都安排上了。”
吉娃額頭青筋暴現,低吼道:“住口!你們知道什麼!你們就是...”
“施主。”
辜望忽然開口,打斷了吉娃的話。
吉娃愣了愣,才嘆聲道:“我並非要跟他們一般見識,只是聽來太氣了。”
他面露苦澀,眼中盡是滄桑,遺憾道:“世界變得很繁榮了,人們都過得很好了,但偉大的存在,卻被遺忘了。”
辜望輕笑道:“施主,你怎麼又知道,這不是偉大所想要見到的呢?”
“啊?”
吉娃張大了嘴。
辜望道:“遺忘偉大,即是偉大存在之所願啊。”
“世界最好的時候,就是不需要神祇的時候。”
這兩句話鑽進了吉娃的心,令他呆了十多個呼吸。
然後他才苦笑道:“或許如此吧,我勘不破,也無法理解,這應該是我無法成就至尊的原因。”
“你信他個鬼!”
一個暴躁的聲音忽然傳來,只見一個穿着連衣裙,戴着大墨鏡的美女大步走進來。
她取下墨鏡,大聲道:“臭弟弟!你怎麼天天裝神棍啊你!都裝到吉娃這裡來了!”
辜望的臉色變得尷尬起來。
凱瑟驚喜道:“希兒姐姐,你怎麼在這裡啊!”
辜希笑道:“我和韓秋娘親來看這個臭弟弟,他不回家,只好我們來找他啦,沒想到你倆也在,真是巧了。”
吉娃道:“我們在這裡住了幾百年了。”
辜希點了點頭,道:“回頭再找你們聚,我先把我這個臭弟弟帶去見韓秋娘親去。”
辜望連忙道:“施主,貧僧已經出家,正遊歷大千寰宇,追尋心中...”
“追你個大頭鬼啊!”
辜希一把扣住他肩膀,咬牙切齒道:“臭小子你跟誰說話呢!在哪裡裝神棍都可以,別在你姐面前裝,小心我揍你。”
辜望道:“你不是貧僧的對手。”
辜希冷冷一笑,道:“好啊,瞧不起我這個聖雄巔峰是吧?你現在不也只是聖雄嗎。”
吉娃道:“可是我看他,好像是在刻意壓制...”
辜希笑得更加燦爛,眯眼道:“辜望你想好了,現在是我來找你,等會兒可就是韓秋娘親來找你咯。”
“我回...”
辜望果斷點頭。
辜希捂着肚子大笑,韓秋娘親的名頭果然很好用,大家都怕她。
她拉住辜望的手,道:“走吧!回家看看!多少年了都!”
辜望道:“父親何在?”
辜希的笑容瞬間僵硬,低聲道:“韓秋娘親說,父親在戰鬥。”
......
遙遠的大衍,混亂的規則深處,數十道齊天一般的身影搖搖欲墜。
他們的軀體早已崩滅,他們的靈魂疲倦不堪。
鮮血早已流進,淹沒了不知道多遠。
那一個恐怖的黑洞,已經只剩下最後的力量在掙扎。
“它終於要滅了,它撐不住了。”
“是啊,多少年了,石尊你還記得嗎?”
“又過了七千多年了吧,我們這些老骨頭啊,總算是熬過來了。”
“神雀呢,他還好嗎?”
最後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們同時朝另外一個方向看去,那裡只有無邊的血海,什麼也看不見。
七千多年前,他一個人去面對生命源頭,召喚了鎮界靈柩棺,以死克生。
那一戰驚天動地,法則將一切都淹沒,爆炸持續了上千年。
如今早已沒了聲息,生命源頭和神雀都已經消失了。
不知道他們都活着,還是都死了,亦或者...只活下來了一個。
幾千年了啊,神雀你在哪裡...
“神雀!”
“辜雀你還活着嗎!”
“你不能死啊,你太年輕了,你還有希望。”
“是啊,我們這些老東西,只有這個成就了,但你不一樣啊。”
“不對,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了,似乎和生命源頭一起崩碎了。”
“不可能!他雖然不是太強,但他有太大的韌性了,絕不該這麼滅亡的。”
“可那是生命源頭規則啊。”
大衍規則滌盪,所有的聲音都如泥牛入海,沒有蕩起任何波濤。
一種莫名的悲哀從衆人心底涌出,即使是至尊,即使他們已經存活了無數億年,此刻都不禁絕望。
一個最有希望的年輕人,隕落了。
“我們...太孤獨了,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們活着。”
“身後的世界嗎?”
“是啊,身後的世界,可是神雀死了,沒有希望了。”
一號大吼道:“他死了!大千我們來守!”
石尊也怒聲道:“對!我們來守!我們絕不放棄!就算是死,又如何?”
“保不住大千,也保不住我們自己的寰宇,倒不如,死在這裡。”
“如果有覺醒的後來者,他們會看到我們的鮮血。”
“即使是大衍,也抹滅不了我們幾十個人流淌在這裡的鮮血。”
“來吧!無論面對什麼!我們守住大千!”
怒吼聲紛紛傳出,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這裡的聲音。
這裡隱秘,這裡偉大。
這裡孤獨到極致,卻又決定了一切。
......
神魔學院,院長辦公室。
一箇中年男子靠在椅子上,淡笑道:“同學,你的天賦很不錯,但要進神魔學院還不夠,就差一點點。”
一個年輕女子就坐在他對面,沉默了片刻,才輕輕道:“可是我考試完全通過了。”
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鬍子,饒有意味的看着眼前這個年輕女子。
說實話,他活了三百多年,第一次見到這麼有味道的女人。
她很漂亮,漂亮得讓人自慚形穢,可相比於她的氣質來說,漂亮已經並不出彩了。
她總有一種冷冷的感覺,像是機械姬,但又是活生生的人。
她說話的語速很慢,也沒有什麼語氣,但卻足以讓人渾身發熱。
尤其是她嘴角那顆紅痣,該死,那太誘人了。
院長几乎都忍不住搓了搓手,笑道:“你說得沒錯,但我還是認爲你天賦差了一點,要知道我們神魔學院可是宇宙連鎖,收的必須是天才中的天才。”
“你雖然考試過了,但我不同意,你還是進不去。”
女子緩緩點頭,道:“那我走吧。”
“哎...等等。”
院長暗道這小姑娘不開竅,眯眼笑道:“只差一點點,我還是可以通融一下的。”
女子道:“那多謝院長。”
院長打量着她,舔着嘴脣道:“你打算怎麼謝我呢?”
女子的臉色幾乎更加冷了,她淡淡道:“院長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院長大笑了起來,點頭道:“懂事,今晚就住這裡吧,我好好檢查一下你的天賦,以後也隨時跟進,查看你的學習成果。”
女子站了起來,目光漸漸凝聚起來。
院長臉上的笑容僵硬,一時間汗水都出來了,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壓力。
這壓力,正是來自於這個小女孩。
女子寒聲道:“神魔學院建立的宗旨,是爲了幫助那些身具天賦而有沒有機會修煉的天才,是爲了普及修煉之道,加快世界發展...”
“是爲了給寰宇宣揚一種意志,一種公平,一種包容。”
院長渾身發抖,顫聲道:“你...你是誰!”
女子繼續道:“而你身爲一院之長,神階修者,卻將神魔學院的宗旨拋之腦後,利用職權之便,行無恥之事,實爲最大惡極。”
院長猛然站起來,聚起全身元氣,厲吼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女子緩緩道:“你配知道嗎?”
她擡起頭來,淡淡喊道:“李道塵,來一趟。”
院長瞪大了眼,已經是嚇得臉色慘白。
她...她竟然敢直呼星主之名!李道塵,可是七千餘歲的蒼穹之境啊!他是這幾個星球的最高統治者啊!
僅僅十多個呼吸,一個身穿道袍的身影便直接出現在了辦公室內。
他並不蒼老,看起來反而很年輕,一身淡淡的出塵之意,頗有些仙風道骨。
見到韓秋,他眉頭緊皺,抱拳道:“這位前輩是誰?光臨本地,不知有什麼事?”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但他卻能感受到對方的恐怖,那種完全無法探知的可怕。
女子緩緩道:“我是韓秋。”
李道塵身影劇震,忍不住猛退數步,幾乎都站不穩了。
他張大了嘴,深深吸了口氣,連忙鞠躬而下。
“參見韓秋至尊。”
他的語氣極爲恭敬,不單單是因爲韓秋的強大,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出自於哪裡,他知道自己恩從於何人,也知道...韓秋的丈夫是誰。
韓秋淡淡道:“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是神魔學院出來的?”
張道塵連忙點頭道:“是,七千四百六十一年前,入學神魔學院,後被破格錄取至高級研修班,有幸見到過一次軒轅輕靈院長,此乃學生一生之榮耀。”
旁邊的院長都傻眼了,他不知道韓秋是誰,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軒轅輕靈是誰啊。
後邊牆上還掛着她的簡筆畫像呢,那可是神魔學院的創始人之一啊,天知道多大的來頭,反正每個星球基本上都有神魔學院,無論多麼牛逼的大佬,多麼可怕的惡魔,都不會去神魔學院鬧事,這是衆所周知的。
曾經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去鬧過,殺了神魔學院幾十個學生,第二天就跪在了神魔學院校門口,被神雷鞭笞三百年,活活打死,震驚了整個星系。
這...這和創始人都扯上關係了嗎?
韓秋道:“你的地方,神魔學院出問題了,什麼問題你自己去查,該怎麼處理你也明白,我只要一個結果,就是我下次來的時候,神魔學院沒有問題。” ⊕tt kan⊕C○
張道塵滿臉漲紅,大聲道:“請至尊放心,張道塵,心中有數了。”
他擡起頭來,卻發現韓秋已然消失了。
院長在旁邊喃喃道:“星主,她人呢?”
張道塵看着遠方天空,深深嘆了口氣,鞠躬三次,方纔擦了擦汗水。
緊接着,他回頭朝院長看去,咬牙道:“我張道塵出生於神魔學院,始終秉持大義,卻沒想到有一天會招來韓秋至尊...”
“你讓我顏面盡失,這無所謂,但你卻讓我北帝星蒙羞啊!”
他一掌按在了院長頭上,直接讀取了他的記憶。
於是,張道塵都傻了。
他看着院長,瞪眼道:“你剛剛,敢qian規則韓秋至尊?你他孃的瘋了嗎!”
而學院的操場上,韓秋看着眼前的僧人,罕見的露出了笑意。
她點頭笑道:“很不錯,聖雄大圓滿,只差一步便可證道九五至尊,大千寰宇,你當是第一天才,算是沒有辱了你爹孃賦予你的天賦。”
說到這裡,她眉頭微微一皺,又道:“不對,能證至尊而不入?爲什麼?”
辜望哪裡敢裝逼,他啥也不怕,啥也淡然,但就怕眼前這號人物。
看到她皺眉,辜望的心就在打顫。
吞了吞口水,恭敬道:“韓秋娘親,我大道還未圓滿,即使證得九五至尊,境界也不會穩定,所以想再等時機成熟。”
辜希撇了撇嘴,剛剛不是自稱貧僧嗎?現在怎麼開始說“我”了?哼!
韓秋點頭道:“不急不躁,心境堅固,很好。”
“你最近有空去看看你孃親,我感覺她快要醒來了。”
聽到此話,辜希辜望都不禁大喜。
辜望連忙道:“孃親真的要醒來了?她醒來恐怕便是九五至尊了吧?”
辜希瞪了他一眼,大聲道:“怎麼可能才九五至尊,孃親必然已經是混元大羅至尊了,韓秋娘親在四千年前,就證得混元大羅了。“
韓秋搖頭道:“你們孃親醒來,即是萬道鴻蒙。”
“啊!”
兩人徹底傻了。
韓秋緩緩笑道:“大離渡惘覺正未來佛,真正的般若之境,真正的智慧彼岸。”
她擡頭朝天望去,呢喃道:“她之醒來,是否在冥冥中預示着什麼呢?或許我該去大衍看一看了。”
......
黑暗的大衍深處,有一羣佇立的雕像。
那並非實體,只是靈魂而已。
他們近乎透明瞭,卻依舊散發着驚天動地的大道之光,每一縷大道之光,都足以壓塌一方世界。
而這裡的光,數之不盡,照耀無盡大衍之域。
大衍早已涌動,如潮水一般浩浩蕩蕩,不斷衝擊着他們,已不知衝擊了多少年。
無數的規則崩潰,無數的規則又衍生出來,繼續衝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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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衍的力量是無窮盡的,他們的意志也像是無窮盡一般。
“呼...這一波我們又擋下來了。”
“持續了多少年?”
“好像是兩千多年吧。”
“奇怪,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啊,爲什麼只是這些小打小鬧,沒有出現真正的規則聚合體?”
“是因爲大衍規則從靜止又開始運動了嗎?”
“按照道理來說,高級大道一旦處於穩定期,便很可能誕生意識規則,但這些年來,大衍卻越來越活躍,難道是所謂的懲戒停止了?”
“不應該啊,懲戒並未真正降臨界域之中,而是全被我們擋下來了,大衍不可能就此罷休纔對。”
一號試着說道:“會不會有其他原因?”
衆人面面相覷,滿臉疑惑。
“有什麼東西可以左右大衍?”
“沒有,即使是我們合力,都無法影響到大衍。”
一號想了很久,忽然道:“這一次的懲戒是因爲道祖鴻鈞的犧牲,懲戒的對象是大千寰宇,我的意思是...懲戒的對象,是不是可以影響大衍?”
此話一出,衆人眼睛頓時一亮。
這句話,似乎有那麼點道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只有兩種情況!”
石尊大聲道:“一,神雀已死,大千寰宇再無萬道鴻蒙至尊,懲戒已然完成。”
“二...神雀未死!所有的懲戒,都被他承載了。”
衆人呆住了。
神雀未死!
多麼令人激動的四個字。
他們幾乎都忽略了其他,只有這句話在腦中迴盪。
“感受到了嗎?”
一號的聲音都在哽咽,他咬牙道:“沒有身影,沒有動靜,沒有任何氣息,但身爲萬道鴻蒙至尊,尤其是我這種專注於靈魂的萬道鴻蒙至尊,總會有一絲冥冥之中的感受。”
他看向四周,呢喃道:“我似乎感受到了神雀的存在。”
“可是我們都沒有感受到。”
石尊沉聲道:“他沒有了,完完全全的沒有了。
“不!”
一號搖頭道:“你們在靈魂方面的研究不如我,我真的感受到了他的存在,雖然我找不到原因,但冥冥之中的感悟不會錯的。”
“甚至,我也不知道他是以什麼方式存在的,但我確信他一定活着。”
一號深深吸了口氣,看着四周衆人,鄭重道:“諸位,在我們之中,我最瞭解神雀,他的事情我都清楚。”
“我堅信他是一個偉大的靈魂,是一個堅韌不拔的生命。”
他呢喃說道:“我們之中,幾乎都是天資卓絕,一路無敵,越級亂殺,從無敗績,彷彿註定偉大一般,走到了今天。”
“大家都是傳奇,都是人中龍鳳,都是最強者。”
“但辜雀不是,他的一生充滿了坎坷。”
“他多次失去修爲,從頭修煉,多次陷入死亡的絕境,靠着最後一絲執念活下來。”
一號沉聲道:“無論你們信不信,但我相信,他現在或許就處於這樣的狀態。”
“不!我們相信!”
“對,我們都相信他。”
“年輕的力量,是世界最有希望的力量。”
衆人互相大吼着,似乎這樣才能找到一點信心,讓自己的道心更加堅固。
哪怕是冥冥中的希望,他們也想相信一次。
而事實上,正如一號所料,辜雀的確處於一種特殊的狀態。
將近一萬年前,他召來鎮界靈柩棺,於生命源頭的規則決一死戰。
但因爲鎮界靈柩棺只是代表着大千寰宇的死亡規則,法則總量不足以和生命源頭抗衡,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風。
在最極端危險的時候,辜雀被迫感悟大衍,靈魂進入了“空”的狀態,企圖再一次找到那所謂的“內壁”,短暫觸及大衍。
可是大衍是無窮變化的,“內壁”的觸碰是隨機的,辜雀這一次失敗了,他一直都沒能等來“內壁”。
於是靈魂不可遏制的散開,無限散開,直至稀薄,只是還沒有最終消亡。
因爲有另外一股力量牽扯着他的靈魂——冰洛。
說來也是複雜,冰洛是大千寰宇最古老的一片大陸誕生靈識,又由各大強者的規則誕生魂識。
如今魂識被埋葬於永恆世界,靈識留在了大千世界。
或許是自己和她的結合,導致剛纔靈魂無限拉扯散開的時候,竟然出現了一絲莫名的羈絆。
大千寰宇的物質,不能離開寰宇,這一絲羈絆,就像是大千寰宇遙遙拉扯着辜雀靈魂的線,讓他還有最基礎的意識。
而也正是如此,大衍的懲戒幾乎全部朝他涌來。
但他的靈魂已經陷入了“空”,這種空是感悟大衍而來的,竟然讓大衍的懲戒暈頭轉向,各處亂炸,卻總是找不到自己。
辜雀萬萬想不到會是這種結果,聽到一號的話,他也不禁感嘆一號對靈魂的研究很牛逼,自己都陷入“空”了,他竟然還有冥冥之中的感受。
但辜雀卻無法迴應,他只有這樣一直吊着,繼續等待“內壁”的出現,也就是那一縷異數。
可外邊的諸天至尊,快要承受不住了啊。
時間成了最大的難題,天知道自己會這樣多久,或許是幾萬年,萬一是幾百億年呢,黃花菜都涼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在辜雀和諸天至尊都陷入困惑和迷惘的時候,一聲嘆息卻響起了。
“唉...”
這一聲嘆息,讓諸天至尊瞬間變色,甚至辜雀都嚇了一大跳。
這聲音不該屬於世間啊!
“道祖鴻鈞!”
石尊驚呼出聲:“不可能吧!”
“但的確是他的聲音,我靠,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一號都不禁爆了粗口。
“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道祖鴻鈞的聲音響起,只見一縷道韻從大衍之中飄來,化作鴻鈞的虛影。
辜雀都傻了,要不是他處於這個狀態,他恐怕也要驚叫出聲。
一號道:“鴻鈞你怎麼回事,你是人是鬼!哎...不對,這不是靈魂。”
“別猜了。”
鴻鈞虛影嘆道:“靈魂早已滅了,連一縷靈識都留不下來,大衍的力量太浩瀚了。”
“這是我留下的聲音而已,主要是給你們說幾個關鍵的點。”
他看了四周一圈,忽然道:“辜雀呢?”
衆人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一號道:“我只能告訴你,他沒死。”
鴻鈞嘆聲道:“我以死亡的代價,弄懂了一個關鍵的信息。”
“什麼信息?”
鴻鈞道:“大衍,並不是無窮不循環永恆變化的。”
“正如之前辜雀論道所說,如果大衍是永恆變化的,那麼變化的本身,就成了一種‘不變’,這顯然與大衍的本質違背了。”
“我去了大衍深處,終於發現,大衍的確不是永恆變化的。”
“它有輪迴!”
話音很虛弱,卻如驚世宏聲,震得衆人靈魂發顫。
“還有一句話,也很重要。”
鴻鈞一字一句道:“不要認爲世界是死的,我們...並不是孤軍奮戰。”
“我們...從不孤獨。”
鴻鈞的話像是震徹了萬古,但他的虛影也終於消逝。
這是他最後的力量了,他只能承載着這麼多信息,在大衍之中漂流着,依照着冥冥之中的感應,來找尋辜雀等人。
他找了一萬多年,才終於找到。
聲音說出,一切便如雲煙一般消散。
逝去的英靈,早已被遺忘的存在,依舊沒有放棄這個世界。
這裡也是被遺忘的盡頭,凡人們可以大放厥詞說不存在所謂的神靈,他們不在乎。
他們永遠不會放棄世界。
“唉...安息吧鴻鈞!安息吧!失去的英靈!”
衆人嘆息着,卻很難明白鴻鈞的話。
但辜雀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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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找到了一條路,一條真正的路。
“鴻鈞,你的犧牲是偉大的。”
“我一直認爲你的路是錯的,但也沒有真正找到正確的路,而今天,你帶着正確的路回來了。”
“我們...終於走到了一條路上。”
“安息吧!偉大的道祖!”
“安息吧!大千文明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