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德斂斂思緒，摒棄心中絮亂雜念。
他畢竟只是一個新人，在輪迴空間中的經歷單薄，所掌握的信息以及自身修爲，遠遠不足以他推論出真相，只能暗暗記在心底。
更何況老週一方已經徹底失敗，即使真有什麼幕後黑手，最起碼在這個任務世界裡面他暫時可以心安。
當務之急反倒不是設法汲取丹書鐵券與尚方劍中的龍氣，或者去尋那把流落在外的日月團扇，而是如何處置王曉明兩人。
雖然輪迴空間對契約者下有禁制，避免說出相關事宜，但是畢竟沒有封口，言談無礙。
護龍山莊這種機構必然也有刑訊高人，通過旁敲側擊，線索彙總。說不定就能整理出一些脈絡來，裴文德身份清白，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和這些人的關係就未必能夠說清楚了，說不定就要增添些不必要的麻煩，能夠提前避免是再好不過。
裴文德猛然擡頭看去。
嶽靈珊雙手按劍，呼吸悄然紊亂幾分，身體繃緊，有一種猛獸捕食前的躍躍欲試。
深呼吸一口氣，嶽靈珊鬆開劍柄，氣機一散。
裴文德皺起眉頭，有些不解。
嶽靈珊雖然年紀不大，但卻遭遇過常人難以想象的背叛，早早對江湖心灰意冷，只想着與一干師兄弟封劍歸隱，再不過問是是非非。
她從心底對於打打殺殺其實是有所牴觸的。
她和裴文德命運相系，方纔出手給老周最後一擊還可以說是自保反擊，現在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雖然一閃即逝，但裴文德和她心神間有着微妙聯繫，分明感知到她方纔對王曉明兩個無端生出了殺心。
要知道王曉明兩人已經再無還手之力，這可和她平素性情大相徑庭。
裴文德閉上眼睛，開始逆流回憶。
裴文德睜開眼睛，視線在對方那件生出暗傷的長劍上掃過，沒有言語。
現在想來，似乎從她出劍殺掉老周之後，就已經有了一點古怪苗頭。
————
“老周死了。”
和尚與青葉對視一眼，面色同時一變，身子不覺挺直。
“沒想到我推算的內容這麼快居然就發生了。”
和尚皺了皺眉頭，輕聲嘆道：“只是我沒料到他居然會死在裴文德手中。”
此時他們兩個和老周的同伴關係還受到輪迴空間認可，老周身死，作爲隊員的他們自然而然收到信息提示。
和尚和老周雖然算不上一條心，但畢竟並肩打拼過一段時間，既然他有所預料，但念及自身，多少還是有些物傷其類的傷感。
“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他的潛力。”
熊霸天面無表情，兩根手指下意識輕輕敲擊桌面，留下一個個小小凹痕，顯示出內心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自言自語道：“就是不知道是他個人擊殺還是藉助了護龍山莊的力量……”
他固然自信對上老周與和尚時近乎碾壓之勢，但也不敢保證自己毫髮無傷。
能夠在輪迴空間中長時間活下來的契約者都有些不爲人知的手段。
裴文德藉助護龍山莊的勢力聯手圍攻做到這一點也就算了，如果是他個人所爲，熊霸天就又要考慮一下自己先前想法是否合適了。
可別駕馭馴服不了對方，反而把自己狠狠甩到地上。
“倒是這個和尚，慧眼觀三世的神通確實有點兒門道。”
熊霸天兩眼直視和尚，想要通過黑布看穿對方內裡。
雖然職業裡面帶了個“僧”字，但是和老週一樣，其實作爲契約者的他對於這種算命相術並不相信，最多隻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敬而遠之而已。
但是經過老周這番遭遇印證，卻是使得他在心中對和尚不由得拔高了一層評價。
“這是……”
熊霸天豆大眼睛一瞪，精光綻放，緊緊盯着突兀出現在和尚掌心的那面日月團扇。
緩緩摩挲宮扇絹面，用心眼“觀察”其上氤氳的那股玄機，和尚驚喜之餘，也不免露出些苦笑。
對於熊霸天以強力逼迫他，和尚多少有些忿恨，所以先前才故意隱去不提，想要作爲之後與熊霸天商談談判的底牌。
誰能想到老周這麼沒用，死得這麼幹脆，日月扇權限下移，竟爾當着熊霸天的面流轉到了自己手中，這下子可是遮掩不住，只能攤開來說了。
當然，慧眼觀三世的神通雖然玄奇，但畢竟殘缺，和尚也不過勉強得了些皮毛，所以對於其中周折不能詳知。
日月扇並不在老周身上，而是被他交給隊伍中其他成員臨時代管，現在既然輾轉到了和尚手裡，那人下場顯然不必再提。
“這個就是老周不惜把我趕出隊伍也要將任務進行下去的原因。”
“看”着輪迴空間刷出的信息光流，譬如“所在團隊與契約者友好度降至敵對”，和尚面色不變，將日月扇的屬性信息共享給熊霸天，道：“他就是知道丹書鐵券與尚方劍中的龍氣可以讓這件奇物效果再次提升，所以才一定要偷走那兩件東西。”
嘆息一聲，和尚滿臉可惜道：“本來我們團隊最初打算前期一直站在護龍山莊這邊的，等到曹正淳與朱無視徹底撕破臉後再看情況決定是否轉換陣營，結果就因爲這件事把之前計劃徹底推翻。這下子沒能在護龍山莊追捕中堅持足夠長時間將丹書鐵券與尚方寶劍中的龍氣轉移到扇子裡面，任務判定失敗一無所得不說，整個隊伍更是被打散，真是……”
視線從日月扇上收回，在和尚、青葉身上掃過，心中默默評估得失後，熊霸天斂起眼皮，雙手交疊腹前長呼口氣，壓下出手念頭，老老實實道：“如果換了是我只怕也忍不住，老周死得不冤。”